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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冀平相信接触生活,热爱结交各样友人是她创作人物生动,语言丰富的秘方(《天下第一楼》剧照)。(许斌 摄)
人物档案 人物档案NO.3

创造记录的剧作家何冀平

元宵的炮竹声犹萦绕在大气间,春雨霪霪的台湾,悄悄地,飞来了去夏在台湾艺文界造成强烈旋风的大将:《天下第一楼》的剧作家何冀平。

元宵的炮竹声犹萦绕在大气间,春雨霪霪的台湾,悄悄地,飞来了去夏在台湾艺文界造成强烈旋风的大将:《天下第一楼》的剧作家何冀平。

「人艺来演《天下第一楼》时,我到香港定居还不满四年,好多朋友热心奔走,想法子让我也一起来参与盛会,最后,还是不准。」无奈和开心交错在何冀平秀丽的脸庞上,这回,她以观光的名义随旅行团来台。

中国写实戏剧的第二顚峰

《天下第一楼》于一九八八年在北京首演时,一九五二年出生的剧作家仅三十六岁。她与该剧缔造「人艺」几项历史性的记录:首先,她是人才如过江之鲫的人艺里凤毛麟角的女剧作家,也是一九八三年以前,人艺以特例而接受的第一位毕业自中央戏剧学院戏剧文学系的「科班生」。在票房方面,《天下第一楼》在首演后三年即逾三百余场,至今仍连演不衰,是空前未有的。最脍炙人口的,这是第一出以飮食文化为题材的杰作,也是继《茶馆》后四分之一世纪,中国写实戏剧的第二巅峰。

从何冀平开朗、谦和、亲切、自信的神态,我们许会推测这些荣誉得自家庭栽培有方,事实是,几乎从襁褓时起,她便远离父母的怀抱。身为国民政府官员的父亲是李宗元部下,中共统治神州前夕,他匆忙只身飞往香港。四岁时,她随母亲和外婆赴港与父亲团聚,但因当年在香港生活亦不容易,两年后又由外婆带回北京。童年、靑少年,她都是在孤独以及「黑五类」的阴影下挨过,「文革时,我在香港的父母甚至都不知道我是死是活……」

优异的成绩护佑她跻身于第一名校:北京师大女附中,同学尽是中共领导如毛泽东、邓小平的女儿之属,平民和知识分子的女儿占的比率甚低。斯时,文化大革命的烈焰已熊熊燃烧。初二时,以响应毛主席的号召为借口,她选择到一个几座山长不出一株树的陕西延安偏远鄕下,远离在北京因父亲身分总遭人白眼的难过生活。

五年的黄土高原生涯,尽在长身体的这批靑少年,经常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同学里禁不住饿挨不了苦的,就与当地农民结婚,甚至自杀。擅于「开解困境」的何冀平,自小就喜欢唱歌戏舞的剧场天分,尤其是编剧的潜能,不期然地,开出可喜的花朶来。

「我想娱乐他们,也想娱乐我自己」

「我不是因为『服务』的观念而弄活动,实在是他们的生活太贫乏了。没有广播,没有任何资讯,过年的时候,几个要饭的,在门口打打竹板,唱几句歌,这就是他们唯有的娱乐了。我想娱乐他们,也想娱乐我自己。我们的生活很枯燥,很没意思。」她多写有关农民生活的小喜剧,因为生活太艰苦了,不能再写悲剧。由于写了马上就要演出,立即可以看到观众的反应,这对她熟悉观众和舞台是再切身不过的训练了。能直接感受到观众的反应,是何冀平酷爱创作话剧的动力:「我一直都是很紧张的,看到有人笑,我心里甜的不得了;看到有人走掉,我心里很不舒服;看到有人交头接耳做别的事,我心里很反感。敏感、在意,一直伴随著我;从初二时搞小喜剧,到《天下第一楼》,都是这个样子。不是特别在乎,但临场时,我会很紧张。」

文革后期,她因表现优异被调回北京,在工厂的机械部门当磨工,这样又是六年。然而,戏剧之神已为她谱好悠远的乐章。在厂里,有不少被下放的剧场专才,他们组织了话剧团,现在,她写的是工人生活了。而在文化部长英若诚领导的人艺众多艺术家,也因文革期间剧院百举皆废,无事可做,被指派到工厂来指导话剧演出,像演员胡宗温、谢延宁,布景道具、服装、灯光等皆由人艺包办,与他们合作的导演是蓝天野,设计师宋垠。因著这些机会,她与人艺深切结缘。一九七八年她考进中央戏剧学院的戏剧文学系,一九八三年毕业时,四十五个毕业生中,人艺只给该系一个名额,且指名就是要「何冀平」。

坎坷的农村、工厂生涯显然增强了她加入人艺的实力,因老一辈的人艺忌讳的便是学院训练的刻板和远离生活。自认得益于开解型个性的何冀平,性喜结交各行各业的朋友,「我跟这些工人、农民来往很多,他们讲的话,我都很爱听。跟任何人我都可以谈到心里头去,交谈时,他们的个性、人格、家庭生活、个人问题都不由自主流露出来了,我接受这些讯息,创作时,就化成丰富的资源了。」何冀平相信接触生活,热爱结交各样友人是她创作人物生动、语言丰富的秘方。

「样样有理解,样样有来源」

七年的人艺创作家生涯,她交出了《好运大厦》和《天下第一楼》。《好运大厦》的定稿是在临盆前完成的,在医院,她请丈夫「把剧本送到人艺去,我写完了。」

何冀平非常服膺人艺对剧本要求之严格。她觉得人艺懂剧本,提的很是点子,症结的地方剖析的很精准。「没有一个剧本是一稿通过的,总要一修再修。人艺强调『样样有理解,样样有来源。』排演前,有个答辩会,演员、设计家,任何人都可质问有关剧本的种种,连珠砲似的。」创作室的几个头头都是声名显赫的人,曾经有过焦菊隐先生、英若诚先生等,当时,领导创作室的是于是之先生,是跟她接触最多的人。

「『一个剧院完全靠剧本来支撑,没有好剧本,说什么也没有用。不能老演外国人的剧本,不能老演别人的剧本,一定要演剧院自己作家的剧本。』这是于是之领导人艺十年来最辉煌的一点,他就是要培养自己的作家,不能在老舍、郭沫若以及无法再执笔的曹禺之后,就没有人能写好剧本。这个泉源哪里来呢?我们要到哪里去找呢?我们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所以他就把力量发挥在我们几个编剧身上,在生活上提供种种方便,从来不打击我们,我们的一丁点热情他都很肯定。我们都很感动。于是之必定是将你的剧本认认真真读过两遍以后,才给你发表意见,非常中肯地。他很尊重你的劳动。他是个至性至诚的人。」

一九八九年六四天安门运动后,她决定到香港与已前去多年的丈夫和儿子团聚。「离开人艺,是我生命中最大的无奈。」

在香港,她的触角多往电影、电视发展,完成了电影剧本《新龙门客栈》和电视连续剧《新白蛇传》等,她庆幸与导演、制作人皆合作愉快。写影视剧本,她用的是「晓禾」的笔名,「『何冀平』只保留给舞台剧剧本,」她慧黠且沉笃地微微笑道,「只有在舞台剧,才有剧作家完整的位子。」

 

文字|陈玲玲 国立艺术学院戏剧系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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