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本世纪八〇年代以前,新加坡的戏剧仍可谓是泛政治或泛中国化的。嗣后,随著国际化政策的脚步,英语源流的戏剧活动蓬勃开展,为九〇年代的新加坡戏剧开启本土化而实验性质浓烈的创作空间。
迁移到新加坡的华人,大多来自中国大陆的福建、广东、海南岛等地,有些来此做生意,有些则是参加话剧队来此表演,整个新加坡华语剧场发展与中国大陆有著不可分割的关系。最早的新剧时期可追溯一九一九至一九三一年,当时「新剧」演出不太讲究舞台效果,表演也较随便,没有固定剧本、台词,并掺杂了歌舞和锣鼓的表演。受「五四」运动的影响,新剧的主要诉求与政治有关。
独立前后以华语戏剧为主流
接下来一九三一至一九六五年的「新兴戏剧」时代,当时中国现代话剧已经成形,也产生了田汉、欧阳予倩、洪琛等戏剧大家,影响广及新加坡,不时地有中国的戏剧工作者至新加坡指导演出。一九三七年,中国大陆全面爆发对日抗战,戏剧艺文活动亦全力投入抗日宣传及救亡运动中;新加坡华人此时也义无反顾加入「救亡」、「抗战」形式的演出,期能鼓舞人心士气,在此时期方言戏得以充分发展。一九四二年之后,日本统治新加坡,虽然短短三年,却是新加坡文化史上最黑暗的时期。
一九四五年新加坡光复,为建立一个「非共」的社会国家,对于反殖民及左翼路线的团体,采取打压行动,艺文活动亦无法独立自主。华人基于侨民的心态,对中国及中国文化有著深切的认同感,相对于新加坡这块土地及多种族的文化型态就有著认同程度上的差异,致使在此一时期的艺文活动,充斥著中国色彩。
一九六五年新加坡宣布独立时,期使印度人、马来人、华人等多种族、多语言的文化特色能揉合成新加坡的新生命文化特色。
六〇年代后期是独立后第一阶段的发展,文化艺术活动一切以宣传新加坡为前题,以民族国家意识为指导原则,可以说是以服务国家政策为首务,华语戏剧在此时是主流,本土创作量也逐渐提高,不再以中国大陆剧作家的作品为演出范本。
到七〇年代第二阶段时期,新加坡的艺术活动,因受中国大陆文化大革命的影响,又鉴于国内政治、经济萧条、不稳定,刺激了许多文艺靑年投身於戏剧活动中,成立了艺术剧场、实践艺术学院、南方艺术团等剧团,以抒发对国家社会的热情。但也因内容渐趋激烈,演出剧本涉及敏感性政治话题,致使政府采取压制行动,政治狱成了此时期的独特产物。
大批文艺工作者被逮捕,许多剧团纷纷解散,戏剧活动走向低潮,步入黑暗期。
英语戏剧后来居上
第三阶段则进入转型期,从先前「泛中国」化的艺文活动转型至髙科技发展下实验性质浓烈的剧场。一九八〇年的新加坡艺文活动,在较优良的物质条件和政治环境中,英文教育的普及也使得英语源流的戏剧活动快速发展,戏剧工作坊(Theatre Works)、必要剧场(The Necessary Stage)、三人剧团(Act 3)等均是此时期极为重要的英语剧团,他们不但从事本土创作,并且有寻根的动作,成员是华人,但受英文教育,说英语,演英语戏。七〇年代前曾经非常活跃的校园戏剧活动,经过七〇年代的沉寂后,此时又再度蓬勃。华语源流的剧场,以实践话剧团的创造力最旺盛且团史最悠久,与剧艺工作坊分别领导华语及英语戏剧。除英语、华语两大剧场活动外,印度、马来等民族的艺术活动,也非常频繁,甚至宗教剧的发展,也明显增加。
第四阶段,九〇年代的新加坡艺术工作者,有了更实验性的创作空间,英语源流的剧场活动更是独领风骚,前途一片光明。因新加坡采双语教育,英语成为主要沟通的语言,加上新加坡的国际化政策,英语源流的剧场活动,更得天独厚的快速接收新资讯,观众及创作都较华语戏剧多元而活泼。相形之下,华语源流的剧场活动就较迟缓和不活跃,不过实践话剧团则是特例,艺术总监郭宝昆从六〇年代开始参与剧场活动持续至九〇年代,仍保持旺盛的创作力及对艺术真理追求的热情,而长期以来实践话剧团的演出一直是剧场工作者必看的表演,除华语剧之外,英语演出也非常频繁,并邀请不同团体、种族的演员共同参与。
九〇年代新加坡的华文戏剧进入「充电期」,邀请许多专家、学者讲学指导,如大陆的余秋雨、高行健,台湾赖声川、刘静敏,香港曾念荣等,希望能提高或刺激当地的华语剧场工作者的视野及创作范畴。
艺术的「家」
新加坡剧场可分为大型剧场及艺术之家两部分。大型剧场包括1. Victoria Theatre(维多利亚剧院),有音乐及戏剧两厅,为今年新加坡艺术节主要表演场地。2. Kallang Theatre(嘉龙剧院),容坐一七四四观众,附有音乐及舞蹈工作室及排练室。3. Singapore Con-fernce Hall(新加坡大会堂),主要是开会场地,容坐一〇二四观众,台湾「九歌儿童剧团」曾在此演出过《了然与城隍爷》。4. Drama Center(戏剧中心)是由礼堂改装而成,容坐三二六观众。
这四处表演场地以维多利亚剧院及嘉龙剧院在灯光、舞台设备上是较完整的,而戏剧中心及新加坡大会堂则是条件较不完整的剧场,在使用上,因技术条件不够,演出团体必须牵就剧场的限制。
艺术之家则是一种低消费的表演工作室,由新加坡政府将一些废置的小学、古老建筑物等重新整修成可以使用的空间,让一群散落各地的艺术工作者,有一个「家」可以住,祇需付少许的租金,就可以使用一间工作室及排练场,有些艺术之家甚至有属于自己的小型剧场。想要进驻艺术之家的人,必须经过审核通过,包括历年创作资料、创作风格及票房等等,如果作品风格或剧团业绩不良,那就祇能流浪了。
艺术之家的经营分几种类型,第一类是由私人经营接受政府补助的艺术进修班或补习班,以教学为主。第二类为提供零散艺术团体工作室,包括戏剧、舞蹈、音乐、美术等来自不同语系、不同种族的艺术工作者。建筑物是由政府翻新整建,承租给各个团体,或以非常低价的房租供艺术工作者使用,内有工作间及排练场,但并没有可供演出的正式剧场。第三类专供民族艺术工作者使用。目的在于传承民族文化,使能在后代子孙生活中生根茁壮。由于新加坡政府积极鼓吹民族融合,此种团体多能得到政府补助。
各类艺术之家虽然目的不同,集合的团体亦多样化,却给予艺术工作者一个安定的「家」。
实践表演艺术中心
实践表演艺术中心,在新加坡剧场界算是一个特异单位,除有承负艺术教育工作的实践艺术学院外(类似艺术进修班),另有实践话剧团及小剧场「电力站」。
「新加坡表演艺术学院」是实践表演艺术中心的前身,一九六五年由吴丽娟及郭宝昆分别主持舞蹈部及戏剧部。这两位由澳洲留学回国的理想实践者,不但鼓励本土创作,更推翻旧有的表现形式及意识型态,当然也引起许多的非议。即使到一九九六年,他们仍然不曾放弃理想,依旧勇于向陈规、向禁忌挑战。「实践」之所以能历久不衰,与创办者对理想的坚持,有著不可分的密切关系。
在此演出的作品,有著前卫及宏观的视野。创作是对生命的反思,而戏剧亦呈现创作者对「人」的关怀。他们的作品虽然不被卫道人士或理念不同的剧场工作所接受,但却能引起反对者一探究竟。
「实践」经常担任「桥梁」的工作。一九八二年联合了新加坡十三个剧团的菁英,共同创作《小白船》。在多语文化的社会背景下,「实践」也尝试将各种文化、语言融入创作中,企图打破隔膜,使剧场呈现生活缩影。
电力站里的附属剧场又称「健力士」小剧场,暱称「黑狗啤」,因当初筹建是由GUINNESS牌酒商赞助完成。早先电力站的建筑物是一个废置不用的电力分送站,一九八五年由郭宝昆带头向政府申请,希望改建成艺术之家,而终于在一九九〇年达成,希望能替新加坡艺术寻找新生命及创新的空间。「粗生剧场」是电力站每年必办的活动,它鼓励年轻(不一定指年龄)的创作者或有心创新的人,将不成熟的思想化为实际行动,是九〇年代新一批艺术工作者的入门基地。申请者,必须送交计划书以获得经费补助及行政支援。
另外,电力站也开办各类课程,例如美术、电影、视觉艺术、剧本创作、舞蹈、儿童假日营等,希望将艺术深植于生活中。
电力站的经费来源,除政府、企业支持补助外,尙可从租借场地、教学学费、门票收入等多项资金而来。目前正与大旅馆及shopping mall等企业机构商谈赞助计划。希望对艺术推展的工作能更顺利更全面更深入生活。
当初电力站的成立,许多人均不看好它的未来,而今它已走过了五个年头,进入第六年,不但活力无限的举办各项活动,并且也培养一批批的艺术工作者及看戏的观众。「实践」是比空口说白话来得强而有力的证明。
文字|王娟 职业表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