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达一直是备受推崇的抒情男高音,其声誉建立在他曲目与角色的寛广和多样性,以及他的语言能力和高雅的品味中,而这些特色都一一再现在他十月十二日国家音乐厅的独唱会上。台风温文尔雅,没有任何夸大的手势和动作,同时知道如何运用他目前的声音状况:因此在恰当的时刻,他总能抛给听众一些漂亮又热情的高音,满足他们的要求。
世纪之音尼可莱.盖达演唱会
10月12日
台北国家音乐厅
虽然有人说过「人生七十才开始」,但对歌者而言,这绝对是夕阳无限好的年龄,因为要在这种年岁仍然唱得让自己和听众满意已不是一件易事了,而瑞典男高音尼可莱.盖达应该是少数的例外之一,他在台湾首次的独唱会并没有让乐迷们失望。
笔者第一次听盖达演唱是他一九六四年在慕尼黑「德意志博物馆」大厅的独唱会,印象深刻,至今仍珍藏著当晚的节目单,最近一次则是一九八二年在纽约,距今也已十几年。在这漫长的岁月里,盖达一直是备受推崇的抒情男高音,其声誉建立在他曲目与角色的宽广和多样性,以及他的语言能力和高雅的品味中,而这些特色都一一再现在他十月十二日国家音乐厅的独唱会上。
淸澈如水晶的吐字
当晚的曲目,上半场是三首古诺的法文歌曲:〈给夜莺〉、〈花的献礼〉、〈你要去何方〉,音乐甜美,风格类似,盖达唱来轻松自然,法文之吐字更是淸澈精确如水晶,没有一般歌者唱法文时的含糊和无力感。四首葛利格(E. Grieg, 1815-1907)的歌都是大家比较熟悉的,如:〈我爱你〉、〈天鹅〉、〈梦〉等,只是我们常听到的是德文歌词,而盖达这次则是用挪威原文唱出,〈我爱你〉一曲的高音尤其热情而光亮。然后是两首董尼采第的咏叹调:〈多美的女人!〉和〈一滴美妙的情泪〉,皆出自《爱情灵药》一剧。此处,尤其是前者,盖达的声音欠缺义大利美声派的光泽,线条也不够连贯,但〈一滴美妙的情泪〉仍是唱得热情洋溢,特别是轻声,运用得非常动人,没有给人太吃力的感觉。
比较让人失望的是下半场的六首理查.史特劳斯的歌曲。盖达大部分时间用朗诵,甚至说话似的歌唱(Sprech-gesang)来处理这些本应有很多悠长线条要发展的歌曲,当然我们也可以说这也是一种诠释方式,就像女高音舒瓦兹可芙(E. Schwarzkopf)晚年的唱法一样。但如此一来,像〈亲切的幻影〉和〈夜〉这样的歌曲就失去了让人屛息静听的张力。
展现轻歌剧风韵
当晚最让人欣赏的应该是最后的三首雷哈尔(F. Lehar, 1870-1948)的轻歌剧咏叹调。盖达在他的歌唱生涯中,一直是横跨歌剧、神剧和轻歌剧三种领域。他当晚的演唱让听众见识到了真正维也纳轻歌剧的风韵;〈我喜欢亲吻女人〉一曲中的提琴家帕格尼尼的玩世不恭,取自《风流寡妇》中的〈美心之歌〉Dann Geh' ichzw Mexim一曲中州尼罗公爵的优雅闲情,《微笑之国》一剧里中国王子高歌〈我全心属于你〉时的热情,在乐句处理,语音运用和肢体语言上的表现得恰到好处,韵味十足。
当晚的伴奏白右隆生是一位活跃在欧洲的日裔钢琴家,含蓄而称职,欠缺个人色彩,音量有时也稍显不足。当然这是替名家伴奏时常会有的现象,因为独唱者的个人风采和艺术见解太深刻,太主观,伴奏常被逼无法采取主动,很难有表现的机会,有时也和当时的曲目有关。
总观这次的演出,盖达的声音仍保持相当年轻的音色和弹性,更重要的是,我们见识到了为什么盖达常被称为是「智慧型」的歌者。台风温文尔雅,没有任何夸大的手势和动作,同时知道如何运用他目前的声音状况:有时用朗诵的方式来节省力气,有时用优美的假声代替宏亮的声音,因此在恰当的时刻,他总能抛给听众一些漂亮又热情的高音,满足他们的要求。其实当一位享有盛誉的的歌者来到我们面前时,乐迷们听到的可能已不仅是他的声音而是他的风采和盛誉,以及大家共同拥有的美好回忆。
文字|席慕德 声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