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各地「接触即兴」的受传染者纷纷回来为接触即兴庆生,就好像一个大家族的聚会是那么怡然自得,没有什么非要参加不可的,这和参加其他舞蹈节的经验太不同了。
一九七二年在史提夫.派克斯顿(Steve Paxton)的引领下,一群在一起跳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舞的年轻男女在欧伯林学院(Oberlin College)发表了一场名叫「磁场」(Magan-azium)的奇怪演出。有人给了这种新舞蹈一个名字──接触即兴。从此接触即兴成了一种传染病,凡带原者所到之处病毒滋生。有人轻度中毒,有人至今不愈;有人毒性已失,还有人把病毒发扬光大。二十五年后的现在,世界各地的受传染者纷纷回到欧伯林学院,为接触即兴的历久弥新庆生。
欧伯林学院向来以它的开放、自由著名,是美国第一个接受女性学生及黑人学生的大学。不大的校区位于美国俄亥俄州的北部边缘,小镇也因学校而存在。在安静又凉爽的初夏,接触即兴的二十五周年庆活动(我们称它CI25)从六月三日开始一直延续到六月十五日。
其间分三个阶段:密集课程(六月三日至十五日),混合体能工作坊(残障及非残障者共舞的训练营,六月六日至八日),及最后一周的大会师(六月八日至十五日)。总共估计有二十一个国家,大约二百三十九人参加。其中亚洲的参与者最少,台湾只有笔者一人,日本及澳洲各有一人,香港和纽西兰各二人。来自欧洲的国家及人数最多,此外也有中东的参与者。唯独不见非洲人。
讨论议题广泛、演出水乳交融
笔者参与了最后一周的大会师,因为所有最精采的活动都在这周。日常活动的安排分别在好几个空间下同时进行。舞蹈课程的安排当然不会缺少,只是这一周的内容更精确地针对特定方向去学习。
此外还有几个空间是供任何人进行提议的小组硏讨。只见天天公吿栏上琳瑯满目的提议条,大家踌足搔头不知参加那一个好,而最后的结果却常是一个个溶化在户外的草坪上。小组硏讨的题目范围之广,有些又具有批判性。从「教学法硏究」到「声音及动作」到「充满性骚扰的当代」,以至于怀疑接触即兴是「白色中产阶级的天下」等,热閙非凡。
最令人兴奋的是Jam(没有人指导的自由即兴)。所有教室里最大的一间是留做二十四小时开放舞蹈之用。然而白天只见偌大的空间有著门可罗雀的萧条,精华的时段反而约自晚上十点后开始,午夜之后进入顶点。只见满场高手如云,彼此砌磋舞技,却不须先做任何口头的自我介绍。这时触目可见什么叫飞帘走壁,什么叫水乳交融,完全就是一场目不暇己的大演出。最后两天舍不得睡觉的人愈来愈多,有的乾脆把毛毯抱来,累时小睡片刻,醒来又是生龙活虎好汉一条。
至于演出也有三个晚上。第一晚是以接触即兴为主的表演,第二晚则以受到接触即兴影响的作品为重心。笔者英文版的舞码《我曾是个编舞者》受到满堂采,事后还受到数个国家的邀约去参加他们的舞蹈节。第三场演出由于要参加的人太多了,只好把形式改成接触接兴特有的一种接力式舞蹈叫Round Rolin。六十个人分三组表演,两个半钟头之后开放,Jam舞蹈才得开始。
感谢存在的、感谢逝去的
在这一周里有几个庆典式的活动令人难忘。从十四日淸晨五点开始进行的马拉松接力舞蹈,每个人至少跳十五分钟。两个手带红色护腕的人在场中跳舞(当然周围还是有其他人在进行舞蹈),下一个要入场的人则在场外记录。整个活动历时二十五个小时,一直到十五日早上六点才结束。
结束时大家聚在一起做闭幕仪式。场面是那么真诚、松散又自然。所有人围坐在一起,每个人都可以发言。有一轮是提到「感谢」。感谢地心引力、感谢地板、树木、天空、朋友……。另一轮是已死去的接触即兴者的名字。还有自己重要的老师,以及但愿他们能够在场的朋友。这些小小的事都让我体会到这是一群敏感、细心、有情的人。
接触即兴的祖师爷史提夫.派克斯顿在十一日晚上有一场演讲。有人用纸箱、彩带及手电筒做了一个假的壁炉,旁边放了一张宝座。只见在人头骚动的当儿,史提夫已走到了离壁炉最远的另一端。他说那宝座不应是他坐的,因为接触即兴是由那么多人一起砌磋出来的,而且他现在站的地方即是当年《磁场》演出的舞台区。只见大家满场或坐或互相依靠,听得津津有味,好像一个大家族的聚会。
开放、随兴的即兴世界
不错,接触即兴除了会传染外,还有一种特属族群的个性。那种开放及随兴基本上是一种生活态度。对环境周遭随时保持一种好奇和敏感,却也任由各种状况的变化,随之流动而不去挣扎。史提夫开始没几天就发现他一早给的课去上的人不多,自己也起不来,乾脆取消,结果也没人有意见。如此一般的更动在这一周时时出现,而大家也都自然处之。
有人提到,这和他参加其他舞蹈节的经验太不同了。其他舞蹈节里总见大家匆忙要参与更多的活动,而这些接触即兴者却是那么怡然自得,没有什么是非要参加不可的。
接触即兴者在世界各地自然的形成了一个网路。你到其他国家找到当地的同好,加入他们的活动,总会发现吾道不孤。很多人问起台湾的接触即兴状况,我吿诉他们台湾也有一批人口了。大家来自不同的领域、有著不同的目的。我只希望台湾也像其他国家一样成为接触即兴世界网中的一环。
这时也总让我想起了在台湾做接触即兴的朋友们,真希望他们也能在这里,体验这历史性的一刻。
文字|古名伸 编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