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名伸
古舞团艺术总监、国立台北艺术大学舞蹈系名誉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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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大师 In Memoriam
他,低调而无为的影响了世界舞蹈
接触即兴的祖师爷,史提夫.派克斯顿(Steve Paxton)走了,享年85岁,今年2月19日的事情。我当然是震惊的,但又没那么意外。因为去年,2023年的6月为了要去美国偏远的佛蒙州跟他会面,我和朋友一起做了一趟横跨美国的长途开车之旅,用了一星期的时间渐渐地靠近,慢慢地感受大地、植物和气候的变化。和他在一起的那个星期,他总是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进行所有的事情,虽然每天的每个环节他都会以自由的时间感参与,话说得很少,观看很多。我当时想要认真体会史提夫的感受,看著他的徒子徒孙们充满意见的发言,一波又一波不停的舞蹈,对一位看过好几代人历经他所开创的舞蹈形式的八十多岁老人,到底会有么想法?这个聚会把一些人聚集起来,就是要讨论接触即兴现在到底走到哪里了。当时我问他身体可好,他说都没问题,所以我以为他的缓慢是一种选择性面对世界的方式,没想到说再见之后没多久他就发现生病了,在治疗无效后,以一种慢慢fade out(淡出)的方式离开了我们。 接触即兴在台湾落脚三十余年大大地改变了台湾舞蹈的面貌。从专业的呈现而言,以实际的接触出发,由即兴发展出来的动作往往让人意想不到,双人动作的支撑也变得丰富又有机,不知不觉影响了台湾新一代的舞蹈风格,大大地彰显了舞蹈的当代性。而更多的影响是专业表现以外的,如何使人去理解身体的多元变化,以及如生存法则一般、用身体去感受自身以外的世界并与之互动,一环环的影响如涟漪般地不停扩散,所向披靡。不仅台湾的舞蹈如此,世界各地的舞蹈景象也都深受影响。 我想写这篇文章,因为这位大师在半个世纪多来,以一种最低调无为的方式默默地影响了整个世界的舞蹈面貌。但现在我想以个人与他接触的时间截点来介绍这位与众不同的舞蹈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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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和它的冤亲债主
舞蹈人首先学著依附音乐起舞,然后学著与它并行,再又独立地拉出彼此的空间来。所以音乐对资深舞蹈人来说,就像是他舞蹈中的另一层皮肤一样,因为对大局的了解,所以他可以选择自由进出音乐,和音乐起舞、狂飙,进而带领音乐,等待音乐,远离音乐,对抗音乐、甚至忽视音乐;所有的反应都在音乐一发生时就已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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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处不在
我们忍受著因为锻炼而带来的所有痛楚,在人外有人的现实下,我们可能超越不了别人,但起码可以一点一滴地超越自己,然后身体在不知不觉中似乎也变得聪明些。它可以很快地处理自己的重心,很快地反映突来的变化,对处境的耐受力也变大了。然后呢?如果有幸地我们没有被强大的肌肉收编,或在技巧的领域里沉醉,身体就会幻化为无所不在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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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鱼和熊掌的问题而已
灰色无所不在,所有的形容词都是灰色的,就连我们所谓的「大红色」都是灰色的。但灰色到底灰到多灰?白中带黑或黑中带白,差之千里也!然而我们不断把自己的情感与想像寄托在灰色的国度里却不以为意,这不就是我们所共同认同的生存之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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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风华(下)
演出当下观众如游魂般四处闲晃,这天,出现都会受到瞩目的李铭盛当下觉得演出太闷,需要一点冲击,拉了摩托车就往那冰块直直撞去,瞬间冰水横流入侵那片白白的雪地悲剧就这样发生了!那个空间自此半年无法运作。想来如此荒唐的事件现在绝对不会发生,但也真的怀念那个大家都充满热情又没太多经验的纯真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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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风华(中)
那时我们都对创作充满好奇,这个好奇的程度大过作品要如何地被完整呈现,所以一个个非正式的呈现就像创作者的实验发表一样,简单、纯粹,没有灯光,没有门票。现在回想起来,到底以前都有些什么作品被呈现已经不太记得,但印象最深的是那表演区与观众的距离。由于小,每一寸空间都要被斤斤计较;也由于近,所有的细节都无法躲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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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风华(上)
关于台湾小剧场舞蹈的滥觞,这时人、事、时、地都齐了。一批想要在这片土地发展自己的舞蹈的年轻人,有了一个小小的剧场空间,走出去是大环境的允诺和好奇,于是他们在这里开始了摸索与探险。我说那是一个「good old day」,因为所有想尝试的事好像都充满了被鼓励的支持,而年轻的我们什么都没有,所以一切都输得起,就这样这一批人就开始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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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很美,但不是我的菜
品味是要被培养的,愈多的接触,了解愈多,可以作为参考的质素就愈多。但往往从外面看,和在里面长就是两码子事。用看的毕竟只是视觉、听觉和头脑的事,而从里面长的多了很多身体力行和时间的浸淫,当然能够体会的事自然不同。这件事怎么说都说不清楚,所以我们可以用它说不清楚的模糊地带尽情地去演绎自己的想像和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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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封神榜》到复杂理论
每件事情好像也都有它自己的封神榜,时间到了,该上榜的人就自己飘了上去。也许其实只是我年岁渐长,对于人和事的网络大了,比较能运作帷幄,所以因与果的顺序其实没那么玄。尤其数学家已经计算出来,世界上每个人与另一个人的关联,绝对不会超过六个连结,不管他们有多么地天南地北毫不相干,都逃不过这个运算。所以人类的文明与心思,会如蝴蝶效应般地有其相互影响的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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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无法确认的确实
当众目睽睽注视著一位即兴表演者,用他们不预设立场但充满好奇的眼光询问著「你想要做什么?」时,表演者到底以什么心态与内容喂养著观众的胃口,是会使结果产生莫大的差别的。所以说一位即兴表演者在每一个刹那做了什么样的选择,去累积呈现给观众的讯息,是一个不容轻忽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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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奶奶的故事
有一天她们两肩并肩地坐在门口说话,说著说著文慧的身体不知不觉开始轻轻左右摇摆起来,三奶奶也自然而然地跟著摇摆,摇著摇著,愈摇愈大,方向开始起了变化,接著手就跟著舞了起来,再来整个上身全部加入舞动的行列,两个人就这样坐著跳了一支类似接触即兴的双人舞,这当中充满了倾听与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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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当下」
无意识地活著是一种奢侈的浪费,因为当下无法被暂停地流逝,也因为无法来得及觉察的无知,回头已是百年身是必然的后果。于是我快速地以身体和意念与当下齐步奔跑,希望能因此乘著浪头,把每个刹那放慢格数细细咀嚼。这种经验无所不在,随时都会灵光乍现般突袭而来,在花好月圆的景况下,不禁令人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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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蹈行旅
这个舞蹈世界是空前的,没有国界的,虽说语言也许会造成某程度的困难,一但进到舞蹈教室或剧场,所有的困难等级就随之降低许多。我不知道其他艺术领域如何,但知道相较之下舞蹈人是比较没有语汇障碍,并且容易跟人分享空间的。全球化让边界模糊了,舞蹈人从一个小小的领域出走,老的、小的,如进行一个约定好的计划般,在世界各地通行无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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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一个谱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常都是很多事情的问题。但要为一个已经生出来的舞作编写舞谱,听来就是一件很吃力的事情。不说别的,要训练一个专家来读舞谱非要几年的时间不可,更不用说那记舞谱的专业,更是少数从事舞谱工作的专家不断下功夫练来的本事。所以说这古今中外数不清的舞作,大都是没个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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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澡趣
我泡温泉有分什么季节、在什么地方、去哪里比较适合的各种选择。在我的脑子里有一张温泉地图,记载了温泉的水质、温度、环境、设备、风景、氛围等各项优缺点,所以只要输入人事时地,就可以找到在那个时候最适合的座标,朋友还戏称我是「温泉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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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动作那档事
我一直很讶异,人类自古就长得一付很统一的样子,一个头、两只手、一个躯干、一双腿,不多不少,虽有长短圆扁,或偶有瑕疵,但基本的组合是不会改变的。而人类就用这一付简单的基本组合造就了古今中外各式不同类型的舞蹈及无法算计的个人动作风格。每每想到这事,就不免对这种从有限里长出来的无限由衷赞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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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知无罪,懦弱有理
在这之中发现自己原来没胆生小孩,充其量只能做创作。小孩长得不好既塞不回去,又不能销毁,事情太大条了,做个作品相较之下简单太多,既可以享受此起彼落五味杂陈的过程,又可以满足自己想要生产创作的欲望。做不好大不了以后当那作品从来不曾存在,再也不要提它。做了一个又一个的创作却没有背负一生的挂心和责任,自己还喜孜孜地把胆怯包藏在创作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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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轻盈
我们都知道,因为想法、意念、习惯、甚至原则,都是靠历史累积下来的。时间啊时间!成了我们最大的资产,也是最大的包袱。于是我们处处受绊,于是年纪大的人轻盈不起来,于是一个历经相当年分的组织会无法进行改革,于是一个有历史的国家会难以进步。我常作自我辩论,这是必定要如此的吗?有没有可能我们更活在当下,把习惯及原则当作参考,而非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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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体与内容
内容藏在创作者的思考里,如水或空气一般无法被触及,所以藉著创作的形式,内容可以渗透而出。身为创作者其实花最多的精神在面对形式的取决:编舞者思考动作的风格及取材,段落的安排乃至于服装、舞台、灯光等视觉的呈现;画家的画风,运用的媒材与笔触,选择的色彩及布局;作曲者选择的曲式风格,运用的乐器或素材,对时间因素的配置等,不一而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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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道场
舞者拥有的乐器实在太复杂了,想要完全了解它可谓登天还难,充其量我们只能说尽毕生之力渐渐地了解它而已。为了了解它的功能,了解它的感受,我们花上一年又一年的努力;而身体也一点一滴地以它的合作回报我们。这是漫长的一个驯服过程,虽说因为如此舞者对身体的熟悉度与敏感力已经远超过一般人,但其实我们对身体的理解,只是整个实际版图里小小的一个面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