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读九十七期表演艺术杂志所载,现职国立台南艺术学院中国音乐系讲师的欧光勋先生之大作〈一次遗憾的交响化演出──高市国《两岸音缘国乐情》听后〉,心底未免也有几许的遗憾……!虽然笔者以超过八年从事专业乐团艺术行政的工作经验,亦深谙忠言逆耳、良药苦口之道,但对于该文在全国瞩目文化媒体所做的绝对个人主观之评论与将之来和「……读者分享」(见原文所载撰文之目的)的内容,由于多所存在与事实偏颇或过度臆测的摇头立场,致使笔者不得不以当事人之立场稍作澄清,一以减少欧老师在此次所感遗憾的苦痛,二则尊重高市国全体音乐家的努力心血。也感谢《表演艺术》编辑部门愿意提供版面,以平衡两造讯息交流之媒体责任。
一、主题的失焦与聚焦
首先,在欧氏撰文中提及:「两场音乐会的曲目,虽有些具有时代性与代表性,但曲目造成听觉上主题失焦的连贯性与整体性,早已削弱了听众聚精会神欣赏音乐内容的能力……令人不得不怀疑,节目规划时的随机性是不是大于内容严谨性?」笔者则相对质疑,以一般高雄国乐的观众水准而言,对于本团连续两场音乐会的主题都清楚地知道──第一场是以乐团合奏为主的「龙舞音缘」(关迺忠指挥)、第二场则是以乐器协奏为主的「协奏曲之夜」(郭哲诚指挥)的规画形式与内容;两场曲目的设计均围绕著两岸国乐在廿世纪较具代表性的乐曲之选奏、以及高市国青年音乐家协奏的艺术展现;如此节目的制作安排乃用以区隔乐团连续两日演出的回异内容与多样的演艺型态,他们不但有著最基本的状况了解并且亲临盛会──这可从《表演艺术》杂志同期另一篇由任职《表演艺术》杂志编辑部门的黄俊铭先生所撰文提及:「……二场非假日却连连爆满的盛况,也令台北来的媒体膛目结舌,惊讶高市国……」一文中,得到再清晰不过的验证,自是不必多言!试问如果本团的策画和演奏真的如欧氏所言那样令人失望,则请问第二场还有那么多的观众涌入,难道他们都是无处可去而勉强来凑热闹吗?!因此,除非欧氏不愼自陷深井之中而未能目睹现场涌入千百观众的高度热情与如雷贯耳的掌声,或者未能熟悉高市国在音乐会策画的运作模式,而选择郁闷地在其「心里盘算……」与「怀疑……」(见原文)一番哩,只是笔者乍见其振笔疾书表露遗憾,难免无法视若无睹!
二、结果一定负责
就欧氏撰文对这场音乐会演出「对乐曲生疏」的质疑段落中,所提「乐团想要长远立足于乐界……就必须在踏出每一步前,仔细认真地为自己所造成的结果负责」,真是「一语道醒梦中人」!尤其「乐界」二字,是多么空泛的范畴啊!乐团0努力的方向与各界验证的方法也绝非是单一的取向或仅该沦为某个个人主观的判决;也许这二场音乐会真的让欧氏个人很失望与遗憾,笔者由衷深感抱歉,但这二场音乐会在高雄千百观众追求艺术文化的感动享受、在台湾音乐历史发展的意义、在两岸音乐交流绵密的热络、在冲击台北观点约定成俗的文化模式里,相信我团真的会如欧氏所言「仔细认真地为自己所造成的结果负责」,也愿意面对所有该负责的结果!
在同段叙文中,欧氏更提出「当晚的演出,乐团连技术面的照应全面地投降,好像从来没演过这类作品似地,对乐曲表现出极度陌生的态度,实在令人不解……检视当晚乐团演出的水准,我们很难看出这个乐团想做什么」。笔者以为如果这样的评论没有失之客观、预设立场或言过其实,实在也是「令人不解」、不知欧氏「想做什么!」,问题是──有那么严重吗?可能高市国有这么烂吗?如果有,那就是我这个团长该鞠躬下台,因为音乐会是我策划的、指挥是我请的、团员是我聘的、所有的独奏家(其中几位也均与欧氏在同单位任教且为其之音乐前辈)也是我聘的!但是他们绝对都是顶尖一流的音乐家,他们也都以音乐生命和艺术热忱来拥抱观众、来奉献心力、来创造感动,他们绝对不是欧氏眼中的无物或被无辜(知)而莫名奚落的对象!于是乎,文中另段之「当晚我们听到乐团团员在舞台上对乐曲的陌生,与指挥家无法掌控乐团的音乐」之情绪性、主观性的字眼,恐怕也就不必再予耗费唇舌多言辩驳了。
三、问!问!问!──三个提问
笔者以为,在欧氏撰文中,仅存有趣和颇値探索的是其所提及「两场音乐会排练五十小时左右,却要安排了二十首作品……这种现象当然不只存在于高雄市国乐团,也普遍存在于现今各大国乐团当中」,笔者不免要提问三点:
其一,文中所指我团排练时间为五十小时,其实是错误的描述,因为本团自十一月六日至演出前的排练与彩排,共计花费了六十小时,而二十首作品大部分也并非高度困难的乐曲,尤其在两位优秀的指挥家和我团向来趋向严格检视艺术质量的团员演绎中,虽然不敢自言完美无缺,却是仍然具有一定程度的艺术效益;故欧氏所下「……排练时间不足,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乐团团员消化作品,应该是重要关键……」的断言中,其取决艺术排演与应该花费时间比例的所谓「充足」的数値参数为何?著实令人深感好奇,也许其正盼望透过这样的推理,来自圆其所撰文章的因果逻辑性。
其二,欧氏文中更指出这种现象不仅是高市国而已,也普遍存在于现今各大国乐团当中,此一论点又令笔者深感兴趣,尤其台湾国乐界均知欧氏就任现职之前,系乃教育部实验国乐团的胡琴演奏员,文化活动地域以台北为主,则其所谓对各大国乐团──好似如其自身出道的母团──「实验国乐团」和同地区之「台北市立国乐团」等,都长存著因为排演时间不足而品质低落的指控,如果这又是事实,这些所谓的各大国乐团的团长、指挥(总监)和行政主管们也都该一起陪我被打屁股呢!
其三,欧氏以教授于音乐学院身分自居,而所撰文章引用数据来源和主观臆测的文字写照,其勇往向前奔驰、豪迈解放的艺术宣判,虽然仍可隐约透露对本团的爱深责切,然风偃草低,而风将去向何处,其所暂抛一边之学术忠诚与艺术工作者在于真、善、美的「良善」本质之反向操作,则可能落于年少轻狂、功亏一篑的可惜;因为,演奏音乐可以有感性挥洒的艺术诠释空间,但是研撰艺术评论则应先行求取事实、再行客观针贬。
四、镜子里的感谢
走笔至此,必需强调笔者与本团并非坚持傲慢的信仰者,观之欧氏耗费心思吐露为文的产物,不免也是一面镜子,因此我等绝不敢如白雪公主的后娘,永远要镜子回答最美丽的人就是她自己,因为青春年华恐将在岁月的摧残中逐渐流逝;如同欧氏撰文所提到的「高雄市国乐团曾经辉煌过,但一时的兴盛不代表永久的不败」、「他们以前可以做到、现在也一定可以完成」等语,也用来提醒、激励著高市国的全体团职员,努力与反思、实践与检讨的重要性与策略性,让自己的音乐生命随时发光发亮、让高雄的艺术风貌更且色彩鲜明,因为我们是以「南台湾的艺术尖兵、打狗城的文化菁英」自许,放眼前方仍显崎岖坎坷的道路上,放心的是绝对没有搬不开的石头,除非──自己就是石头!无论如何,深切希望在国乐前景的擘画营运之路,有更多朋友一起协力打气、彼此加油!
文字|赖锡中 高雄市国乐团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