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工业革命后,科学在现代人的生活中扮演越来越重要的角色,不但有越来越多人投入科学工作的领域,科学的发展甚至可以改变人类的历史。或许就是这两点,使得我们对科学家的心灵世界及其影响力,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才有剧作家想以科学家作为角色的题材。
在今年金球奖与奥斯卡金像奖提名上大放异彩的电影《美丽境界》A Beautiful Mind,是讲述诺贝尔经济学奖纳许(John F. Nash )的传奇生涯。他因发现游戏理论中的纳许平衡(Nash equilibrium )而被誉为天才,并被邀入机密的解码计划,却在三十岁时忽然精神分裂。之后漫长的二十多年,靠著亲友的关怀与帮助,纳许才慢慢又恢复正常、重返校园。这是一出牵涉到天才、政治、亲情、友谊之间的真实故事,自然感动了不少人。如同罗素.克洛在获得金球奖最佳男主角的致词感言中所说的,将心灵事件转化成视觉经验,正是《美丽境界》之所以迷人的地方。
而奥斯卡最佳女主角得主的葛妮丝.派特洛(Gwyneth Paltrow ),则将于五月在伦敦首度演出舞台剧,饰演《证明》Proof一剧的女主角Catherine。剧情是一位数学天才的女儿,如何向她姊姊及她父亲的学生证明,她并非如其父一般精神失常,而是遗传了她父亲的天才,并独力完成一个革命性的数学证明。由于父亲Robert的角色融合了纳许及印度天才数学家罗摩奴阇(S. A. Ramanujan, 1887〜1920)的精采轶事,加上剧情巧妙地结合数学证明与如何证明「我是谁」之间的双重隐喻,使得该剧在纽约一推出后即大受好评,获奖连连,包括二〇〇一年三项东尼奖(含最佳剧本)、普立兹奖最佳剧本等荣耀。
科学:改变现代人生活的要角
在这几年,以科学家作为角色中心的剧本有越来越受重视的现象,虽然作品不多,但几乎推出的都是佳作,而且各地争相上演。根据 AmreicanTheatre 杂志于去年十月所作的统计,在二〇〇一年,除了莎士比亚剧本之外,在被搬上舞台频率最高的剧本之中,《证明》排名第四,而另一部以量子力学大师海森堡为主题的《哥本哈根》Copenhagen则排名第十。该剧于一九九八年在伦敦推出后,即获得Evening Standard的最佳剧本奖、Oliver奖最佳剧本提名、二〇〇〇年东尼奖最佳剧本奖等殊荣。此外,《哥本哈根》也于二月底在甘迺迪艺术中心进行盛大公演,英、美剧场界仿佛以科学家为主角,进行了一次别开生面的文化交流。
当然这是最明显的例子,却也不仅要让我们问,以科学家作为题材的戏剧,到底是一种短暂的现象巧合,还是一个値得发掘的题材。就笔者看来,莎士比亚已在《哈姆雷特》中,透过丹麦王子的口,提供了一个解答的方向:「自有戏剧以来,它的目的始终是反映自然,显示善恶的本来面目,给它的时代看一看自己演变的发展模型。」
自工业革命后,科学在现代人的生活中扮演越来越重要的角色,不但有越来越多人投入科学工作的领域,科学的发展甚至可以改变人类的历史。或许就是这两点,使得我们对科学家的心灵世界及其影响力,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才有剧作家想以科学家作为角色的题材。
从费曼到费玛:科学家题材的戏剧张力
像《哥本哈根》,表面上是以海森堡及另一位物理大师波尔为中心,内容实际上却在解决一个疑难,那就是为何希特勒没有发展出原子弹,科学家在面临专业与良知之间的两难时,他要如何抉择,正是在这点上,戏剧张力就出来。不少戏剧大师也都处理过科学家的题材,如布莱希特的《伽利略》The Life of Galileo ( 1943)便是一个十分著名的剧本,瑞士剧作家F.Durrenmatt也曾写过一出以冷战时期为背景的惊悚剧《物理学家》The Physicists ( 1962 )。这两个作品都很明显地透过科学家的题材来对当代文明进行批判,毕竟剧作家存在于世,不可能不对现代文明的精神状况加以关注,问题只是在于如何选择他的题材而已。
当然,以科学家为中心的剧作,不是祇有历史的沈重,也有不少温馨的小品。例如最近在美国东西两岸物理界造成话题的舞台剧《量子动力学》QED,便以大家熟悉的物理顽童费曼为主角,剧情主要改编自《费曼的最后旅程》Tuva or Bust!,里头不但呈现大师的调皮本性,甚至还有费曼打鼓的桥段出现。至于二〇〇〇年底在百老汇上演的音乐剧《费玛最后探戈》Fermat's Last Tango,则以证明费玛定理的数学家Andrew Wiles为角色蓝本,早已作古的毕达哥拉斯、牛顿、费玛、高斯等大师,也在舞台上一一现身,为的祇是阻挠剧中数学家完成证明。在现实中,Andrew Wiles与六岁的女儿一同去欣赏《费玛最后探戈》,之后并跟媒体表示他女儿看得比他还认真,还兴致勃勃地同他讨论她对费玛的看法。至于每天待在学院里的数学家们,有机会常看音乐剧的大概也不多,没想到此番进入剧院,就是看自己学术上的偶像,他们都十分兴奋,这可从他们在BBS站的热烈讨论中感受出来。
化知识为想像力的跳板
《费玛最后探戈》的编剧、同时也是该剧作曲者Joshua Rosenblum夫人的Joanne Sydney Lessner,在接受笔者访问时,提出不少値得参考的看法。她认为一出以科学家或数学家为主角的戏,并不是一堂数学课或物理课,要点是故事本身吸不吸引人,你选择的角色是否有独一无二的贡献与人生经历。她也表示,以《费玛最后探戈》为例,观众不可能对该定理本身没有基本知识,而有办法跟著剧情走。但作者可以巧妙地在剧情上安排适当的段落来为缺乏专业知识的观众做简单说明,或透过公演前的媒体宣传及记者会,让观众借此接受到适当的背景知识。此外,适当的幽默感也是十分重要,它不但能化解过于严肃的气氛,也有画龙点睛的效果。
只要透过适当的隐喻,其实一般人对了解科学理念并无太大障碍,相对论、量子力学、超弦理论等,可能在某些给国中生的科学读物中就有介绍。因此,在处理科学家研究的题材时,知识不一定会成为舞台的负担,反倒是想像力的跳板。像罗伯.威尔森的《沙滩上的爱因斯坦》Einstein on the Beach,就完全是由一些意象的场景所组成,有爱因斯坦吐舌头的鬼脸、一群人刷牙的碧娜.鲍许式动作、半空中飞行的旅人等,我们会感受到该歌剧似乎与时间、空间、爱因斯坦本人有关,却非一对一的对应关系。一九九八年,北卡罗莱纳州的Burning Coal Theatre Company则将另一部关于爱因斯坦的文学作品《爱因斯坦的梦》Einstein's Dreams搬上舞台,也带有视觉剧场的效果。因此科学本身并非是冷冰冰的,它有可能是最诗意的灵感来源。
美丽境界或可期
反观国内,南风剧团去年十月推出的《时间之书1905》,也是改编自《爱因斯坦的梦》;东吴大学的戴雅雯(Catherine Diamond ),也将带领PhoenixTheatre于今年六月在台北演出关于佛洛伊德的Hysteria,该剧曾获得一九九四年Oliver最佳喜剧奖及作家工会的伦敦西区最佳剧本奖(Writers Guild Awardfor Best West End Play) 。 在本土科学家方面,其实还有不少选择空间,例如蛇毒研究大师杜聪明,他年轻时曾想行刺袁世凯、传奇的一生(台湾第一位医学博士、台大医学院院长)、幽默感(最喜欢替人证婚),都是十分好处理的素材。
看来,我们的美丽境界还在前方等著我们。
延伸阅读:
1.《费玛最后定理》,Simon Singh著,薛密译,台湾商务( 1998)。
2.《费曼的最后旅程》,Ralph Leighton著,新新闻(1998)。
3.《别闹了,费曼先生》,Richard Feynman著,吴程远译,天下(1993)。
4.《海森堡战争》,Thomas Power著,王晓伯译,牛顿(1995)。
5.《爱因斯坦的梦》,Alan Lightman著,童元方译,尔雅(1996)。
6.《码书:编码与解码的战争》, Simon Singh著,刘燕芬译,台湾商务(2000)。
7.《数字爱人》,Paul Hoffman著,章晓燕等译,台湾商务(2001)。
8.《台湾蛇毒传奇:台湾科学史上辉煌的一页》,杨玉龄、罗时城著,天下(1996)。
9. Proof: a play,David Auburn著,Farber andFarber ( 2001 )(此书台北市立图书馆有藏)。
10.《美丽境界》,Sylvia nasar著 ,谢良瑜、傅士哲、全映玉译,时报出版(2002)。
文字|耿一伟 剧场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