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徐崇育在紐約第一次接觸到低音提琴時,就被它厚實的低音與傳遞到身體的震動所吸引,當下決定透過這樣樂器,作為他的音樂語言。在紐約師從過許多爵士樂大師,豐富了他的音樂生命。他甚至以最純粹的熱情,肩負起古巴音樂文化推廣的使命,回到台灣創立“Soy La Ley”古巴爵士樂團,徐崇育秉持著融合爵士與古巴音樂的初衷,在拉丁節奏中,讓聽眾感受到爵士樂即興的不可預期性。
「現在!是他的音樂應該——也將被全世界聽見的時刻。」美國爵士樂大師Cecil McBee曾如此地將「他」介紹給全世界,除了是對「他」的肯定與讚美,同樣也有著殷切的期許與想望。「他」,是誰?我們的世界又該聽到他什麼樣的音樂?
無可改變的音樂熱情
燠熱的夏日午後,新店溪畔的落地窗邊,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居家空間,在爵士音樂,以及他的偶像卡薩爾斯的巴赫無伴奏大提琴與李希特的鋼琴樂聲中,即使沒有酒精的催化,那甜而不膩的水果茶,或是一杯只加入幾片薄荷葉的白開水,單純的沁涼滋味,都可以舔舐到那微微甘甜、並滿足聽覺的慾望。由他們夫妻倆所營造的氛圍與生活態度,加上爽朗開懷的笑聲,如同他的音樂,即使是來自遙遠又陌生的古巴,也能夠體現他充滿熱情的個性。
出身公教家庭的徐崇育,除了作為口琴教育工作者的外祖父外,「音樂」理當是成長過程中的絕緣體。他從未親炙外祖父的丰采,沒有許多耳濡目染與心領神會的啟蒙影響,全靠自己尋找並浸淫在充滿音樂的國度。他說自己高中時整天抱著卡繆、紀德、赫塞與尼采,也因為這樣,讓他更了解自己的人生方向。因此,走上音樂這一條路似乎是出乎許多人意料之外的,然而對於他來說,更是他體驗人生的過程與態度。
徐崇育從小學五六年級開始接觸流行音樂,開始喜歡唱歌;高中接觸吉他、玩搖滾樂,並擔任主唱。大學四年級那年,他第一次接觸到爵士樂,完全被這種音樂所吸引,他笑著說︰「我聽到爵士樂時,發現這種音樂可以從即興中表達自己,於是慢慢的去了解它,然後學習這種音樂。」
大學畢業後,趁著在海軍陸戰隊軍樂隊服役期間,開始準備托福,也促成了後來的赴美留學。他回憶起二○○二年抵達紐約時,雖然一開始希望能直接進入研究所學習爵士樂,但是學校並不接受一個在攻讀碩士課程前完全沒有音樂相關學位的學生。於是在紐約市立大學攻讀英語教學碩士學位時,同時攻讀該校的音樂系大學部課程,開始學習低音提琴與鋼琴。在取得紐約市立大學的雙學位後,前往紐約大學繼續爵士演奏碩士學位。漫長的八年時間,從零開始的學習,讓他歷經了許多艱難的過程。
「剛開始,我同學看我都是用『關愛』的眼神,因為正當他們在即興時,我卻只能完全硬背下來,壓力真的非常大。」徐崇育話鋒一轉,他慶幸並感謝著自己一路走來,喜愛文學藝術的父親一直不斷地鼓勵他,母親也從擔心到理解,轉而支持,因為「是我讓他們知道,我沒有這樣東西是有多麼痛苦。」
關於音樂與生命,捨我其誰
徐崇育回憶起當他在紐約第一次接觸到低音提琴時,就被它厚實的低音與傳遞到身體的震動所吸引,他跟著樂器呼吸,感受到心跳與節奏的律動,當下就決定透過這個樂器,作為他的音樂語言,即使是只有一個音高,也能清楚地表達自己。師從過 Cecil McBee、Victor Venegas、John Patitucci、Marc Johnson、Brian Lynch 與 Billy Drummond 等爵士樂大師,以及紐約愛樂前首席John A. Schaeffer,「每位老師在不同的階段出現,透過他們的視野,豐富了我的音樂生命。」他說。從初學到後來在哈林區St. Nick’s Pub、紐約爵士重地 Blue Note Jazz Club和Jazz Gallery表演,紐約讓他經歷了人生的寂寞與掙扎,也憑藉著一股傻勁,讓他更自由地擁抱、沉浸在爵士音樂中,並成為紐約 Sarah Y Su Cachito古巴樂團的創始成員之一。
他在美國所學習、接觸與演出的一切都很穩定,許多朋友都勸他留在紐約,但他很清楚地告訴自己,在紐約「我沒有自己的聲音,非常的渺小」,而心裡的聲音也呼喚著他回到他的根,因為只有這個根才能給他繼續走下去的力量。在經過八年的洗禮後於二○一○年回到台灣,他希望音樂種子能夠在台灣這塊異國土地上生根發芽,“Soy La Ley”就此誕生。他秉持著融合爵士與古巴音樂的初衷,在拉丁節奏中,讓聽眾感受到爵士樂即興的不可預期性。“Soy La Ley”在西班牙文的意思是指“I am the law”,這個團名來自於波多黎各知名的「騷莎」樂手Pete“El Conde”Rodriguez於一九七九年所發行的拉丁爵士專輯名稱。
他回憶起與古巴音樂的第一次接觸是在台灣念大四時,不過卻是波多黎各或美國混血拉丁音樂,與真正的古巴音樂仍有相當的距離,也促使徐崇育排除萬難的去古巴學習古巴音樂與其音樂的靈魂“Bata”,以及傳統舞蹈,把握時間拚命想要吸收所有的東西,甚至歷經千辛萬苦將所有的Bata、Maracas與Timbales等樂器帶回台灣,就是為了呈現最純正的古巴音樂。
談到目前對於整個團的形塑,徐崇育不假思索地從茶几上拿出了一本原文書《林肯論領導能力》Lincoln on Leadership。作為一個團長,他認為一個領導者必須把自己的心撐大,才能承擔許多的事情,在些許微妙的默契或共識中,他期許自己不只是一位凝聚團員默契與想像的指揮,也能為整個團解決許多的問題。
心靈的故鄉,音樂的起點
來到紐約前的徐崇育,音樂是一種全然陌生的語言。在紐約的他仍渴望用他所能掌握的音樂語彙,使音樂語言成為再自然不過的表達工具,因為他深深地知道「爵士樂的核心之一就是表達,必須要在音樂中express yourself!」在這個異鄉說著故鄉土地所賦予他一種不可切割的生命力,那些流動的音符正是維持著這份生命力的唯一,宛如血液。
從滋養他生命的台灣,到開啟他爵士樂之路的紐約,一路走來在心中不斷地跨越、交錯與融合。他的音樂專輯Homeland是一個旅人曾經在異國的街道上對故鄉的思愁,從音樂中我們有著更多的撫慰,那些來自心靈故鄉的休息。他期待著每一個人都能依循著生命的主旋律,找到屬於自己的心靈歸屬,如同Cecil McBee曾對他說過的一句話“Express, not impress”,是他一路走來,實現夢想的支持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