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克布萊是當今全世界最優秀的爵士貝斯手之一,幾乎和天下所有爵士樂手都有過合作經驗,老一輩的可回溯到薩克斯風手桑尼.羅林斯、鋼琴手麥考伊.泰納等。而除了爵士樂,他與靈魂樂教父詹姆斯.布朗、搖滾文藝中年史汀、披頭爵士保羅.麥卡尼、老鷹合唱團的鼓手唐.亨利,甚至古典音樂聲樂名伶凱薩琳.芭托,以及許多其他不同音樂領域的知名大師們,也都有合作經驗。忍不住要說:「小心!麥克布萊就在你身邊!」
當爵士貝斯手很辛苦,特別是演奏低音提琴(Double Bass)的那種。首先,舞台上你沒辦法像薩克斯風手或小號手那樣的在前台耍帥,你的位置通常在後面,剛好被主角擋住,若不是樂器體型夠大,觀眾很難注意到你。其次,既然提到樂器體型了,趕場演出時,其他團員只須拎著或揹著樂器盒,輕鬆愉快。貝斯手卻得拖著笨重的,常常比自己還巨大的樂器到處跑,搭捷運還得承受異樣眼光,搭飛機還得另外替樂器買一張票(如果擔心托運出意外的話)。然後,不要跟我說:「鋼琴才巨大啊!貝斯算什麼?!」之類的話,因為鋼琴手不需要自己準備鋼琴。再來,低音提琴的價格不斐,比起其他樂器(鋼琴除外),通常貴上不只一個檔次。還有,身為爵士貝斯手,除非知名度強大到如查爾斯.明格斯(Charles Mingus)或雷.布朗(Ray Brown)這種等級,唱片公司通常不會考慮替貝斯手發行個人掛名專輯。古往今來厲害的爵士貝斯大師不知凡幾,能發行個人專輯的也就那麼幾位而已。
所以,神經病才玩貝斯?!
話也不能這麼說。因為上面敘述的不利條件,確實導致爵士樂壇(其他音樂種類也一樣)的貝斯手產量不如其他樂器演奏者多,但這反而替貝斯手們開了條康莊大道!因為數量少,所以大家搶著要,演奏功力在水準以上的貝斯手完全不愁工作機會,常常還能挑三揀四。比如說五、六○年代的爵士貝斯手保羅.錢伯斯(Paul Chambers),在幾乎是爵士戰國時代等級的激烈競爭裡,他老先生還是有接不完的錄音邀約。回頭隨便從自己收藏裡挑一張那個時期的爵士唱片出來,由他擔任貝斯手的機率超過五成!
這個現象一直到今天依舊持續。優秀的貝斯手始終缺貨,比方說今年夏日爵士派對裡,樂迷終於盼來的貝斯手克里斯汀.麥克布萊(Christian McBride),他就好比是九○年代後的保羅.錢伯斯,現年四十四歲的他樂壇闖蕩差不多廿載,但由他擔任貝斯手的唱片卻已超過三百張!用最簡單的除法計算,麥克布萊每年至少要錄十五張專輯,再加上四處巡迴演出,生意之好可想而知。
注定是個爵士樂手!
麥克布萊當然是當今全世界最優秀的爵士貝斯手之一,幾乎和天下所有爵士樂手都有過合作經驗,老一輩的可回溯到薩克斯風手桑尼.羅林斯(Sonny Rollins)、鋼琴手麥考伊.泰納(McCoy Tyner)等。而除了爵士樂本業之外,麥克布萊的音樂守備範圍之寬廣同樣讓人瞠目。他與靈魂樂教父詹姆斯.布朗(James Brown)、搖滾文藝中年史汀(Sting)、披頭爵士保羅.麥卡尼(Paul McCartney)、老鷹合唱團的鼓手唐.亨利(Don Henley),甚至古典音樂聲樂名伶凱薩琳.芭托(Kathleen Battle),以及許多其他不同音樂領域的知名大師們,也都有合作經驗。忍不住要說:「小心!麥克布萊就在你身邊!」
能夠擁有跨足各音樂領域的能力,或許是因為麥克布萊曾在知名的茱莉亞音樂院,接受過正統古典音樂的教育。不過在這之前,小時候在家鄉費城老家裡的耳濡目染,可能更為關鍵。麥克布萊的父親與大伯都是貝斯手,舅舅則是廣播電台的DJ,他家基本上就是一個在音樂上「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的超優質環境,長大後克紹箕裘成為貝斯手,甚至青出於藍,其實只是剛好的結果。麥克布萊九歲時就愛上了貝斯,但青少年時期的他也曾為自己未來出路的選擇而迷惑:「我什麼音樂都能玩,但我到底該選什麼玩?」這時如果前方這麼巧地出現了一盞明燈,做決定或許容易些。
然後,明燈就這麼來了!麥克布萊回憶十四歲時的自己:
「我那時已經演奏低音提琴超過三年了,我自認技巧不錯,也相信自己未來肯定要朝職業音樂家之路前進。只是我不知道要當爵士樂手?古典音樂家?還是組個節奏藍調樂團?我無法做決定,只能拼命苦練把技術練到最好,這樣不管未來走哪條路,我都有充分準備。就在此時,我遇見了小號手溫頓.馬沙利斯(Wynton Marsalis),他直接替我做了決定:『不!你注定是個爵士樂手!看看前頭有這麼多值得學習的偉大音樂,看看過往有這麼多值得追隨的貝斯手前輩!』。那是西元一九八七年初,溫頓幫助我立下了生涯志願。」
長大後,麥克布萊如願成了職業爵士貝斯手,在他的早期音樂生涯裡,影響他最深,也最照顧他的前輩,相信非雷.布朗(Ray Brown)莫屬。麥克布萊現在演奏的那把低音提琴,據說就是布朗過世後,師母瑟茜莉亞.布朗(Cecilia Brown)要他來家裡挑一把帶走的。老布朗在世時,曾邀請麥克布萊和另一位徒弟約翰.克雷頓(John Clayton),搞過一個叫做「超級貝斯」(Super Bass)的樂團,發了兩張專輯,三把貝斯一起演奏,趣味橫生!這稱不上是多了不起的創舉,但對樂迷而言,也確實沒多少人聽過一張專輯竟以三把低音提琴當主角,旋律節奏合聲都由低音提琴包辦的唱片。我們或許認為一個樂團裡有三把小號或三把薩克斯風並不稀奇,但三把「大傢伙」?!此時搬出老布朗出來救火再適合不過,針對這件事,老先生曾這麼說:「為何人們總認為貝斯手們不會在一起演奏?我們或許很少一起錄唱片,但不代表我們不會一起玩音樂啊!」
對音樂有自己的一套邏輯
除了演奏,麥克布萊同時也擅長作曲,針對作曲這部分,他曾經在一段訪談裡表達了他的作曲邏輯:
「每當我準備寫歌時,我會坐在鋼琴前,東彈西彈一些亂七八糟曲不成曲的東西。這有點像釣魚,坐在那兒搖頭晃腦地等待魚(靈感)來咬,你知道的,有時一段旋律線條,一組和弦,或是節奏模式就這麼出現了!」
這看起來不像是茱莉亞音樂院裡的教授會鼓勵的方法,不過麥克布萊確實有一套屬於他自己的音樂邏輯,而這來自他對音樂的熱愛。比方說練習,大部分的音樂人會設定每天一段練習時間,好比說五小時,但麥克布萊從來不設鬧鐘,甚至從來不看手錶,就讓自己完全沉浸在音樂裡,假如這段指法特別困難,就一直練到搞定它(或被它搞定倒地不支)為止。那可是因為對音樂有著無比熱情,是真愛,才願意做的犧牲啊!
今天,麥克布萊在樂壇裡的活躍程度我們難以想像。他是當今許多知名樂團的指定貝斯手,例如鋼琴手奇克.科利亞(Chick Corea)的融合爵士天團Five Peace Band,他在洛杉磯愛樂管絃樂團(Los Angeles Philharmonic)擔任了四年的爵士創意總監(Creative Chair for Jazz),更在去年接下了老前輩喬治.韋恩(George Wein)的棒子,擔任美國歷史最悠久的戶外爵士音樂節——「新港爵士音樂節」(Newport Jazz Festival)藝術總監一職。麥克布萊更和身為爵士歌手的妻子梅莉莎.沃克(Melissa Walker),在自己家裡(紐澤西州Montclair市)辦了間爵士學校(Jazz House Kids),往下扎根。目前他自己領銜掛帥的樂團也多達五個,包括五重奏編制的Inside Straight,無鋼琴四重奏編制的New Jawn,十八人編制的The Christian McBride Big Band,實驗風格濃烈的A Christian McBride Situation,及這次來台演出的Christian McBride Trio。
身為爵士樂壇最忙碌的音樂家之一,克里斯汀.麥克布萊三重奏,即將在九月九日來台演出,期待他帶著老師傅雷.布朗的那把低音提琴,給我們最深刻的即興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