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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物闢

我們都是從現實生活中透過劇場的門,進到另一個想像世界。若把門的組成拆開來看,門需要一個門框,而加上門板前的門框也只是一個通道,門框下方如果高一點,就變成門檻,再高一點就變成窗框。

我們都是從現實生活中透過劇場的門,進到另一個想像世界。若把門的組成拆開來看,門需要一個門框,而加上門板前的門框也只是一個通道,門框下方如果高一點,就變成門檻,再高一點就變成窗框。

既然燈已經把光帶進劇場,那麼整個空間也就被看見,而這個被看見很有意思,我們能看到舞台上的物件,但那些物件卻還是可以把背後的東西擋住,例如我們在舞台上看到的一張沙發,可能會想知道它後面有什麼,如果它的背後是貼著一道牆,那就不會好奇,但如果這道牆有個洞,被沙發擋住,或多了一扇門,那麼就不太一樣了。就像電影《楚門的世界》(The Truman Show),如果沒有那扇鑲在天空景片上的門,觀眾與主角就不會發現,原來看似通透的天空竟然只是畫出來的景片,更不會想探究外面的世界了。許多空間和場域之間,會用牆壁作為區隔,可一旦牆上出現了一扇門,那另一個空間就出現了,無論那個空間實際上有沒有存在,我們都會去想像。

我們都是從現實生活中透過劇場的門,進到另一個想像世界。若把門的組成拆開來看,門需要一個門框,而加上門板前的門框也只是一個通道,門框下方如果高一點,就變成門檻,再高一點就變成窗框。至於門板其實是座會動的牆,一旦把它與門框合體之後,原本的通道就多了一個牆的功能,於是門成為一個連接與阻隔的物件。例如為了阻絕外界的干擾,開演後會把門關關上,而只有在進場和散場時打開,讓劇場與現實兩個世界有所連結。

因此,門定義了「我是誰?我在哪?」它讓我們分清楚所處的當下,是在劇場內還是劇場外,在劇場外每個人各自料理著自己的人生,而在劇場裡,我們得以暫時放下現實世界的苦辣酸甜與富貴貧賤,用同樣的身分「人」進入另一個魔幻時空。門,是劃分,也是界限;是通道,也是連結;是儀式,也是規則;是死亡,也是重生。

然而,身為觀眾的我們,在還沒看見另一個世界的樣貌前,往往不敢貿然進入,這時就會將門留出一條隙縫,讓外面的人從縫中窺探裡面發生的事。這有點類似行銷宣傳,在觀眾還沒打算進去這個門之前,先在傳單、粉絲頁上開一點門縫,讓他們看見裡面有誰演出,大概會發生什麼事。不過這拿捏蠻重要的,開太少沒有辦法挑動好奇心,開太多就不用買票去看了。我看戲蠻多時候都會覺得,從門縫裡看到的戲,並不是正式演出的戲,換句話說,就是「欸!這個宣傳根本牛頭不對馬嘴啊!」,因此,讓對的人站在對的門縫可能比滿座率還要重要。

現在展演形式愈來愈多,有些還沒走到所謂的演出空間,戲就已經開始了,也不一定都要同一扇門從哪裡來就往哪裡去。這意味著,「門」已經從實體的物件轉變,原本作為分界、作為儀式的門,甚至連時間性也漸漸模糊。我們以為「進劇場」的概念,也已蔓延到現實生活中,並且與前面所說的行銷宣傳更緊密地交融,又或是說,原本的行銷宣傳在現代可能已經成為演出本體。

寫到這裡,我就想到民間信仰的中元普渡,人們為了平安,在這段時間家家戶戶都會拿出供品拜拜,但既然鬼門開啟可以讓鬼來到人間,那麼是否表示人也因此可進到鬼界?而那個鬼界也許就在我們身邊,我們所看見的廣告,是電腦AI演算法所算出來的;一場沉浸式演出,說不定背後是一個大數據下的商業活動企劃,因為在這個「羊毛出在狗身上,由豬買單」的時代裡,我們透過消費來消費自我。

當我們從母親子宮的門來到人間後,就成為了人,於是人還在門外就是人,但當人進到門內,就從個體成為了群體,「人」進了「門」就變成了「們」。我們可能還以為自己是獨立個體的當下,就已經成為了群體。好像我們現在不再需要「登入」臉書、Gmail,因為手機們都已經貼心地幫我們記錄個人資訊,讓人都可以在裡面盡情揮灑創意,讓人都可以在門裡面成為阿們,遵循其制訂的規則。當然,「我們」也都正在為「它們」的創造價值,並漸漸習慣然後成為它們。這樣的情境也許無力,但或許也可以在它們這個群體中開啟一扇新的門,再一次翻轉原本的群體意識吧?

 

文字|張輯米 劇場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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