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无所不在,所有的形容词都是灰色的,就连我们所谓的「大红色」都是灰色的。但灰色到底灰到多灰?白中带黑或黑中带白,差之千里也!然而我们不断把自己的情感与想像寄托在灰色的国度里却不以为意,这不就是我们所共同认同的生存之道吗?
「美女」是什么?不就是美丽的女子吗!但我说的美女却和你说的美女不一样,我说的是那个纤细清秀,皮肤白皙透明,笑起来有点腼腆的那一个,你说的却是那个体态健美,古铜色皮肤,笑起来开怀爽朗的那一个。其实我们也不是完全不同意彼此,只是首选不同,姑且就扩大我们认同的范畴吧!于是五官立体的、眉眼细致的、气质出众的、笑容甜美的、身材有致的、瞇瞇眼、大眼的、樱桃小嘴的、厚唇性感的、肉感的、骨感的、高大的、娇小的、说不清楚的……都是美女!难怪看门的大叔看到女子进出就叫「美女」,八成错不了。语言如出一彻,充满了似是而非、模棱两可的沟通法则。我们说「了解你的想法」,倒不如说「大致可以揣摩你的想法」罢了。
在一厢情愿的想像中和平共处
形容词的美妙与灰色就在这里。「灰蒙多云的」天映照著「滔滔的」河水突显了岸旁「大」树「遗世独立般的」身影;那一身「花色的」衣裳穿在她身上真是「好看」;「清」早市场的叫卖声穿墙而来化成我「睡梦中的」「乡愁」。或是更直接口语的举例:那块蛋糕太「甜」了;我妈的嗓门「大得不得了」;他从小就是一个「奇怪难搞的」孩子。说实在的,你「真的」知道他在说什么吗?然后,在这种种对不到焦的沟通里我们更加上了无数的「也许」、「可能」、「大概」……这些不经意飘过的虚字不是俨然如雪上加霜吗?我们都以为我们互相沟通了,而且还为此心喜或感动不已,实际上不过是透过不真确的语言文字在进行一种一厢情愿的想像罢了。有趣的是我们居然能时时刻刻在这种一厢情愿的想像中和平共处;或者该说其实没有这种一厢情愿的想像,我们是活不下去的。
质与量就像鱼与熊掌,是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东西。为了沟通,我们只好以语言作为桥梁,搭建一座看似清楚、其实是充满误解的桥梁。量的事情好说,一针一线历历在目;而质的事情就麻烦了,你最好不要尝试说得太清楚,因为愈说就会愈把自己陷入一个万劫不复的境地。也有很多人尝试要以量来解释质的问题,努力地为质地划一道界线,越过了这个界线属于某个质地,没过这个界线又属于某个质地。尤其当电脑当道,人工智慧的追兵又来,愈来愈复杂的分析不断地在被重新定义之中,而人在运用不精确的语言沟通之中的混乱与马虎似乎也更显得诗意了。
不精确但直击要害的「肢体语汇」
有一种行为被称为「肢体语汇」更是复杂,以语言来说它集了不精确之大成,但以实际的理解来说,它又往往直接命中要害,让人直呼不可言喻!因为肢体语汇是专门用来弥补语言之不足的。于是在「听」到语言时,我们同时也「看」到了肢体语汇正悄悄透露出来的讯息,加上那些细节的参佐我们就更「瞭」了!舞蹈的本质就是完全运用这种被称为「肢体语汇」的素材,当然它能表达的内容自然是和语言所能表达的相去甚远。以我们平常的解释来说,「肢体语汇」最大的力量是在表达情感中属于灰色的区块。
灰色无所不在,所有的形容词都是灰色的,就连我们所谓的「大红色」都是灰色的。但灰色到底灰到多灰?白中带黑或黑中带白,差之千里也!然而我们却不断把自己的情感与想像,寄托在灰色的国度里,而且不以为意,这不就是我们所共同认同的生存之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