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多公里的行程,十六天的日子,台北爱乐室内乐团,在欧洲完成了五场非常成功的演出,以及一场录影录音与一场小型室内乐演出。这些演出,震惊了欧洲的乐坛,也慑服了欧洲最严苛的乐评家。
台北爱乐之所以能成功,除了有一位一流的音乐总监亨利.梅哲之外,负责人的无私与团员的合作也是成功的两大因素。而为台北爱乐出力的人,大多数都是在默默中协助,在这种精神下也使团员产生一股向心力,表现在音乐上。虽然经费始终是台北爱乐的最大难题,然而在这种精神支柱之下,他们的进步并没有因而停滞,反而能让他们征服欧洲,登上维也纳爱乐厅,所依靠的就是这股力量。
在该团返国后的记者会上,亨利.梅哲非常谦虚的将成就归功于团员。当然我们都知道,没有梅哲,台北爱乐不会有今天的水准,但是他仍然说他非常感激台北爱乐的这些年轻团员,是他们的杰出表现,才将他送上维也纳爱乐厅的指挥台。因为他在芝加哥交响乐团近二十年,却始终无缘进入维也纳爱乐厅。如今,在短短不到八年的时间内,他和这一群年轻朋友的梦想,竟然成真。他也相信这将是团员们一生中永远値得回忆的一页,以后当然还会有机会,但第一次总是最难忘,更何况这也是台湾乐团的第一次。
维也纳首战成功
台北爱乐此次赴欧,共有五场公开演奏、二场非公开演奏。五场正式演奏正如梅哲所言每一场都有高水准的表现,证明乐团已然具有真正职业性的稳定。以六月十三日基泽音乐节的第一场演奏而言,基泽宫的音乐厅虽然不大,但却是维也纳乐评界注目的焦点,更何况今年应邀参加音乐节的另外三个乐团是维也纳爱乐、布拉格、布达佩斯三个室内乐团,在三强压境之下,台北爱乐室内乐团也就分外引起注目。维也纳的几位名乐评家也不想放过来自东方的这匹小黑马,准备在欣赏后表现一下他们的权威。对台北爱乐而言,这场演奏会实较六月十五日爱乐厅的演出更为重要,因为乐评家必会以应邀而来的四个乐团互作比较,其次,若稍有差池定会遭到严厉的批评,将影响所有以后的演出。好在团员们并没有因为长途的飞行及时差而不能适应,也没有因为维也纳的威名而有所迟疑,经过短暂的排练之后,已然能够充分把握厅中的特性。
基泽宫的音色非常温暖,尤其是对于低音更有显著的效果,台北爱乐的两把低音大提琴呈现出前所未有的雄壮气势,使整个乐团的音色更形丰满而不失其细腻。全场演奏结束之后,在听众如雷的掌声中可以感觉到他们已被来自东方的小黑马所慑服。维也纳下笔最无情的资深乐评家安德勒(Franz Endler)心服口服的趋前向梅哲道贺,并表示他从未想到台湾会有如此高水准的乐团。而由散场的听众脸上显露的笑容,可以感觉到每个人内心所发出的满意程度。成功的演出使团员们更增强了信心,咸信音色更好的维也纳爱乐厅,必将是一场更成功的演出。
六月十四日午后,乐团进入维也纳爱乐厅排练,厅内金碧辉煌,气象万千,四周的金色雕像,以及墙壁上的浮雕,对声音的散射有极佳的效果,厚木地板下塡有沙层,天花板上也铺满细沙,而且是悬吊在屋顶钢架上,每一项设计都是以改善声音效果为目标,能获得世界第一音乐厅的美称,绝非偶然。爱乐的排练也呈现出极美的音色,萧士塔高维契的钢琴协奏曲,钢琴、小号能有广阔的发挥。由纽约赶来的大陆钢琴家李坚在基泽宫的表现令人激赏,而在爱乐厅的表现更是非凡;邓诗屛的小号在第二乐章时如泣如诉,较他在国内的表现似乎又更上层楼。练习结束后,团员们对爱乐厅能有如此美好的声音效果,都感不虚此行。
六月十五日上午进行录影、录音演奏,由奥国国家电台负责。奥国技术人员的工作效率以及敬业精神,令人激赏,所有灯光调整、麦克风架设,均已先期完成,乐团坐定,录影立即开始,没有任何延误。音乐进行中也未有过任何干扰,练习一结束录影也结束。事后奥国录音工程师对于爱乐的评语是:虽然尙不及维也纳爱乐管弦乐团,但已较维也纳交响乐团为佳,甚至也优于大多数欧洲的乐团。
至此,众人所担忧的已非晚间的演出,而是在强敌莱比锡交响乐团以及多明哥在歌剧院演唱的相争之下,台北爱乐能吸引几成听众,才是最大的忧虑。好在这些忧虑随著时间的逼近而渐渐消失。七时过后不久大厅里已坐满八成的听众,贵宾包厢更是座无虚席,几位重量级的乐评家、政界要人全都在座,听众的支持也是乐团最大的鼓励。台北爱乐除莫札特〈嬉游曲〉的开始稍觉紧迫之外,其余各曲均有超水准的演出,黄辅堂的一首〈西施组曲〉,也令西方人士惊于中国作曲家能以如此雄厚的西方音乐基础衬托出东方旋律之美,而将近五十分钟的〈死与少女〉也是台北爱乐的实力表现。
法国音乐折服里昻听众
结束了维也纳的演奏之后,台北爱乐立即整装赶赴法国里昻。第三场公开演奏是在里昻南部的圣.金尼斯.拉瓦,曲目则换上了拉威尔的〈序奏与快板〉、布瑞顿的〈幻想诗〉及马水龙的〈弦乐行板〉。梅哲在曲目的安排上,特意要在法、比演奏法国风格的作品,当然又是一项挑战,尤其是〈幻想诗〉是一首高难度的声乐与弦乐团作品。圣.金尼斯.拉瓦的演出同样地成功,而且也如梅哲所预料,法国乐评界对〈幻想诗〉及拉威尔的作品最为注意,尤其是对女高音汤慧茹的法文演唱能如此之传神更是赞不绝口。
里昻的活动吿一段落之后,乐团于六月二十日赶赴比利时的布鲁塞尔。由于经费拮据,无法搭乘飞机,只能乘巴士前往。欧洲风景虽美,一路亦不寂寞,经过十多小时的长途跋涉,深夜抵达布鲁塞尔无不人困马乏。
布鲁塞尔的艺术宫是一著名的文艺活动中心,音乐厅中的设备及声音效果非常好。乐团只有半天的休息,下午赶往音乐厅排练,晚间即行演出。布鲁塞尔的音乐环境具有非常重要的地位,每年的依莉莎白音乐大赛世界注目,同时也是欧洲共同体的所在地。台北爱乐同样完成了一场完美的高水准演出,有不少「欧体」贵宾参加这场音乐会,相信对台湾的观念会因为乐团的表现而有所改变。二十二日晚,比利时公主史蒂芬妮于行宫中举行小型音乐会,并由台北爱乐负责晚宴,邀请比国政要及欧体官员参加。我国驻外官员亦借此机会而能与有关官方人士接触,实为乐团在音乐之外的另一项收获。
名画前奏出完美休止符
六月二十三日是台北爱乐最后一场在安特卫普大教堂中的演出。安特卫普大教堂经多年整修,于数周前重新开放,台北爱乐成为开放后第一个演出的乐团,因此也备受重视。而安特卫普又是今年欧洲艺术活动的主办者,在大教堂中的演奏也就更具意义。安特卫普距布鲁塞尔约两小时车程,上午全团整装出发,午后进堂排练。
堂内的回音甚强,尾韵拖延亦长,对于音乐演奏并非十分理想。然而能在该教堂著名收藏──鲁本斯的耶稣画像前演奏,自又有一种难以言喩的感动。加上为了克服回音所造成的困扰,演出也就分外小心,结果竟然成为欧洲之行中最优异的一场演奏。音乐结束后全体听众起立鼓掌,使乐团在欧洲的最后一场演奏获得最大的荣耀。
结束全部演奏之后,全团休息一日,而于六月二十六日搭机返国。却未料长荣公司允诺于前失言于后,致使部分急于返台的团员不得不以高价购买荷航机票返台。长荣虽然有说词,但与事实有相当差距,此为乐团与长荣间之问题,此处不指责赘述,惟奉劝以后出国之团体,应愼选航空公司,切勿再蹈爱乐之覆辙。
文字|伍牧 音乐评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