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徒之歌》纪录了十九世纪
英国社会底层的生活
打开英国民谣史或唱本,罗伊德(A. L. Lloyd)的名字无所不在。「……这首歌是罗伊德在XX年的纪录……」「这是根据罗伊德的演唱版本改编……」「……根据罗伊德的注释……」罗伊德是记录英国社会工农阶层声音的大功臣,如果没有他与劳动者共同生活,习得并记录歌谣,录制保存,恐怕,我们从传媒与文史得知的英国传统,就只有刻板的皇室轶闻与女皇英语了。
罗伊德记录的歌谣不计其数,而他个人的演唱也承继了不同源头的农工诗谣,旧时代的文化与生活尽反映在他灌录的歌谣中。罗伊德的许多作品都在六〇年代──英国民谣复兴浪潮的巅峰期出版。一九九八年,Topic唱片(注)再次将罗伊德采风歌谣分类,重新编辑再版,这些专辑都刻印著英国社会底层的歌声,每一个主题皆能领人进入劳动阶级的真实生活与娱兴文化。
飮酒点唱
《酒歌》English Drink-ing Songs是罗伊德于一九六〇年作的录音,收录了他在英格兰东海岸一小酒馆习得的飮酒歌。英国的飮酒文化与民谣长久维系著最亲蜜的关系,酒歌响在厨房火炉边、唱和在农作后、溢满于掷镖客的小酒馆内……。此张专辑的歌谣结集自The Eel's Foot小酒馆,当地人为防观光客涌入,破坏原有的酒歌气氛,不愿酒馆的地址曝光,罗伊德也严守此道德。
《酒歌》专辑中,罗伊德为领唱者,他因靠海工作,而向东海岸的居民习得歌谣。根据罗伊德的纪录,The Eel's Foot的周末夜,农耕者、水手、牛贩与四处谋生的工匠齐聚,彼此竞歌,程序正规,被「主席」点到名字者才能开始唱歌,每位酒客都有机会发声。The Eel's Foot的酒客喜欢藉歌说故事,一如他们的生活经历,丰富饱满,歌声随著酒馆内的火光跃动,酒客喝采声奏和,是海滨生活的重要娱乐。
满载民间歌谣的记忆
《赌徒之歌》Bold Sports-men All─Gamblers and Sporting Blades则是由一九五八年与一九六二年Topic出版的两张专辑重新编辑而成。罗伊德与另一位英国民谣复兴史上的要角Ewan MacColl,在初版时的不同专辑中记录了相同主题的歌谣。参予录制的乐手还有Martin Carthy, Dave Swarbrick等,无论就录音民谣内涵的稀有性,或诠释者的重要性来评价,都是张具珍藏价値的宝贝。专辑记录了十九世纪英国社会底层的生活,在战争与爱情歌谣之外,开启民间歌谣的另一扇窗,让后世得以窥视文史记载的外一章。
歌谣原生的年代,打油诗人只为少许买酒钱,绞尽脑汁,使自己出口成章。描写赌场、竞技场片段的诗谣,多为顺口胡诌,有些却也能广为流传,诗谣作者于是成了时代片段的记载者。如此的歌谣传统,直至体育竞技发展成专业竞赛,才逐渐退潮。
《海上歌声》Round Cape Horn是另一张辑选了罗伊德与众多英国民谣歌者演唱的主题专辑。航海歌谣以船歌为多,工作时哼唱的船歌,能使船上的劳动节奏化,减轻痛苦,但除船歌外,也有许多与海、海上心情与水手生活有关的歌谣。后者的功能,为水手靠岸歇息的时候,提供娱乐的内容,也为下一站的航行之苦预做心理准备。许多航海的歌诗,后来都成了传统民谣歌者的必唱曲目。《海上歌声》是Topic这老牌蓝领厂牌,自其六〇年代至九〇年代的录音存档辑选而成,除罗伊德以外,演唱者都是近代英国民谣史上的重要大名:Ewan MacColl, Mike Waterson, The Water-sons, Roy Harris……等。
生于一九〇六年的罗伊德,幼年时曾随家人移居澳洲,人生经历丰富,从事过不同的行业,每个工作经验,都让他满载歌谣的记忆,后来成为英国民谣史上的民谣学者。但从他留下的人声纪录来看,罗伊德不只是个纸上谈兵的学者而已,他在劳作与生活中习歌,所记录与翻唱的民歌,成为英国当代民谣歌者重要的参考范本,在罗伊德的版本基础上,我们才得以听见当今英国民谣乐坛千变万化的民谣风采。
注
Topic唱片的起源,可追溯至一九三九年,是全世界最老的独立厂牌。成立之旨,为建立英国民谣的录音档案(archives)。受罗伊德与Ewan MacColl的影响,采集与录音作品,皆具英国民谣的传统特质,并为工业后的英国民谣发展辟路径。
文字|钟适芳 民族音乐唱片制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