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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格拉斯来台演出时记者会上的留影。(白水 摄)
乐与影的对话 新视窗/乐与影的对话

循环不息的深远音声

菲利浦.格拉斯的《达赖的一生》

极限主义中循环式结构就某方面来说也契合佛教的因缘说与轮回观

极限主义中循环式结构就某方面来说也契合佛教的因缘说与轮回观

由马丁.史柯西斯(Martin Scorsess)执导的《达赖的一生》(暂译,Kundun),以阐述十四世达赖喇嘛的生平故事为主轴,影片中靑一色的东方演员,不煽情、不造作的自然表现,及拍摄场景所选择的摩洛哥山区,与拉萨景致酷似的中肯态度,咸认为是当今以西藏为题材的影片中,最具深度与艺术性的一部。

这部由菲利浦.格拉斯担任配乐的《达赖的一生》,就其形式、风格与内涵而言,皆与影像有著深刻对话、互相帮衬的作用。在接受访谈时,史柯西斯便曾如此表示:「格拉斯对藏传佛教的信仰与深入了解,结合了他细致的作曲方法,是这部描述达赖喇嘛生平电影的根本元素之一。」从影片的筹制、拍摄,便积极投入了谱曲工作的格拉斯,与导演、摄制组合作无间的良好默契,更使该片的影像与音乐部分,产生了绵密、颉颃的互动关系。

与藏密音乐对味/位

电影的开头,是一个优美的湖泊,映现出第十四世达赖喇嘛转世灵童讯息的湖水,幽静地淌流在群山碧绿之间。片头曲〈彩砂坛城〉,在喇嘛低沈的吟诵与吹管号音中拉开序幕,随即加入了极限乐风的弦乐部分,不断重复、回旋的音符,缓缓地渐趋变奏,而后隐入另个主题(theme),铺陈了几个乐句之后,又再度浮现原先的旋律,交叉著复音与变奏的形式……。这些由简单乐句构成的旋律线,经过多重的对位、再现、变奏,构成西洋弦乐的乐段;与另一组由藏密仪式器乐、经诵所产生的仪式音乐,保持著更外一层的对位关系。犹如一道白光,经过棱镜的分光后,折射出璀璨的虹彩,而虹彩的外围,又映现出另一道霓光;透过这两组乐谱(弦乐、法乐)的叠置,幻化出整张专辑统一却又丰富的音乐图像。

在音乐形式上,格拉斯所擅长的极限主义风格,嵌入了藏传佛教的仪式器乐,制造出一种水乳交融的和谐感。除去暗喩西方/东方两种不同文化、音乐型态相遇的「弦外之音」外;透过极限主义的表现手法,不断重复旋律线、将乐句凝缩到极简约、极单纯的呈现,重视乐音流动的过程而非最终结果的特点,也与藏传佛教借由密集修法,以契入身、口、意(心)三者专一、纯净状态的修行特色,有著某种本质上的共通性。而由几重旋律线叠置出的极限音乐风格,如果将其具象化的话,便犹如敦煌壁画中天乐伎旋舞的飘逸线条,在简单的几笔中,呈显出生动、华美的意象,而在主旋律背后做为节奏之用的锣钹、鼓音,便是这些天女身后的天幕与云彩,虽不若其跃然浮出,但却有著另一番画龙点睛的陪衬效果。

环中有环

整张配乐的结构,系由几个主要的部份连环组成,除了头、尾呼应之外,在每个单独的曲目中,又由几个小乐段不断地重复铺陈,俨然是一个环中有环、环环相扣的循环结构。也就是说,由首曲与尾曲的相互对应,衔接连成了一个最外围的大圆;在这个大圆中,又出现几组独立、相似的小圆,扣连成一个个小单位的组曲,其下是每支乐曲,也就是封底的十八首曲目;在每首曲目中,又各是几个不断重复与再现的主题。简单地陈列如下,是如此的关系图:

片头──每首曲目(主题→乐段→乐章→整首乐曲)──尾曲

这种循环式的结构,是极限主义的音乐特性,某方面来说,也对应著佛教的因缘说与轮回观──即是由甲衍生了乙,乙再向外扩张,如涟漪般地延伸出丙……,但甲──乙──丙之间,又包含了重复、回返的可能性,这个驱动的动力,便是「业力」,打个比方,在这张专辑中的业力,便是一个个串连的音符(包括休止符在内)。

这样的诠解,只是笔者聆听音乐的片面附会而已,但即便是导演史柯西斯、格拉斯等人,在影片杀靑后,也不由地相信这种冥冥中的因缘、业力存在。因此,如果对这些轮转乐音外的繁复因果仍饶富兴味的朋友,不妨参考由联经出版社印行的达赖喇嘛自传《流亡中的自在》一书,或许对藏传佛教或这部影片,会油生另一种意领神会的收获、体悟也说不定。

 

文字|刘婉俐  音乐文字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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