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八年,文学家白先勇写出了《金大班的最后一夜》,故事透过一位曾经呼风唤雨、风华绝代的舞女大班,在离开纸醉金迷生涯的最后一夜,回首前尘的感伤开始,场景从上海、基隆到台北,从十里洋场的「百乐门」到台北的「夜巴黎」,穿梭歌舞酒榭的华丽排场,对比年华已逝的女性无力挽留青春的无奈、苦楚与嗟叹,让读者通过女性这扇大门,见著了历史沧桑变化、今非昔比,令人不胜唏嘘的凄凉。
白先勇擅写女人,不论《游园惊梦》、《玉卿嫂》、《永远的尹雪艳》、《孤恋花》或《金大班》,他笔下的女性角色个个栩栩如生、血肉丰满、个性鲜明,也因此要改编上演他的文学作品,女主角的人选总要先过得了他这一关。这回舞台版《金大班》找了影后刘晓庆,继一九八四年白景瑞导演电影版的姚炜之后,接演这个白先勇自认「最喜欢、写来最畅快」的角色。
本刊特别透过越洋专访,让白先勇亲自谈谈,舞台版《金大班》和小说、电影版各有何不同?历经人生大起大落,戏里戏外都精采的刘晓庆,又如何呈现一位欢场女子,在洗尽铅华前的最后一晚,笙歌旋绕间前尘往事涌上心头的最后回首,让白先勇都大为赞赏她艳压全场的气势,直言:「金兆丽这一亮相很是到位,真不知道刘晓庆是怎么设计出来的!」
Q:这部舞台剧是怎么形成的?
A:这部舞台剧是谢晋导演找我谈的。我跟谢导有缘分,一九八七年,他就把我的小说《谪仙记》拍成电影《最后的贵族》,引起了很大的轰动。从此,我跟谢导的关系一直很好,他不仅艺术造诣高,而且有赤子之心,对人厚道。谢导说在我所有文学作品里头,他最喜欢的女性人物就是「金大班」,只是很遗憾台湾的白景瑞导演已经先拍成电影了,所以他就想把它弄成舞台剧。
Q:小说和舞台改编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A:蛮忠于原著的。小说是从金大班的角度,回想过去美好辉煌的流金岁月,场景主要是台北的「夜巴黎」舞厅,和上海滩的百乐门舞场;舞台呈现虚实交错,两个时空转换,把过去十里洋场的繁华、奢靡都表现出来了;全场有歌有舞,场面挺蛮热闹的。
Q:在您心中,金大班的形象是怎样的?
A:我特别喜欢这个人物,算是我写得最畅快的,三天就写好了。金大班是个非常复杂的角色,演员必须能收能放,外在非常四海、洒脱,有一股世俗泼辣的劲儿,内心又要有少女般的浪漫情怀,对初恋的执著、对过往的迷恋,这通通要通过内心戏演出来。所以,女主角是戏成败的关键,要是女主角选得不对,戏就完了。
Q:电影和舞台剧的金大班选角,是怎么决定的?
A:电影版的姚炜是我亲自挑选的,刘晓庆则经过我的同意,我想太好了,我看过她演的慈禧太后、电视剧《武则天》,还有谢晋导演的《芙蓉镇》。我觉得她是一个好演员,把金大班演得入木三分,不管是纵横舞场的豪爽、或是历经沧桑的凄凉,内心戏她特别拿捏得好,尤其舞台不比电影有镜头,需要透过对白、肢体动作来表达情感,她表演的特点在于,她在舞台上有股霸气,一亮相就能压得住台。
Q:你如何看姚炜和刘晓庆的表演?
A:如果姚炜是「海派金大班」,那么刘晓庆就是「麻辣金大班」,她人不怎么高,但就是有那个架子、那种霸气。
Q:重新看自己的作品被搬上舞台,有没有特别的感触?
A:感觉似曾相识,好像真有这个人似的。有时候不自觉就跟著台上人物说起小说里的对白来了,尤其到金大班要离开舞场的那一段,特别有感触。我记得以前看《金大班》电影的时候,看到这一段,我几个现在在文化界举足轻重的女性朋友们,都哭成一团,至于是谁就不好说了。我想台湾观众会喜欢,第一个是刘晓庆的演技,第二个戏里面载歌载舞,挺精采的。文学作品是没有时空限制的,它讲的是人性,永远会感动人。
一双电眼 沧桑历练
刘晓庆:生命那么短暂,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文字 陈淑英 艺文新闻工作者
刘晓庆,天生便是瞩目焦点。她从武则天演到慈禧,六度获得中国电影最高荣誉的「金鸡奖」与「百花奖」;跨行投资做生意,得到「中国亿万富姐」头衔;她在人生高处,因税务案入狱,在监狱里度过四百多天。戏里戏外都精采的她检视过往境遇说,「人生就像抛物线」,「生命那么短暂,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刘晓庆话说得像在天空飘扬的汽球般轻松——其实,要飞之前,是先灌饱足了气。她凡事,应是,有备而做。
抱著初生之犊的心情接戏
好比说,首次接演舞台剧,就接下名作家白先勇文学名著《金大班的最后一夜》改编的剧本。她想过,以前所有电影电视演员演舞台剧的都没成功过;她想过,《金大班》是出女演员的戏,要演得好,要具备「七要」:演员要有号召力、演技要好、对生活要有历练、身材要好、形象要好、舞台声音要好还要会唱歌跳舞。
她说自己当初是抱著初生之犊的心情接戏,但为了演好《金大班》,不是专业舞者的她,花时间学探戈、现代舞;她将整本剧本熟背下来,吃透金大班的精神;戏七点半开演,她提早五个小时进剧场准备,不跟任何人说话,而且五点半以后就不喝水,全心准备入戏。
「首演场最差」,二○○五年《金大班》在上海首演。刘晓庆说,她一路紧张,挂念著细高跟鞋不能卡在台上、头套不能甩出去,「演电影,眼睛一飞,观众就知道你在谈恋爱,但演舞台剧,眼睛再睁得多大、飞得多远,台下观众都看不到。」刘晓庆觉得首演场是惊心动魄的三小时,但白先勇却赞她「一出场就有抓人眼球的韵味。」刘晓庆有刘氏幽默感,她说也许自己本身就是个复杂的女人,所以很可体会金大班的心情吧!
经过大风大浪,演技愈挫愈进步
五十几岁的刘晓庆,除了有双电眼,身型中等、保养很好,一头俏丽短发,当她穿上合身短裙,配上及膝马靴,看上去十分年轻,声音和笑声都充满感染力。她常被问到如何让外表看起来如此活力?她将保养之道归功于「很少生气」,她说,现在一个月顶多生一次气,每次也不超过几分钟。
真的,若有人问她坐牢的事,她会说不必提了,「经过挫折,让我演技进步。」经过大风大浪的刘晓庆说,「不要妒嫉别人,不要左看右看,不要怨天尤人。」她每个愿望都实现了,很知足,现在凡事就无为而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