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合数位科技的结果,使得剧场从以往对情节与角色的著重,往提升与扩大观众感官涉入的方向前进。不过另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是数位科技对剧场叙事或剧作的影响。如同电影的出现,让二十世纪剧作出现类似蒙太奇甚至倒叙的写作技巧。完全成长于网路世代的下一代剧作家,他们的语言表达与创作思维,自然会带上数位时代的经验。
目前国际上已经有一些学校提供数位表演的课程,例如英国Brunel大学艺术学院有数位表演(digital performance)的硕士,他们是最早提供这方面学位的学校;加州大学的圣塔特鲁兹(Santa Cruz)分校也不落人后,有数位科技与新媒体(Digital Arts and New Media)的艺术硕士,设有数位媒体表演(Digital Media in Live Performance)的组别。综观国际剧场界的趋势,不论是用数位剧场(digital theatre)、网路剧场(cyber theatre)或是虚拟剧场(virtual theatre)的称号,都只说明了一个趋势。而这个趋势可以用加拿大导演罗伯.勒帕吉(Robert Lepage)以下这段话来说明:「剧场艺术的存活,端赖于它有没有办法去发明,去拥抱新的技术与语言。」这是勒帕吉获选为二○○八年国际教科文组织(UNESCO)「国际剧场日」的发言人时,所说的一段话。
未来主义的大胆宣言
任何艺术的表现都脱离不了技术。技术或媒材的革新,往往造成艺术创作上的革命。在美术界如此,在剧场界,也是如此。唯一比较复杂的情形,是剧场中最重要的媒材——演员,他的生理变动与演化速度有限,所以技术的突破往往只是在演技的范围里打转,最多加上服装或面具而导致的表现差异。
不过到了二十世纪初,科学突飞猛进,让不少人相信,新的时代即将来临。不少艺术家张开双臂拥抱未来。隶属欧洲前卫运动的义大利未来主义,可说是这些艺术家中最积极拥抱科技团体。作为一个艺术流派,未来主义不论在绘画、诗或剧场上,都发表了不少大胆的革命宣言。像一九一五年由普兰波里尼(Enrico Prampolini)发表的《未来主义舞台美学》Futurist Scenography中,强调要摧毁静态的手绘风景画舞台,而以动感、发光且深具活力的电动机器景观来取代。未来主义剧场也是最早提出要用机器人来演戏的流派。碍于当年的技术水平,他们后来只能让人藏在机器偶的服装中演出,但是他们前卫的想法,被后来的包浩斯剧场(Bauhaus Theatre)所继承。我们可以在包浩斯剧场的领导者奥斯卡.史莱莫(Oskar Schlemmer)的《三角芭蕾》Triadisches Ballett中见到的尝试。这种相信科技会是带来艺术革新的想法,在包浩斯的继承人凯佩斯(Gyorgy Kepes),于一九六七年麻省理工学院(MIT)创立高等视觉研究中心(Center for Advanced Visual Studies),影响了之后MIT媒体实验室(MIT Media Lab)的发展方向,从而将这种艺术与科技的合作精神继续延续下去。
纽约前卫运动、跨界与科技
继承欧洲的纽约前卫运动,在六○年代大放异彩,这一波前卫运动强烈的跨界倾向,让他们试图打破各种艺术专业的藩篱,他们让舞蹈、剧场、音乐、影像、诗等的边界模糊。在模糊这些边界的过程中,科技往往是最好的利器。举例来说,在纽约前卫剧场中,和罗伯.威尔森同执牛耳地位的理察.福尔曼(Richard Foreman),在一九六八年创立的「本体论—歇斯底里剧团」(Ontological-Hysteric Theater),就十分著重科技。福尔曼会利用当年录音技术(这就像我们现在用电脑软体),将演员的台词预先录好,让声音和演员动作搭配时,产生各种效果,从而达到颠覆或挖掘文本的企图。
至于前卫音乐家约翰.凯吉(John Cage),则有野心更大的企图,他在一九六六年与贝尔实验室所组成的艺术与科技实验小组(Experiment of Art and Technology),在纽约的一个兵工厂,进行一场名为《九夜:剧场与工程》Nine Evening:Theatre and Engineering的表演,就是将科技、艺术、音乐、舞蹈与剧场,作跨界结合的典范性实验。
七种数位剧场
在当代结合数位科技的剧场表演中,我们可以归纳出以下几种比较重要的类型:
- 机器人表演:这种试图取代真人演员的构想,其实可以从偶戏的脉络来观察。许多剧场甚至出现机器化控制的大型偶,例如法国的Company Royal de Luxe,就让十公尺以上的机器大象在街头漫步;加州的生存研究实验室(Survival Research Lab.)则是机器表演的先驱。此外,台湾科技大学的智慧型机器人研究中心,近年亦致力于继器人演戏的开发。不过还有一种做法,是结合将人体与机器结合,最具前瞻性的表演团体,是澳洲的Stelarc。
- 电脑演出:将演出透过网路或电脑呈现,并结合数位软体作各种剪辑或动画效果。这种表演太多了,建议不妨参考英国的艺术与人文资料库(AHDS)里的数位表演档案中心(或用google打关键字Digital Performance Archive即可查到)。
- 互动剧场:透过现场各种传输技术,让观众和演出内容可以产生及时互动,甚至影响演出内容,像义大利TPO剧团的《魔毯上的秘密花园》,就是很好的例子。
- 数位远传:也有可能是演出的内容是透过网路或通讯,而在某一现场才结合完成的。这甚至是可以与观众互动的,二○○八年来过台湾的西班牙拉夫拉前卫剧团,他们一九九九年的《浮士德的阴影》Faust Shadow,即结合手机通讯与网路,让世界各地的观众可以参与现场与网路演出。
- 多媒体舞台:这应该是最常见的数位剧场,透过各种科技设备,将影音与真人演出作各种结合。从罗伯.勒帕吉到此次来台的4d art,或是二月要到香港演出的伍斯特剧团(Wooster Group),都是此类高手。
- 数位环境:这和前者的不同,在于观众可能要搭配相关设备,才能在现场看到完整演出。例如罗伯.威尔森与菲利普.格拉斯合作的数位歌剧《优雅的怪兽》Monsters of Grace,在观众入场时,得戴上三D眼镜,才有办法欣赏到这出将立体影像与真人演出结合的实验作品。
- 虚拟实境:演员以数位化的方式,出现在虚拟实境的世界中演出。像这次台湾国际艺术节的音乐会《春之祭》,就透过撷取现场舞者的数位资料,再现于现场萤幕的虚拟环境中。舞蹈大师康宁汉(Merce Cunningham),在九○年代末也做过类似的作品叫Biped。
当然,这个些范畴是不足的,至少我就没有将观众直接参与的电玩游戏剧场,或是把剧院内部设备数位科技化的发展,放在里头。此外,这些分类也是模糊的,因为一出数位剧场演出,有可能同时具备好几种特色。例如英国变色龙剧团(The Chameleons Group)于千禧年轰动一时的演出《变色龙3版:网路塞车》Chameleons 3: Net Congestion,在舞台上投影电脑萤幕,让现场演员的对白,是网友同步提出,从而结合了数位远传与多媒体舞台。
给未来千年的观众
当然,结合数位科技的结果,使得剧场从以往对情节与角色的著重,往提升与扩大观众感官涉入的方向前进。不过另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是数位科技对剧场叙事或剧作的影响。如同电影的出现,让二十世纪剧作出现类似蒙太奇甚至倒叙的写作技巧。完全成长于网路世代的下一代剧作家,他们的语言表达与创作思维,自然会带上数位时代的经验。不论你赞成或反对这些现象,你都必须正视这个倾向。因为剧场的未来,是属于未来的观众的。
延伸阅读
- 《虚拟艺术》,Oliver Grau著,陈玲译(2007),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
- 《数码戏剧学》,黄启奋著(2003),厦门大学出版社
- Digital Performance:A History of New Media in Theater, Dance, Performance Art, and Installation,Steve Dixon著(2007),The MIT Press
- Theatre and Performance in Digital Culture,Mattew Causey著(2006),Routledge
- Virtual Theatres,Gabriella Giannachi著(2004),Routledge
- Hamlet on the Holodeck:The Future of Narrative in Cyberspace,Janet Murray著(1997),The Free Pre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