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新舞风,邀来西班牙的佛朗明哥新世代——年仅十三岁的天才舞者艾伊欧(El Yiyo)。出身于吉普赛家庭,从小随父亲叔伯学习正统佛朗明哥,年仅八岁就以首席舞者之姿登台的他,以熟练的技巧舞出纯真、奔放的能量。艾伊欧身上的佛朗明哥血液渊源久远,可上溯至十五世纪,在安达鲁西亚地区的多元文化下酝酿成形,也随著西班牙的殖民历史远飏新大陆,甚而流播全世界……。
新舞风—《新佛朗明哥世代》
6/5~6 20:00
6/7 15:00
台北新舞台
6/8 19:30
屏东县艺术馆
6/9 19:30
嘉义县表演艺术中心
INFO 02-27237953
我从来就不是个血统主义论者,可是佛朗明哥真的是个例外,倒不是因为吉普赛人,而是和安达鲁西亚有关。拿《大河之舞》影片中女性佛朗明哥独舞者的表演为例,很多人会为镜头下女舞者背部随动作牵引起伏的肌理而著迷,那样身体的纹理,会让人想到安达鲁西亚的山脊,其景象在法国歌舞剧《钟楼怪人》里,女主角吉普赛舞者爱丝梅拉达回忆童年家乡的娓娓歌声中再次引人想像。那样的地景,在佛朗明哥舞者的肌理与脚步之下,成为奔流于吉普赛人血脉中、永远无法完满的乡愁源头。
多元族群汇聚的安达鲁西亚
在天主教势力于十五世纪末全面统治伊比利半岛之前,整个安达鲁西亚地区不折不扣地是个多元族群汇集之地,除了来自北非的贝尔贝尔人(the Berber,亦即俗称的摩尔人)、还有犹太人和吉普赛人。先前伊斯兰文明与犹太人的结晶已在伊比利半岛留下了丰实的成果,即便两者先后在十五世纪分别因为政治和宗教意识形态被逐出西班牙,在此同时,在欧洲一向惯于游荡、并鲜少整合进主流社会的吉普赛人,只面临较轻微的排挤而逃过了被集体驱逐的命运,从而成为安达鲁西亚的文化和乐舞组成中的一个主脉。伊比利半岛上的吉普赛人自称为基塔诺(Gitanos),约在十五世纪经由北非进入伊比利半岛的安达鲁西亚地区,他们流浪不羁自成一格的社会习性、和浑然天成的音乐舞蹈表现,灌注了佛朗明哥鲜明的血脉。
现在吾人以「佛朗明哥」(flamenco)指称源于安达鲁西亚地区的音乐(特别是吉他)和舞蹈表现,其实是十九世纪以后的事。有关「佛朗明哥」一词语源之说,众说纷纭。不过根据安达鲁西亚出身的历史学家Blast Infante(1885-1936)的说法,这个词源自阿拉伯语,意指「被驱逐的农民」,他进而推测:当天主教的皇室主政时,信奉伊斯兰教的安达鲁西亚人民面临被驱逐的命运,许多人选择与(对当局而言)比较无害的基塔诺人混居,以避人眼目继续留在家园。
从乡野到殿堂的佛朗明哥
因此,佛朗明哥的音乐风格可说是不折不扣的混血——混和了摩尔人、阿拉伯人和犹太人的影响,但其舞蹈却是十足的基塔诺人产物。在基塔诺人的秘密仪式、聚会都可以看到「呼尔轧」(Juergas)式的佛朗明哥,相较于现今许多人对佛朗明哥的刻板印象仍停留在那种强调足下工夫(zapateo)炫目式的表演(Espectaculo Flamenco),「呼尔轧」佛朗明哥保存了比较传统的形式。与日本的歌舞伎历史类似,在民间到艺术殿堂的演进路途中,佛朗明哥也曾是安达鲁西亚地区底层社会的娱乐。十八世纪中,佛朗明哥音乐的一个重要变革,在于六弦吉他型制的固定和在配乐上的重要性,当时社会上发展出一种佛朗明哥庆典(flamenco fiesta),成为佛朗明哥技巧与相关规范传承和展示的一种重要机制。十九世纪下半期到二十世纪初,佛朗明哥终于从安达鲁西亚的地方乐种、甚至不入流娱乐的形象,摇身一变进入黄金年代,一八六九到一九一○年这期间又被称为歌手酒馆时期(café cantante),在西班牙境内和安达鲁西亚地区,兴起许多这种歌唱酒馆,虽然不免促进了佛朗明哥的商业化,但也造就了许多基塔诺或非基塔诺血统的乐师与舞者,而进一步将其表演化的风格制定下来,包括重即兴的舞蹈表现。
随著西班牙的殖民历史所形成的语言文化扩散,佛朗明哥音乐和舞蹈甚至远渡重洋到了新大陆,新大陆的多元文化血统不但回头丰富了本土佛朗明哥的表演性。再加上一九八○年代以后,从西班牙扩散出去的一股世界性佛朗明哥风潮,可以预见的是,原本奔流于基塔诺人体中的烈焰,将会一直不断地激动不同地区的舞蹈人,指向一个有著起伏地景、但却蕴藏无限舞蹈乡愁的「安达鲁西亚」。
(本文摘录自《新舞风2009节目单》,同步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