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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金黛(风潮音乐 提供)
特别企画 Feature 他们的台湾声音笔记/采集者群像

吴金黛 留住虫鸟人声 守护文化印记

身兼风潮音乐国际音乐制作总监、制作人及作曲家的吴金黛,投入声音采集多年,不管是人声或虫鸟兽类之声,在她手中转化成精采的音乐专辑,并赢得多次金曲奖肯定。她说:「我很希望大家能够渐渐习惯把听觉焦点,从音乐的旋律转向我们搜集来的自然声音。鸟鸣蛙声才是曲子的动机,音乐只是个载体,透过知道这些声音的存在,大家能够进而爱惜这些生命。」

身兼风潮音乐国际音乐制作总监、制作人及作曲家的吴金黛,投入声音采集多年,不管是人声或虫鸟兽类之声,在她手中转化成精采的音乐专辑,并赢得多次金曲奖肯定。她说:「我很希望大家能够渐渐习惯把听觉焦点,从音乐的旋律转向我们搜集来的自然声音。鸟鸣蛙声才是曲子的动机,音乐只是个载体,透过知道这些声音的存在,大家能够进而爱惜这些生命。」

经常半开玩笑说著自己「乱做」、「乱枪打鸟」、「没什么计划」、「当年真是肖想」的吴金黛,一路走来不仅一点都不马虎,身兼风潮音乐国际音乐制作总监、制作人及作曲家的她,历来制作与创作的大自然音乐、民族音乐,更早已坐拥数座金曲奖的殊荣。

「其实我来风潮唱片之前,在当英文老师。但我当得好痛苦,因为我很不喜欢教人!」谈到走上采集音乐之路,吴金黛笑著说:「我来做音乐就是因为,我不想要再当老师了。」

跨文化的认知差异

戏称自己不喜欢教人,但吴金黛在采集音乐上却有著启发式教学的心得。每当在录音室,或是去采集民谣时,通常在第一次录音后,吴金黛会将自己心中的想法暂时按下,只是建议对方听听刚录完的结果。听完后,金黛总是会听见对方主动说:「我再录一次」。

「我一直觉得,人都有自我修正的能力。当他们不断地修正,最后终于达到自我要求的标准时,其实就已经很接近我最初心目中最理想的状态。」吴金黛笑著说。不管对方是拘谨,还是人来疯,只要听到录音的成果,就会自动把声音逐渐调整到彼此心中理想的状态。

然而采集声音的录音,各种意外与风险都远超于录音室的想像:「有次跟一位原住民的阿伯约好去录音,大老远到了那里发现人不在家,原来伯伯觉得天气好,跑去田里工作了。」吴金黛认为,这就是不同文化上的认知差异。在都市,会面的目的性都很明确,但你很难用相同的标准,与非都市人建立起工作的默契。「对伯伯而言,下田才是工作,跟你约录音不是。我们必须尊重这样的价值观,让他一步步地认同你。」

于是乎所有的田野调查者,几乎免不了要与受访对象搏感情。「廿年前去部落,真的都先喝酒再说。还好都有人帮我挡酒,我只等到所有的阵仗都摆好了,负责录音就好。」微笑说著的吴金黛,笑意却消失得很快,「廿年后的年轻一代,都比较都会化了,交陪的方式也改变了。不过对传统文化的价值,也跟以前不一样。他们一心想要恢复的,是当年大到令人无法想像的文化空窗。」

廿年的两段往事

泰武国小古谣传唱队的指导老师查马克,因为眼见婚礼上竟然无人能唱族人的传统歌谣而心痛大哭,没多久他就在吴金黛的协助与制作下,带领队上十三位小朋友录制了专辑《歌开始的地方》,成为举世知名的台湾奇迹。后来吴金黛才知道,查马克对排湾古谣的启蒙,正是廿多年前由吴荣顺老师制作的《排湾族之歌》。那一年,正是吴金黛加入风潮唱片的第一年。

就在同一年,吴金黛跟随吴荣顺老师进行音乐采集,在协同制作人,同时也是阿里山达邦国小教务主任浦忠勇的协助下,最后完成了《PASU-TSOU 阿里山邹族之歌》这张专辑。这是吴金黛第一个田野调查,也是她第一个录制到的大自然声音与专辑。廿年后,吴金黛应新美国小校长邀请,参加该校古谣传唱团的成立周年庆,她才发现校长的先生,就是失联廿年的浦忠勇,而新美古谣传唱团的教材,正是当年送给浦忠勇做纪念的《阿里山邹族之歌》。

「廿年前种下的一颗种子,没想到日后会如此开花结果。虽然在整个音乐产业中,这些都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占比,但这两件事情都让我好感动,让我觉得做音乐是值得的。」语带哽咽的吴金黛,笑意却重新回到她的眼神中。

与虫鱼鸟兽交陪

「你难道可以跟大冠鹫约好,今天几点在哪里,我要去录你的声音?」不谙文化差异,顶多是去了扑个空;但大自然与动物的难以掌握,除了去适应、去配合,再多的事前规划,都无法确保采集的成功率。

「有次录黑面琵鹭,事后想想还真是肖想。鸟类通常是繁殖季节才会叫,非繁殖季节就不太会叫。尤其是黑面琵鹭,他们来台湾是过冬,不是来繁殖的。但我们就想说试试看有没有机会蒙到,结果从台北下去六、七趟都没录到……」在这六、七趟白忙的经验中,某次吴金黛更是站在鱼塭的田埂中,在冬日寒风的下风处,花了三、四个小时,靠著每五分钟很缓慢地移动一步,好不容易取得黑面琵鹭的信任,接近到一百米以内,而且有几只真的开始叫了。正当吴金黛想用冻僵的手指按下录音键时,却发现录音机早已受潮,完全无法录音了。另外还有一次,也是杵在那里等了三、四个小时,好不容易湿度不高,录音机也正常,正当麦克风一举起来,吴金黛却发现黑面琵鹭拍拍翅膀扬长而去……「那时候又冷又饿,连骂脏话的力气都没了。」

音乐是载体,动物才是主角

其实当年会采集自然的声音,吴金黛笑称自己纯粹是「满腔热血的乱做」。概念全无,只是单纯想要留住声音。经过四、五年,吴金黛发现每个物种的声音都有其特色,他们的声音足以独立为音乐的主角。「所以我写了《森林狂想曲》,就是用这些动物的歌手当主角,变成我的打击乐,跟著我的节拍来边唱边叫。」在吴金黛的音乐中,动物的声音既是乐手,更是音乐的主体。「我很希望大家能够渐渐习惯把听觉焦点,从音乐的旋律转向我们搜集来的自然声音。鸟鸣蛙声才是曲子的动机,音乐只是个载体,透过知道这些声音的存在,大家能够进而爱惜这些生命。」

为了让大家更多认识这些专辑中的「乐手」,风潮唱片自然音乐的系列专辑,除了音乐CD,还多加一片收录原始素材的声音图鉴。这种貌似折衷的方案,其实经过了吴金黛的一番自我辩证。

「当初我曾经想要做一张《森林里的一天》。整张专辑都是动物声音,从早到晚,从春夏到秋冬。等到做完一个demo之后,『这种唱片你会买吗?』我一面听著demo,一面问自己。」吴金黛自忖制作这些音乐,就是希望大家能够听到这些声音。但如果没有人想要拥有这张专辑,自己的意图与消费者之间就无法建立连结,这些努力就没有任何的意义。

吴金黛发现,在自然声音与民族音乐的采集中,能够把创作与购买之间建立连结的最好载体,就是音乐。「我终于明白——这也就是世界上为什么有这么多垃圾商品——创作者良善的意图与消费者买单的意愿之间,没有必然性。」

廿多年的创作历程,有哪张专辑对吴金黛而言,有留下遗憾的呢?「每张都有!」吴金黛说,每个人的生命一定有遗憾,无时无刻没有遗憾,怎么可能没有遗憾呢?这位与虫鱼鸟兽交陪,在部落耆老间搏感情的文化守护者说:「对我而言,这些传统的东西,无论是大自然还是祖先所遗留的,都是文化很重要的印记。你会很舍不得看到他们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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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的录音故事

与黑面琵鹭无缘的相遇

为了录制黑面琵鹭,前后南下七、八趟,为了怕惊扰到鸟群,只能站在冬日寒风刺骨的下风处,每五分钟缓慢移动一小步,终于等到距离一百米以内,好不容易取得鸟群的信任,却发现录音机受潮无法运作,要不就是麦克风举起,黑面琵鹭却也扬长而去……

吴金黛的录音tips

  1. 野外录音,注意安全!
  2. 为免扑空或白跑一趟,田调还须做足各种备案,以利随机应变。
  3. 不要试图跟大自然对抗,风大就等风小,下雨就等雨停。
  4. 不要急著给歌者意见,让他们听听刚录好的段落。歌者往往会说:好,我再录一次——他们的自我修正愈趋完美,制作人心中理想的声音也渐渐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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