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场。
一九九六年十二月二十日,暖冬的午后,记者们群聚亚都饭店二楼,等待美国Minimal Music大师菲利普.格拉斯的现身。
转悠。
新象工作人员正商量著是否该上楼请格拉斯,祇见格拉斯已身著休闲服,手叉裤袋,一派闲适的转下楼来。
落座。
面对大批摄影记者此起彼落的「卡嚓」声,微笑配合的格拉斯透著几许无奈与无措。
切入。
记者们的话题围著Minimal Music、格拉斯的创作理念、和其他艺术型式合作的经验打转。
二十世纪已经过去了。
格拉斯说,对他而言,在一九九三年时,二十世纪便已过去,公元二千年祇是个数字罢了。九三年,在音乐发展上起了根本性变化,不祇是技术层面,而是全面性的剧烈变革,新世代、新型式作曲家纷纷冒出头,将音乐带往另一个世纪,另一种思考空间。
和听众形成互动。
从十八岁开始弹琴,格拉斯自承直到近年来才真正领悟到「绘画是视觉的、舞蹈是动的、诗是说的、而音乐是听的」的涵意,意即,当你在弹奏时,要听到自己弹的,因为听众是听到你弹的,这才是和观众真正的交流。
毎一次都是再创作。
而演奏者如何去弹同一首曲子二、三十次,格拉斯认为每次演出均不同,因为很多演奏细节都是偶发的,如力度、速度、音乐线条的质感等,因此,真正的音乐会不是再制造而是再创作。
最幸福的事。
每天早上六点起床,作曲,没有记者会、晚餐,是格拉斯认为最幸福的事。
序曲。
电影《失去平衡的生活》Koyaanisqatsi伴随著格拉斯的音乐,拉开二十一日下午于师范大学的格拉斯座谈会序幕,这场由亚洲作曲联盟中华民国总会举办的座谈,原希望能藉格拉斯在音乐创作及与其它艺术合作的经验,与国内音乐、戏剧、舞蹈、电影界人士做广泛的经验交流,遗憾的是,舞蹈、电影界的缺席,使得整个座谈大多围绕著音乐创作问题讨论。
交流。
针对格拉斯认为十二音列的作曲手法已无价値的观点,作曲家们提出质疑,认为十二音至今仍普遍被作曲家运用,一定程度显示其存续价値,Minimal Music祇是众多创作型式之一,不应独尊排异。此外,许多人认为格拉斯作品中具有灵性,但在东方,音乐的最高意境是无声,而这和格拉斯强调的作品必须经过被诠释才存在的论点大相迳庭;而格拉斯所强调的「每次的重复看似相同,其实均不同」的论调和「重复」一词在音乐学上的定义也不相同,因此格拉斯的「重复」定义是就心理层面或专业角度认定,也是讨论的重点。
琴音回荡的午后
二十二日下午,赶到音乐厅时格拉斯已挑好琴,已在琴房warm up。我们一起上大厅,格拉斯忙著和工作人员沟通钢琴摆放位置,并请工作人员架设麦克风于琴旁,以供晚上演出时解说用。之后,开始彩排晚上演出曲目,摄影许斌来回于舞台上找寻拍摄角度,我坐在观众席中,听著Five Metamorphoses曲中重复音符撞击、回荡在偌大的厅堂中久久不散,一遍遍。
幕起。
七点四十分,音乐厅坐了约七、八成观众,原先一直担心票房不佳的工作人员虽松了口气,却仍讷闷著「这些人是哪来的?」这些人是哪来的,格拉斯在与谭盾对谈中提出「观众是演出者的未来」的论点,不知在面临二十一世纪的台北是否适用。
选自歌剧《氢气自动点唱机》Witchita Vortex Sutra的opening一开始便充分显露Minimal特质,重复、持续,至于选自《沙滩上的爱因斯坦》Einstein on the Beach中的第四膝盖剧The Fourth Knee Play一曲过短,还来不及真正进入,乐音便嘎然而止,是美中不足的一点。最新之作《六首练习曲》Six Etudes则可明显感觉出在创作手法上已渐渐转变。
尾声。
音乐会结束,有人鼓掌、赞赏其寛阔的哲学意涵,有人不屑,更有人直呼受不了,无论如何,新型式的引进,在今晚显然挑战了在场的每个观众。
(本刊编辑 钱丽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