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花莲,最常被大家说的风景是「老人与狗」:一个景色宜人、气候温暖的午后,夕阳斜斜映照在纵谷间,道路旁的矮房、农田、路树,一路蜿蜒向山脚相连;矮房的骑楼下,有名摇著扇子的老农人坐在板凳上,他望向远方又或盯著陌生面孔的你,脚边趴卧一条可能黑色或黄色的土狗。午后慵懒的气息扑面而来,美丽迷人的农村——但若认真细品,才会发现偌大的村庄——仅有老人与狗。
万幸的是近几年许多事情逐渐有了变化。大约2014年后产生移居与返乡的风潮,花莲的各个乡镇与村庄出现了青年;或者说,不只花莲,有愈来愈多的青年们离开都市,借由自己的双手与双脚,找寻不同的方法重新建构新世代的台湾。
这样的风潮,我认为是来自于这一代青年们内在的焦虑和迷惘。面对蠢蠢欲动且强大的邻国,以及台湾的国际情势,「台湾未定论」像是附骨之蛆般,攀附在我们成长的生命里;但同时间,这座岛屿错综复杂又多元的历史和族群,又使我们发现,所谓的「台湾的未定论」,不止对外,它也对内。
这片土地曾漫长地为不同目的服务,荷郑时代以降,是大航海时代的前哨站、郑氏王朝的反清复明基地、《恭陈台湾弃留疏》之下的大清领土海外屏障、日本「大东亚共荣圈」的帝国版图,之后又成为「一年准备、两年反攻、三年扫荡、五年成功」的反共据点——直至今日,仍是美中关系下的无烟战场。
但自一代代的人生于斯、长于斯,岛屿上的人们终于开始不断地思考——台湾是什么?谁是台湾人?暧昧不明的台湾,使我们探问这座岛是反共剿匪的台湾吗?是皇民之下的台湾吗?是南岛语族的台湾吗?是《马关条约》、是《终战诏书》,又或《旧金山和约》能一言以蔽之的吗?
这些问题我没有答案,因缘际会下荣幸地成为这一期《PAR表演艺术》的客座总编,于是我们便希望本期能爬梳那些在地方实践的青年们不同的状态与思考;同时也期待能为内心隐隐有些躁动,但充满焦虑、困惑或迷惘的你,一起为骚动不安的心灵找到安身立命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