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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
(Norman Normal 绘)

表演是为了谁?是为了观众?角色?导演?还是自己?

16岁左右在临界点剧象录,我看著吉兴哥在写角色作业,他在一张白纸上画了两条线,分出了3个区块,分别写著:演员、角色、自我。

大学毕业时,我带著对未来的疑惑去找我的表演主修马汀尼老师,我说我不知道将来该往什么方向走,是朝影视产业发展,还是在剧场。

马老师说,我应该想的是,你可以为那个环境做什么,付出什么,够不够努力,以及有什么资格可以留下。

退伍后持续思索著表演的意义,年轻的我有了3个结论:一是创作,二是娱乐,三是代言。

创作指的是各种形式、美学、技艺上的追求、探索与挑战。娱乐包括观者身心灵的洗涤、陪伴、启发或宣泄。代言是指代替世界上的其他人或任何角色,说出他们的故事和存在。

年过30之后,有了一点点的经历与成就,但对于个人的追求淡了,想著我还能做什么。我够努力了吗?我该努力的方向是什么?自我成就吗?我有为这个环境尽了什么责任吗?身为一个演员,除了名利以外,你可以为这个环境做什么呢?

其中之一就是期许自己能以身作则,让更年轻一辈的演员看到、知道面对表演,身为一个演员,可以有的态度是什么。这不是一个标准或批判,而是一种选择。

然而这样想,是否又太夜郎自大了呢?

于是又继续想著这个老问题,表演是为了谁?

多年来已习惯照著从吉兴哥那学到的角色作业方式去提醒、质问自己,和自己对话。

「演员」可说是一份职业、工作、身分;「角色」是你现在要去扮演的对象,或在演出中要接受的任务;「自我」是回到你这个人本身,所有关于你的一切。这三者既为一体又各自独立,并相互影响著。

「演员」是一辈子的训练和要求,不论多有经验了,永远回到最基础要求自己;反过来也会检视「自我」是否过分偏执「演员」这份认知,让创作「角色」的过程僵化,失去了可能性。

如果角色性格边缘,充满暴戾之气,扮演过程中一定会过渡、影响到「自我」及「演员」上,那也要小心;是否藉「角色」之名来满足「自我」对表演的虚荣或匮乏,或是以此刻意彰显「演员」能力的表现。

这三者同样也会相互牵制,譬如对「角色」茫然或无助的原因其实来自于「自我」,而非表演能力;或是太在意自我设下的「演员」的边界,害怕失控,不断控制,使「角色」无法蜕变。

失控与控制同样重要,有些表演游走在这样的边缘,但唯有意识到这三者之间的关联,才不会将最重要的生命给失去了,伤害了他人也伤害了自己。

所以表演是为了谁?如果是为了角色,是否应该将所有投入,包括道德、人性、甚至自我的生命?

如果是为了自己,那角色只是为了成就自我的一部分?

如果是为了观众,那自我的感受重要吗?牺牲角色某些可能性,或因此改变角色的样子,可以吗?

如果是为了导演,那纯粹只是执行,不细思对角色的理解和感受,是对的吗?

我相信所有表演者都同意,这些问题没有标准答案,也都有各自成立和存在的必要时刻。

也是约莫30左右,进入人生谷底,对表演全然无措,失去信心与勇气。花了近一年时间看遍所有和表演相关的书籍,找了前辈、朋友请益,愿自己从头学起。

那之后几年,我开始习惯对上天祈祷。

这个演出不是为了成就自我,而是希望透过我,让角色表达他想说的话,我尽自己一切的努力和能力,去完成它。

我和角色是同在一起的,但我不能全然代表他,控制他。

在某些时刻,我是几乎不存在的,是他在;但「演员」在后面意识著,所以会知道现在是在演出。

「角色」在最前方,「自我」像是他的体支撑依托著,「演员」像是位在轴心的船舵,或像天上的北极星,隐隐意识护佑著。

表演在此刻,不为任何人而存在,若说有唯一的对象,那就是上天吧。

上天是什么呢?祂是自我的一部分,观者的一部分,角色的一部分,当然也是演员的一部分。

下了戏之后,「自我」与「演员」、「角色」对话,我还是要回到生活,继续过日子。碗没洗,衣服没收,瘦了,脚扭到了,该去看医生了。这次什么地方没做好呢,还可以怎么努力改进呢。谢谢你教我的,让我经历过的,感受过的一切,希望我也同样好好陪伴过你走过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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