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TIFA 玛琳.蒙泰罗.弗雷塔斯《酒神有没有派对》
2025/3/7~8 19:30
2025/3/9 14:30
台北 国家戏剧院
作为一个走遍世界各地、有驻村也有演出的艺术家,玛琳.蒙泰罗.弗雷塔斯(Marlene Monteiro Freitas)最喜欢观察的就是人。每每来到陌生的城市,她会从各种面向来观察当地的人,从脸孔、眼睛与嘴巴,到由人所建构的各式文化载体:影像、音乐、建筑等等。
在她编创的《酒神有没有派对》(Bacchae – Prelude to a Purge)中,观众即将「遇见」的,将不是既定印象中的脸孔、物件、音乐或舞蹈,而是各种被编舞家玛琳吸收、咀嚼、转换与支解,最终蜕变而成的一幅「动态轮廓」。透过这个轮廓,观众将深入感受欧里庇得斯(Euripides)《酒神的女信徒》(Bacchae)中,各种冲突、混乱的文本脉络,以及满到天灵盖的情绪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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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作为开始 小岛女孩的舞蹈之路
那是一个由各式大小岛屿组成的共和国,岛上没有正规的舞蹈课,跳舞却是当地生活与社会的不可或缺,随著民俗节庆、嘉年华会,占据人民生命中重要的一角。玛琳就出生成长在这,位于西北非外海的维德角共和国(Republic of Cape Verde),主要语言为葡萄牙语。
小时候,玛琳总会在家乡的嘉年华会穿上绚烂的服装,摇身一变为全新的角色;她也总记得那些夹杂其间的对立——秩序与混乱,丑陋与美丽,作为元素统统混在一起绽放的瞬间。在音乐与舞蹈围绕下长大的玛琳,音乐成为她往后创作的重要启发键,总是能将她引向新的想像与视角;舞蹈则成为她表达与转译想像的工具,借由多重元素的混融,展示她自己也难以言述的脑内风暴。
少年时期的她就对构成表演的一切充满想法。求学期间跳韵律体操,玛琳对音乐、主题,与动作的构成有著丰富的想像力,经常提议运用不同的器材和道具加入现有的表演中,「这可能是我最早『不经意』开始进行的所谓『编舞』的行为。」她与好友组成舞团「Compass」进行各种表演尝试,尽管在维德角没有机会接触正规舞蹈训练,但透过不断地排练、寻找合适的舞风、音乐与画面构成,她们在过程中获得巨大的快乐,也梦想著未来要成为真正的艺术家。
玛琳18岁就毫无悬念地离开维德角,前往葡萄牙修习舞蹈。先后就读于葡萄牙高级舞蹈学校(Escola Superior de Dança)与比利时当代舞蹈学校(P.A.R.T.S.),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结构性地学习舞蹈知识、认识西方传统舞蹈。这段历程奠定了她的舞蹈技巧、历史,也开拓了编创的契机,从此开始持续且大量地创作,也多半身兼表演者之一。
「我热爱跳舞,也爱看别人跳舞。」玛琳认为舞者与编舞者两个角色是相辅相成的,欣赏别人的创作——不管是舞蹈、剧场或视觉艺术——都从各种面向丰富了她的想像力、刺激思考,因此身兼两职不但相得益彰,也让工作角色的切换更加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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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掘人类的身体性 转译文本叙事为图像
玛琳曾在访谈中提及,如果不当编舞家,自己也许会成为体操选手或考古学家。对她来说,体操和考古都让她联想到关于身体、挖掘隐藏的东西、动作的精准性,以及寻找遗失的碎片。「如果说体操选手的身体是一面地图,考古学家挖掘遗迹的动作,就像是一场揭秘的舞蹈。」她坦言,成为艺术家后,自己对挖掘人类经验的身体性深深著迷,想要探索动作、姿势与身体背后的含义,这也进一步成为她多数创作的切入点。
尼采认为欧里庇得斯《酒神的女信徒》是古希腊悲剧的最后一片残骸。结合了音乐、表演,与大量的情感宣泄,且不遵循传统的线性叙事,令玛琳对此深深著迷。她将《酒神的女信徒》里头的不可预测性、非理性的转折,以及节奏为前提所建构的观看逻辑,转化为《酒神有没有派对》的编创思考,汲取文本中的酒神仪式与希腊悲剧,透过转化(transformation)、支解(dismemberment)与蜕变(metamorphosis),将其中的元素化为舞台上的画面、氛围,以及借由表演所传达的讯息。
举例来说,《酒神有没有派对》集结了5位小号手与8位舞者,但他们并不以各自的技能与表演能力为主要用途,玛琳让所有表演者成为某种「轮廓」,每个人都是模糊、不断改变的,且无法被明确定义的。她在发想与排练的过程中,与表演者大量交流各式影像、文字与素材,同时一起跳舞、唱歌与演奏,每个人都会尝试熟悉与陌生的事情,也在这个过程中逐渐模糊每个人既定的作用与模样。
「这过程带来许多新发现,比如说我们会将谱架拟人化,各自给它一个新的意象,一起孕育出一个全新的想像空间。」她援引希腊文化图像学中,将故事转换为图像的技巧,透过大量的转化、支解与重新定义,让文本叙事得以图像化,法兰索瓦丝.冯迪西-迪克鲁(Françoise Frontisi-Ducroux)著作《从面具到脸孔》(Du Masque au Visage)里对希腊面具的思考,就是重要的启发。而演出中令人印象深刻的妆容与表情,则来自玛琳近年热中的精神病学,她对患者「突然发生强烈改变」的脸部表情与情感表现深深著迷,也进一步运用在表演构成上,创造更大的表演可塑性。
音乐对玛琳的启发又更直接了。创作期间,随机播放音乐是必须,她也总能在听到音乐时脑中联想到画面。有如〈波丽露〉连结到《酒神的女信徒》中女人前往森林的画面,也让她想起狩猎的场景;维德角传统乐队Tubarões的作品〈Tabanca〉过去多用在当地的宗教庆典游行中,则让她连结到文本中的冲突与逃避。
透过图像、音乐的汲取与转译,连结初始的文本概念,玛琳让脑中四散的想法一点一点连成线,再将这一条条的线织构成最终呈现。看似混乱却处处是亮点,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生猛又令人热血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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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think, rebuild and recharge
「剧场是一部创造想像世界的机器。」
玛琳认为,在剧场这个虚构的空间里,可以用各种影像、动作、情感与能量去展现创作者的想法,同时也在激发观看者的想像。每个人的预设立场会被挑战,进而重新思考,甚至重塑。不同的情感也会被转化、改变,她认为「剧场让我们得以集体探索人类与世界的各种可能性。」
随著《酒神有没有派对》2017年诞生至今,已带著玛琳走过许多城市、选入重要的艺术节,世界各地走一圈,身兼表演者与创作者的她也观察到这个作品的独特之处。比起文化或国家带来的不同观众反应,差别更显著的反而是作品与观众相遇的时机。「可以说这场演出本身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会呼吸、变形、也会主动寻求关注,加上台下的观众每一个都是活生生的个体,演出与观众之间的互动,本身就是一场双人舞。」她笑说,这场舞有时和谐,有时混乱,有时可能找不到共鸣,端看过程各种因素叠加后带来的互动结果;因此即便在同一个城市,接连两晚也可能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不过,多数时候观众都能在演出结束时,感觉身心再度充满活力。」
《酒神有没有派对》从创作的初始就毫不犹豫地跨过界线向未知探询,挖掘那些隐藏的情感与未知,也在最后长成一出超乎预期、不断打破每个人预设立场的作品。有人说玛琳离经叛道,又或形容其风格独特,然而她始终如一地强调,她只是利用剧场这个媒介创造一个全新的宇宙,邀请大家走进来,抛掉既有的认知、期待与预期,好好地与作品来一场没有编排的双人漫舞,任情绪漫游、宣泄、碰撞,甚至掏空,让自己在作品里重新充电,带著崭新的电量继续接下来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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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琳.蒙泰罗.弗雷塔斯
编舞家,生于1979年维德角,现居里斯本。编创语言深受家乡岛屿狂欢节传统所影响,以夸张、强烈美学风格为人所知。自2020年以来,她共同策划了(un)common ground项目,探讨以色列和巴勒斯坦冲突的艺术和文化体现。曾获重要奖项有:维德角政府授予的荣誉SPA奖(2017年)、威尼斯双年展舞蹈银狮奖(2018年)、 巴塞隆那艺术评论奖的最佳国际表演奖(2020年),以及香奈儿Next奖和伊文斯艺术奖(202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