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 表演藝術雜誌

七月一日，「聯合實驗管弦樂團」正式改制爲「國家音樂廳交響樂團」，結束了八年來曖昧不明的「實驗」身份。在團長李建興、代理音樂總監許常惠、行政總監李炎的組合下，樂團未來似乎呈現出一片美景，但因其背後仍有許多體制上的問題，因此，是否能解決便關係著樂團將來的走向。

由敎育部於民國七十五年設立的聯合實驗管弦樂團，其目標在於推動國內古典音樂風氣，並擬於國家音樂廳、戲劇院落成後，擔任音樂性節目的演出及伴奏。其性質接近於國家樂團的原型，而其組織章程及人事條例因欲發展出一套更適合的章法，在設計上均有別於省交、市交等一般交響樂團（註），由於尙屬實驗階段，因此團名冠以「實驗」二字。

過往體制檢視

聯管組織章程中規定：「設團長一人，副團長二人，秘書二人，常任指揮一人，副指揮一人，助理指揮二人。」團長由敎育部長指派師大校長擔任，對敎育部負最高責任。與歐美所盛行的音樂總監制（歐美樂團多設有董事會，音樂總監對董事會負完全責任，音樂總監下設經理，負責總理行政、經費預算事宜，對音樂總監負責）、主指揮制（即Chief Conductor, 除主指揮外，另設行政總監，二人同對董事會負責，主指揮不負行政、財政責任。）截然不同。在聯管現行制度下，團長須負行政及藝術責任，由敎育部設置指導委員會監督，但因團長爲公職兼任，因此並不能負什麼責任，也無法確實了解樂團的專業需要，積極爭取，做出決策。

常任指揮雖無須負財政責任，祗被賦予訓練樂團的責任，但樂團卻無充裕演出經費編列，因此樂團只有尋求與別的單位合作，爭取演出機會一途。但如此一來，指揮本身對樂團的訓練曲目及發展方向便須與合作單位的意見折衷，在曲目、人員運用上受牽制，同時團長與指揮之間在藝術與行政、財政的權責劃分及合作關係便形多角化，難以塑造一致的意見。

相較於外部的組織章程，聯管現行之人事任用要點則更爲人詬病。「以往入團考有許多漏洞可鑽，祇要主事者認可，便可獲任用，而每次評審陣容不一，更造成多重入選標準，使得樂團內部常有互相質疑對方資格之事」一位熟稔內情的團員表示。爲避免省交、市交人事制度沿用敎師任用條例，團員的錄用、晉升以文憑及年資來分等級，造成新進好手無法以實力爭取較好的薪資，以致人才流失，聯管的人員制度分五級，即首席、一級、二級、三級、四級。在國外，分級制是基於樂曲的演奏在同一樂器部門有不同技術要求（例如第一部長笛與第二部長笛分擔不同難度及份量的演奏工作），因此根據其職務的技術與工作量的要求不同，給薪不一。但在聯管實際的運作過程中，本是因事置人的設計，因當初匆忙組一大型樂團，不得不招考來一批團員，而團員水準差距相當大，只好都用，造成因人置事。因而產生某一部樂器原應是由一級團員擔任的職務，卻由於一級名額已被佔滿，而由二級或三級團員擔任；另外，一些新進好手雖不比二、三級差，也不得不屈就四級，也連帶促使外界的好手因不願屈就低職位而不願入團，而晉級考也因額滿停擺，沒有晉升管道，造成士氣低落。

在保障、福利方面，聯管採年聘制，一年一聘，且因聯管屬獨立體系，團員無法轉任同級敎師，福利則除基本勞保，及年休四星期外其餘全無（省交、市交團員均享公務人員福利）。團員在無法獲得保障的情形下，祇好各自向外發展，或組小型樂團、或私下收授學生、或學校任敎，無法專心於樂團的演出，致使樂團水準始終無法有效提昇，而惡性循環的結果使得團員士氣更加低落。

趨善避過的新制

對此次促成聯管改制居功厥偉的許常惠敎授而言，改制是當務之急，但受委任爲代理音樂總監，則是意料之外，「初始，一次我出奇不意的到團員練習室，請每位團員列出五位最希望的音樂總監人選，以做爲往後開會商討改制事宜之用，卻怎也沒想到統計結果我卻是最高票。」許常惠笑道，在評選名單出來，呈報敎育部參考後，許常惠數度敦促敎育部召開改制會議，硏擬各項制度草案，並於六月舉辦團員評鑑考試，以測試團員技術。在組織章程大致底定後，許常惠便在各方看好下，允諾出任代理音樂總監六個月，帶領團員步入一個嶄新的起點。

新的組織草案中，除團長不變，由敎育部長指派次長擔任，對敎育部負全責外，下分設音樂總監及行政總監，音樂總監得爲指揮，若非指揮，則需負責邀聘常任指揮、客席指揮、安排演出計劃、選曲等演出相關事宜；行政總監負責統籌行政、財政事宜。經費則由敎育部將原先撥至師大之經費轉撥至國家音樂廳名下，規劃使用，目前年經費爲六千九百萬元，加上每年兩廳院撥款約七百萬經費，但與省交、市交每年超過一億元的預算相較，在運用上，較無彈性。

「現在最重要的，是在六個月內爲樂團找到一位具深厚音樂素養，抓得住中國方向的音樂總監，和一位具國際知名度的常任指揮，以迅速提昇樂團的水準。」許常惠道。

而評定音樂總監、常任指揮的標準爲何？

專才專治的責任分屬

「設音樂總監是要以專才來治理樂團之事，避免重蹈外行管內行的缺失。對內，音樂總監須能塑造樂團風格、擬定演出計劃、邀聘常任指揮、客席指揮並與其共同制定樂團的訓練方向和曲目。下體團情，切實爲團員之需做出決策。對外，我希望將來能以設立基金會的方式，讓敎育部及音樂廳的樂團經費能直接撥款，有了充裕基金，樂團運作才能趨於靈活多樣。因此音樂總監的責任十分艱鉅。」

「聯管成改之初，便聘有常任指揮，後因指揮與團員不睦，衝突頻生，後以客席指揮爲主，不聘常任指揮。這種情形對樂團非常不利，樂團演奏水平的提昇，須賴優秀指揮以其所擅曲風來加以訓練，並協助樂團開發演奏新曲目，這都須長時期才能見到成果，短暫停留的指揮是無法做此訓練的。指揮大致可分二種，一是具國際知名度的指揮，一是眞正會訓練樂團的指揮。目前來說，我們急切需要的是眞正會訓練樂團的指揮，當然若具知名度更好。團員的基本訓練太重要了，光有好的指揮，但團員技術不夠也是徒勞。目前我的做法是，常任指揮往國際上找，而客席指揮則鎖定出生台灣的指揮家，讓台灣新一代的指揮家有舞台一展其才。」

改制後的樂團，除一般演出外，許常惠亦構思了二種演出型式，「一是到各學校、社區做巡廻敎育性演出，將音樂落實到生活中。一是樂團本身分成數團，以室內樂方式演出，增加演出型態，擴展團員曲目範圍，增強團員演奏能力，並呈現不同的聽覺感受。」

在福利方面，也預定成立專責單位，讓團員能無後顧之憂。「過去聯管的最大問題是團員沒有職業保障（一年一聘），加上各單位互踢皮球，團員幾無福利可言。在這六個月內，我將儘量協助各委員會成立，能爲自己爭取福利。如紀律委員會、團員大會、福利委員會、評鑑委員會、團務委員會等，分任各項工作。此外，也要爭取設立樂團休息室及資料室，供團員休息和進修之用。另外，在團員級職的名額上將不予設限，讓團員以自己的實力來爭取較好的級職和待遇，間接提昇團員的演奏水平和對樂團的向心力。」

我們當然期待聯管在改制後能成爲一個優秀的樂團，尤其在看過世界其他國家的知名優秀樂團之後，但我們更期望主事者能摒除以往之缺失，切實依藍圖施工，交出一張漂亮的成績單。畢竟，我們所需的是一個有實力、有制度的樂團，而非徒具美名的「實驗」樂團。

（本刊編輯　錢麗安採訪整理）

註：省、交市採團長制，團長得兼任指揮，團長下置副團長、指揮、副指揮。團長向所屬最高敎育機構負責（省交─台灣省敎育廳、北市交─台北市敎育局），因沿用敎師任用條例，團長除非犯重大過失，或另有高升，否則調動機會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