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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一搭一唱,默契無窮,從頭到尾緊緊地抓住觀眾的目光。(Pascal Gelly/Agence Bernand 攝 國立中正文化中心 提供)
特別企畫 Feature 彼得.布魯克 空的空間 /演出解碼 簡陋的道具 飽滿的舞台

《希茲威.班西死了》 演員深深打動人心

在極簡的舞台空間下,觀眾與演員得以發揮最大的想像空間。兩個非洲演員的表演像是變魔術一般,在微少的道具輔助下,他們應用演員高超的說故事與默劇技巧,演活了故事中的所有角色,兩個人一搭一唱,默契無窮,從頭到尾緊緊地抓住觀眾的目光。

在極簡的舞台空間下,觀眾與演員得以發揮最大的想像空間。兩個非洲演員的表演像是變魔術一般,在微少的道具輔助下,他們應用演員高超的說故事與默劇技巧,演活了故事中的所有角色,兩個人一搭一唱,默契無窮,從頭到尾緊緊地抓住觀眾的目光。

《希茲威.班西死了》是一齣由南非劇作家亞朵.弗佳德(Athol Fugard)所寫的探討南非種族隔離時代黑人所遭受的不平等待遇。故事描述在種族隔離政策下,南非的黑人並沒有隨意遷徙與工作的自由,每一個黑人都必須有一張通行證,這張通行證上面說明了他的名字、身分證號碼、出生地,以及是否有在城市工作的權利。不巧的是,希茲威.班西的通行證被取消了,這代表的是他必須立刻離開城市回到鄉下,但是這對他來說不啻是宣布死刑,沒了工作,不僅養不活自己,連他在鄉下的一家大小都將斷炊。就在萬念俱灰之際,在一條暗巷裡,他發現了一個男人屍體,在男人屍體身上,竟然有一張通行證!在朋友的慫恿下,希茲威.班西從此就死了,換上了另一個人的身分。這齣戲探討的是一個從古到今一直存在的主題:在極端對立與充滿恐懼的社會,屬於弱勢的一方活生生地被剝奪了生而為人的尊嚴,人變成了一串數字,沒有面孔,沒有血肉,人的自我認同遭受到空前的羞辱與殘害,於是,為了生存,只好徹底地放棄自我,變成一個沒有面目的人。

垃圾般的物件,卻是重要的表演道具

在這樣看似龐大而曲折的故事情節下,彼得、布魯克與兩位演員卻選擇了一種極為簡單到幾近貧窮的說故事方式。一開始在幾乎全空的舞台上,只見到舞台邊緣隨意散落著一些紙箱,幾張椅子,一個衣車,垃圾袋,掃把,還有幾件衣服。一點也不像是即將有戲要演的空間。接著,演員之一的哈比.丹貝雷(Habib Dembele)用幾乎小跑步的方式走上台,像書說人一般,開始滔滔不絕地向觀眾說起他的遭遇。在他一邊說的同時,隨著故事情節的演進,他順勢拿起身邊的物件就演起來,而這些剛剛在舞台上看似垃圾一般的物件,在他的說故事與默劇技巧中,竟一一產生了意義。一個衣車可以是一道門,也可以是一個高大威嚴的老闆。紙箱子可以是廣告刊板,也可以是攝影的反光板,衣服的妙用更是無窮,隨便戴上一頂帽子,或是換上另一件西裝,演員馬上就變成另外一個角色…。到這邊觀眾終於恍然大悟;原來剛剛看起來像是亂放的物品其實都是重要的表演道具,是經過精心設計的。

像變魔術一樣的精湛表演

就在這樣極簡的舞台空間下,觀眾與演員得以發揮最大的想像空間。而兩個非洲演員的表演更是讓人激賞;像是變魔術一般,在這麼少的道具輔助下,他們應用演員高超的說故事與默劇技巧,演活了故事中的所有角色,兩個人一搭一唱,默契無窮,從頭到尾緊緊地抓住觀眾的目光。奇妙的是,彷彿越是在硬體這麼貧窮的狀況下,表演越是能夠打動人心。這也讓我體會到演員之一的哈比在訪談時所說過的一句話:「在非洲那麼貧窮的狀態下,我們只好以最少的資源來說故事,但是這同時也造就了非洲戲劇偉大的口說故事的傳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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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員專訪之一

曾經競選過馬利共和國總統的大明星

哈比.丹貝雷:演戲對我來說是一種享受

文字  馬照琪

在《希茲威‧班西死了》這齣戲中擔任演員的哈比.丹貝雷(Habib Dembélé)來自非洲的馬利共和國。說起哈比的經歷可真是嚇死人。他一手創辦了Gouakoulou劇團,國家Guimba劇團,與國際 Mandenka劇團。同時,他也演出許多的電視與電影,在馬利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大明星。他甚至曾經代表馬利共和國的在野黨出來競選總統!在彼 得‧布魯克的這齣戲中他一人分飾多角,既是說書人也是主要角色,從頭到尾又說又演,毫無冷場,緊緊抓住在場每一個觀眾的視線。

雖然他擁有這麼豐厚的背景與資歷,但是私底下的他,依然能量四射,而且更多了一份親切與調皮。

Q:你是如何結識布魯克並且進一步合作的?可否談談和他工作的經驗?

A:我 與彼得.布魯克的認識是經由一位與他長期合作的演員,Sotigui Kouyaté的介紹。他與我都是馬利人,我們在馬利參加過同一個劇團,他同時也是一位偉大的電影演員與劇場導演。經由他的介紹,我認識了彼得,並且很快 的,他開始邀請我演出他的作品。我與布魯克一共合作了三部戲,分別是《哈姆雷特的悲劇》,《提爾諾.波卡》,以及《希茲威.班西死了》。與布魯克合作的過 程,其實非常地愉快與輕鬆,完全感受不到一般人所謂大師的架式,導演完全是站在與演員相同平等的位置。布魯克非常願意聆聽每一個人的意見,戲大部分的發展 都是我們一起討論的結果。演員與導演之間有一種完全而直接的互動與交流。有時候我幾乎忘了他是導演。

Q:劇本是由誰挑定的?

A這 齣戲的劇本是彼得.布魯克決定的。當我們開排前他就已經決定要用這個劇本。其實,從很早的時期彼得.布魯克就開始對非洲文化與戲劇發展感到興趣。他曾經在 事業最高峰的時期急流引退,跟幾個演員一起到非洲流浪與生活。最近幾年他也開始導演非洲劇作家的作品或是與非洲相關議題。比如,南非作家Can Themba的作品《情人的西裝》,還有講述非洲蘇菲教派聖者生平故事的《提爾諾.波卡》。

Q:這齣戲使用非常簡單到幾近空白的舞台與道具,戲幾乎完全著重在演員的說故事與表演技巧,請問這是如何發展出來的呢?

A這 是我們與導演一起發展出來的表演風格。這種說故事方式在非洲其實行之有年,是非洲戲劇傳統很大的特色之一。在資源極度缺乏的狀況下,如何用最少的東西來說 一個故事,經常是非洲演員很大的一個挑戰。我們不像西方國家擁有那些豪華先進的劇院。我們通常就是在戶外的大樹下,或是餐廳酒吧的一角,甚至是街道邊,運 用身邊隨手可得的事物,我們就可以演起來了。戲劇與非洲人民的生活關係是很密切的,音樂,歌舞,戲劇都是我們生活很重要的一部分,而它所憑藉的,就是這種 與土地緊密結合的關係與藝術的可取得性(accessibility)。戲劇與生活是緊密結合的。

Q:請談談非洲的戲劇環境與狀況?

A在 非洲,也不知道是該稱為幸運或是不幸,因為國家非常窮,所以並沒有像在歐美或是台灣的藝術補助,所以我們非洲的演員真的是什麼都沒有,非常辛苦,但也因為 是這樣,我們不需要看政府的臉色。事實上,非洲的戲劇大部分都有很強烈的社會意識與批判能力,具有教育民眾與監督政府的功能。我與朋友在一九七八年所做的 第一齣戲,就是在揭露當時政治的腐敗壓迫與鼓吹民主運動,演出之後得到觀眾極大的反應與回響,最後甚至形成一股壓力迫使政府必須向民主勢力低頭交出權力。 戲劇對於非洲民眾的影響是非常大的。

Q:這也是為什麼之後你會出來代表馬利共和國的反對黨勢力出來競選總統嗎?

A對我而言政治與戲劇是密不可分的。至少在非洲是如此。這個電視並不普及,媒體也並不是這麼發達的地區,劇場便成為教育民眾與監督政府的一個很重要的工具。當然,我參選總統並不是真的想當選,而是藉由這樣的事件喚起大家對選舉的注意。

Q:在這齣戲中,許多時間你幾乎一人獨撐全場,不斷變換角色,在說書人與角色間快速變換,對肢體與心理而言會不會是很大的挑戰?

A完 全不會!對我而言演戲是一種享受。能夠每天站在舞台上演出,與觀眾面對面做最直接的交流與分享,這對我來說是最快樂的事情。當在台上我不會想自己累不累這 件事,因為我完全投入在我的角色與表演之中,根本無餘力去想別的事情。對我而言每晚演出就好像是喜歡踢球的小孩每天晚上都可以玩踢球。你覺得他會累嗎?當 然不會,他高興都來不及呢!

Q:請問你對新一輩的演員或是戲劇學生有沒有任何的建議?

A:我常常跟年輕的戲劇學生講,態度是很重要的。要把一件事情做好,一定要花時間去準備與練習,不做到最好不要罷休。這是讓自己的藝術精進的不二法門。

演員專訪之二

從饒舌歌手到劇場演員

皮邱.溫巴孔加:演唱與演戲,都是為了打動觀眾

文字  馬照琪

《希茲威‧班西死了》的另一位演員,皮邱.溫巴孔加(Pitcho Womba Konga)是在剛果民主共和國出生,比利時長大。其實,他真正的身分是饒舌歌手,同時也是音樂製作人,擁有一間製作公司。演戲其實對他來說是很新的經 驗。這次與彼得.布魯克的合作只是他的第二齣戲而已。除了音樂創作之外,他也是詩人,出版過幾本詩集。

Q:你如何看這個劇本?

A這 個故事的背景是一九七○年代的是南非種族隔離時期,所說的事情是南非黑人當時的社會問題與生活。看似離我們很遠,但是其實,無論我們是到歐洲,澳洲或南美 洲演出,都引起當地觀眾極為熱烈的回響。所以,這齣戲所談的主題是世界性的,不論是法國人或俄國人或墨西哥人,都對戲中所談到的種族或階級對立與壓迫,人 為了生存下去所犧牲的事情,以及自我認同的崩解,有著感同身受的體驗。我雖然是以Rap演唱為主,但我們演唱的文字也都是具有濃厚的社會批判與參與的意味 在內,所以感覺與這齣戲的距離並不是那麼遙遠。

Q:你和布魯克的合作是怎麼開始的?

A我平時就會在一些中小型的場地舉行演唱會或讀詩會。有一天,一個朋友來問我有沒有興趣參加一個演員甄選,當時我還以為是電影的試鏡,結果去了才發現原來是彼得.布魯克在找劇場演員。從此也開啟了我的戲劇表演之路。

Q:曾經接受過表演的課程訓練嗎?

A從來沒有。我所有關於表演的知識都是導演與一起合作的演員所教給我的。但其實音樂演唱與戲劇表演之間的距離並不遠。我在舞台上演唱的感覺與演戲是很類似的。兩者的目的都是希望能打動觀眾,在觀眾身上引起共鳴。

Q:和布魯克一起工作的感覺是什麼?

A非 常愉快。在他身上我從未看到名牌導演的架子。相反的,他十分開放與隨和,我們排戲大部分的時間都是一起討論,沒有誰指導誰的感覺。他也對演員所提的一些意 見十分重視,總是願意嘗試新的東西。比如說,《希茲威.班西死了》這齣戲真的是我們與導演一起玩出來的。排戲的初期,我們其實使用非常多的物件與道具,但 隨著排練的進行,我們開始刪減東西。每用一個東西,都會先問:這個東西是不是非要不可,若不是,我們就會刪掉它。到最後,所剩下來的物件就是真正戲裡需 要,最精簡的東西。而這精簡的舞台也同時呼應出戲裡一個很重要的主題:貧窮。當我們什麼東西都沒有的時候,反而能激發出演員最大的潛力。生活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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