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urt Van der El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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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銳藝評 Review
通向死亡的重生獻祭儀式
比利時柏格曼劇團的作品《羊之歌》,描述一隻突然覺醒的羊「艾維斯」,能以雙腳站立讓他逐漸變得渴望能成為人類。艾維斯離開羊群,走進人群,一腳踏上推動世界前進的輸送帶,他必須不斷向前才能不被世界拋諸於後。過程中,他遇上了形形色色的生物,被接納過也被欺凌過,卻總是不厭其煩地試圖在不斷前進的紐帶上抓住一些什麼,讓他能停留下來。 「上帝死了(The God Dead)」 《羊之歌》透過肢體、音樂、視覺、偶戲、裝置等效果演繹,劇中幾乎沒有台詞,惟一句透過小丑人偶口中說出的「上帝死了(The God Dead)」令人印象深刻。「死亡」的意象在《羊之歌》中不斷以象徵形式出現,西方的戲劇源自於宗教儀式,劇作家讓.惹內(Jean Genet,1910-1986)更是將儀式看作劇場,他認為劇場的發源地是墓地,劇場藝術的核心在於死亡彌撒。(註1)死亡彌撒是亡者通向永生的開始,儀式同時帶有復活的概念,然而亞陶(Antonin Artaud,1896-1948)卻想肯定死亡,他認為「上帝就是其死亡無限持續的那種永恆,他的死作為生命中的差異與重複,從未停止過對生命的威脅。我們所恐懼的並非是活的上帝,而是作為絕對死亡的上帝。」(註2)亞陶提出殘酷劇場的概念,以對身體的剝奪及強調獨一無二的在場性,展現生命的不可再現,他反對戲劇透過模仿重複人類行為,呈現的僅是生命的表象,而殘酷劇場要呈現的是生命本身。(註3) 《羊之歌》中死亡的上帝,讓艾維斯獲得反覆重生的機會,卻也在過程中不斷遭遇到肉體和精神上的死去。《羊之歌》如同一場獻祭儀式,艾維斯交出了自己的羊身,獻給上帝換取一副人的肉身,他因此成為人而獲得重生,但身為羊的自己卻死去了,「變身」讓他卡在生與死的交界,既無法走向人類世界也無法回歸羊群。唯一陪伴在他身邊的死嬰,是艾維斯生命存續的依賴,讓他覺得自己不是孤單的,同時,艾維斯也必須帶上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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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劇 變形成人的代價
《羊之歌》 以寓言叩問人的盲目慾望
羊群中,一隻羊兩腳站了起來。與低頭吃草的同類相比,牠顯得更有定力與決心。畢竟,牠想從「牠」變成「他」。 牠有變形成人的慾望。 比利時柏格曼劇團(FC Bergman)的《羊之歌》(The Sheep Song)便在這般怪誕的設定中展開了。一隻羊踏上變成人的旅途,路上所見雖有人有獸、有男有女、有善有惡,但牠還是毅然走完整趟旅途,變成新造的人。 回顧西方文學史與戲劇史,羊的旅途一點都不新,但柏格曼劇團善於以經典挖掘靈感、發展作品,「不新」恰是他們的專長。《羊之歌》中,羊的所求就是文學中常見的「變形」。當牠走在《聖經》的意象上時,身後一幕幕掠過的場景,也如中世紀劇場的戲車。 旅程的開端:變形的慾望 《羊之歌》最初,羊就有變形成人的慾望,推著敘事前進的也是這股驅動力。 西方文學中早有「變形」的概念,《木偶奇遇記》就是一例。如《羊之歌》的羊得看透世事,皮諾丘也得越過重重試煉。兩名角色都得通過考驗,才會有超個人力量(如仙女或人類社會)認可成人的資格。但,兩者不同的是,皮諾丘變形成人不是出於己願,而是仙女給他的額外獎賞。最初,木偶不知道他有變真人的可能。 再探源一點,羅馬詩人奧維德(Ovid)的《變形記》(Metamorphoses)是西方文學中更古老的例子。奧維德從希臘羅馬神話中採集與「變形」相關的篇章,編寫成詩,而他筆下角色變形的驅動力五花八門。少數如宙斯,追愛的慾望可轉為變形的驅動力,化作天鵝,但更多的是神祇等超自然力量操弄的結果。 《羊之歌》中的羊何來變形的慾望?或,人或獸為何想變成另一族類?英文中,慾望(desire)、想望(want)與匱乏(lack)是近義詞。變形的慾望,是我族匱乏漫延成的他者想望我不夠好,我多想變成他。但,羊在人身上看到什麼長處?柏格曼劇團只呈現了,當兩族的界線變得模糊,人與獸變得沒有太大區別。在貶己抬人上,人與羊似乎一樣不遑多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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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劇 占領經典 再創現實
《安蒂岡妮在亞馬遜》 反抗剝削全球的資本主義
15年來,瑞士導演米洛.勞(Milo Rau)透過交融再現與紀實的手法,讓演出不再只是描繪現世的舞台意象,而成為介入真實的政治手段。這種化譬喻為行動的創作突破藝術的既定框架,讓人重新省思歷史脈絡、社會議題、文化認同、個人觀感之間的糾結。從根特劇院到維也納藝術節,米洛.勞企圖喚醒多元族群的沉默之聲,引爆挑戰主流價值的爭議話題,拓展具有全球視野的討論空間。《安蒂岡妮在亞馬遜》(Antigone in Amazone)結合希臘悲劇與巴西抗爭者的運動,是實踐「感性政治劇場」的最好範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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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界看表演 Stage Viewer
「劇場影像化」的趨勢與危機
比利時創意天團FC Bergman與瑞士當紅青年導演史東Simon Stone分別以JR和《女性復仇三部曲》La Trilogie de la vengeance展現高超的敘事技法,但也讓人感受到「劇場影像化」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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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界看表演 Stage Viewer
當美術館成為避難所
比利時創作團隊FC Bergman的《應許之地》通過場景、空間、物件的變化,高明地運用隱喻手法,從個人的微小困境到世界的巨大困境,討論藝術、生活、宗教與戰爭的關係。美術館被比喻為一艘方舟,一個紛擾世界的和平避難所。然而,藝術有用嗎?藝術能解決人的問題嗎?藝術跟生命狀態如何連結在一起?當戰爭發生時,藝術會是最後的應許之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