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岳霖
《PAR表演藝術》特約編輯、劇評人、戲劇顧問與國立清華大學兼任講師,曾任表演藝術評論台執行編輯。希望自己的文字裡能夠有光,還有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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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節 2023高雄春天藝術節的口碑雙品牌
春藝小劇場X春藝歌仔戲 為不同客群綻放創作能量
已邁入第14年的高雄春天藝術節(Kaohsiung Spring Arts Festival,簡稱KSAF),除最受民眾喜愛的「草地音樂會」外,在劇場方面亦長期經營「春藝小劇場」與「春藝歌仔戲」雙品牌,透過「正港小劇場」與「大東文化藝術中心」兩個不同規模的場館,以實驗劇場、舞蹈與大型歌仔戲等相異的劇場形式,持續開發更多觀眾。今(2023)年的「春藝小劇場」與「春藝歌仔戲」分別帶來4檔與3檔演出,其中共有5檔為全新創作,展現創作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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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節 屏東最新藝文品牌
2023南國表藝節 打破劇場空間擾動藝文生態
位處南方的屏東,近年在藝文節慶、地方創生等方面都有蓬勃發展,逐漸讓外地旅客不再只認識「墾丁」,而是願意走向其他鄉鎮、城區,像是2019年的台灣燈會在屏東,從「不被看好」到「史上最美」,吸引超過1000萬觀賞人次。其他像半島歌謠祭、南國音樂節、南國漫讀節等都逐漸成為屏東獨一無二的藝文品牌,而以「南國」為名者又添「南國表藝節」,即將於今(2023)年4月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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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號人物 People 劇場導演、編劇、演員
李易修 保持距離,返照自身(上)
「可能我不太喜歡人類,比較喜歡陌生的、遙遠的、有歷史感的、非現世的東西。」擁有導演、編劇、演員等身分的李易修如是說。 從自己編導的第一部編導作品《大神魃》(2009)開始,「超神話三部曲」在約莫7年後才進到第二部《蓬萊》(2016);另外則有以都市怪談為主題的《金銀鐲》(2022),以及即將首演的國家表演藝術中心3館共製作品《鯨之嶋》,寫屬於台灣的寓言故事,這兩部被強調不是「超神話」的作品因此,也非由李易修編劇。無獨有偶地,都由「非人」擔任主角,而《蓬萊》與《鯨之嶋》更直接與偶戲合作,轉化「非人」的表演。這幾部以自己團隊「拾念劇集」創作的作品,與李易修與其他團隊合作的、以「人」為主角的製作,產生明確區隔。 瞇起眼角的魚尾紋,李易修笑說:「我的作品都神神鬼鬼的啦。跟人類、世界保持一個『距離』,我會覺得比較有美感。」但美感不只是一種直覺,在與現實拉開距離的當下,他所想的是:「保持一個距離,反而可以返照自身,有與現世對照的機會。」不過,他在劇場創作裡所保持的「距離」或許不只是與人類、與現實、與世界,可能更是從他自身的生命狀態、創作模式而拿捏著這些忽遠若近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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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號人物 People 劇場導演、編劇、演員
李易修 保持距離,返照自身(下)
與「戲曲」的距離:拆解與重組後的異質感 李易修與「戲曲」的距離,好像又近些去年以一心戲劇團《當時月有淚》(2021)入圍傳藝金曲獎最佳導演獎,同時也有《金銀鐲》於臺灣戲曲藝術節中演出。今年則再次與一心戲劇團合作,擔綱《狩瘟殘書》編劇。 他的「戲曲」經驗來自「南管」。研究所一年級時,因為好奇去聽了漢唐樂府的演出,後來又到大學部旁聽藝師王心心的課程。李易修笑說:「我是最認真的,從頭到尾都在。」其中,有個因素是南管戲所用的泉州腔,與自己家的台語相近。 後來的李易修以這種運用南管音樂演繹的「梨園戲」作為畢業製作,在此之前,也到江之翠劇場學戲,他說:「我在江之翠(劇場)那邊是學戲,不學南管。原因是會亂,因為就算是同一首歌,每位老師唱的都不同,而老師都會想把你調成他的樣子,我腦容量不夠,沒辦法接受一首歌有那麼多版本。」另外,他也到中國學習乾旦技藝,這是自己有興趣之處。可惜的是,李易修笑說自己太高,只要演潘金蓮,就找不到西門慶,因為任何演員都會變成武大郎。 雖說如此,李易修並不認知自己的創作是梨園戲。他說:「其實南管的做唱跟戲曲音樂是不一樣的,戲曲音樂會比較快,然後用嗓的方式跟做韻、做旋律的方式會比較不一樣。」他以「南管」作為創作主體,接著說:「真正在做梨園戲的人,也不會覺得我們是在做梨園戲。」因此從《大神魃》開始就自我定位為「南管音樂劇」,也就是將南管音樂視為一種音樂形式,而將其「音樂劇化」,與表演、對白產生質變。 「南管音樂劇」這個說法也讓李易修的作品與「戲曲」產生距離他不會拒絕作品被認知為戲曲,卻也不認為自己是在做戲曲創作。他說:「真正在做戲曲的人來看,就知道我們不是戲曲。比方說,我們放棄使用鑼鼓點,會用二弦去模擬奇怪的空間感,然後使用與梨園戲不用的樂器,像是打擊樂器打出類似的鑼鼓點、節奏。我們就是用場上的各種樂器來處理,都不是原本後場的使用方式。」 過程裡確實製造出其所嚮往的異質感,他說:「我們就是拆解再做,但『拆解』倒不是為了搞怪,而是如果沿用梨園戲原有的鑼鼓點,用梨園戲的程式,那我就會被當作梨園戲來評價,但我本來就不是要做梨園戲,而是現代劇場。」此時,他反而又與現代劇場拉近了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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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點專題 Focus 共同創造出每一個角色
李羿璇:「希望每一次都是從零開始。」
李羿璇說:「我覺得我是一個戲劇腦,然後工具是舞蹈。」 從小在媽媽的舞蹈教室跳舞長大的李羿璇,大學去念了戲劇系,碩士班與博士班都是舞蹈研究所若說她是名「舞者」、是位「編舞」,李羿璇會瞪大眼睛、堅定地揮手說「不是」。 有很大一部分是,她對編舞家、舞者的定義相對嚴格,認為自己既沒有在舞團專職,也沒有編過舞作;另一方面則是如她所說的:「我沒有在編舞。」李羿璇舉了前陣子協助編導李季紋完成的戲曲作品《馬》(2022)為例,與兩位演員施冬麟、劉冠良的工作方式並不是舞蹈編排,他們所飾演的馬與馬王,動作形象來源是來自草原之上熱血奔騰之感,因此結合蒙族和藏族的動作元素,但皆非以蒙古舞或藏族舞來編排。 於是,很多職稱都曾被套用到李羿璇身上,包含動作設計、動作與動態設計、表演指導、肢體指導等,也穿梭在果陀劇場、舞鈴劇場、台北新劇團、無獨有偶工作室劇團、臺北海鷗劇場等大小不一、類型不同的團隊;但她其實不會因他人如何稱呼她、定義她而困擾,因為她清楚的是:自己是與導演、演員一同創造出角色與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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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劇
牽亡歌在勸世中的兩個奇效
開場第一首歌就是〈我幹你祖嬤老雞掰〉的音樂劇《勸世三姊妹》,在2021年第一次讀劇演出,便因這句髒話引起轟動;隨後又因劇中人物的住址,不巧也湊巧地對應到真實住戶,造成另一波話題,並在近年蔚為趨勢的階段性呈現、讀劇演出浪潮裡,能夠繼劇場與戶外讀劇後,還登上銀幕,實為一絕。不過,往往預想《勸世三姊妹》場場爆滿的讀劇演出,會替正式演出帶來同樣效應;可惜的是,在衛武營首演直至最終場,才因口碑帶來滿座高潮迭起的不只是作品內容,還有演出現象。 回到作品本身,經歷多次讀劇、內部呈現,《勸世三姊妹》確實精準掌握作品的深刻內在與紮實文本,並在通俗題材裡開啟一定程度的娛樂性。特別是正式演出中,遠比那句「我幹你祖嬤老雞掰」更為震撼的是讀劇版未見的場景牽亡歌的口白與旋律奏起,三姊妹/弟與阿狗引著父親宋德正的魂魄,一路走向地府;此時,舞台上燈光漾著湛藍,紙錢飛舞漫天,情感宣洩而出。這個魔幻場景收束了情節也呼應了主題,我甚至認為,全劇結束於此便可,後續乍看圓滿的結局處理,反而落入通俗劇的窠臼。因為,正是這首牽亡歌這首屬於「他們」的牽亡歌讓《勸世三姊妹》提煉出儀式的真實意義,也隱喻其現代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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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劇 從「買下一頂馬戲篷」開始實踐夢想
FOCASA馬戲藝術節 建立台灣全新品牌
經歷去(2022)年的試營運,FOCASA馬戲藝術節(後簡稱FOCASA)將自2月22日啟動,包含228連假期間,正式在台南水交社文化園區登場。為期7天的活動,從主舞台馬戲篷「V-13」到園區規劃的高空QQ糖、FOCASA水果攤、跳跳糖舞台等,迎接來自台灣、法國、澳洲、柬埔寨等國家的團隊,帶來超過150場的演出,以台南的「甜」為策展主題,來「黏」住前來現場的所有人。 主辦單位FOCA福爾摩沙馬戲團(後簡稱FOCA),雖年輕但已是台灣最具規模的馬戲團隊。最初駐點於台北社子島,近年落腳桃園;而駐點台南水交社文化園區,則是他們與台南市政府簽約合作,作為移地訓練、教育推廣等功能,同時開發該園區的可能性。將FOCASA選定於此舉辦,除是公部門的大力支持,亦是眷戀台南晴朗的氣候,適合舉辦戶外活動;去年的試營運,也帶來超過水交社文化園區過去3年的入園總人數。如此浩大、豐滿的馬戲節規劃,最初不過來自於FOCA創辦人林智偉多年來的夢想買一頂屬於團隊的「馬戲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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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曲 精煉劇本,借古喻今
曾永義遺作《虎符風雲》 寄無價情義於創作
中央研究院唯一「戲曲院士」曾永義於去(2022)年10月仙逝,其於疫情間完成的遺作《虎符風雲》終於在今年2月正式演出。可惜的是,國光劇團本期望曾院士能親眼見到此作問世,卻只能在無法圓滿的遺憾中,讓這場演出成為思念與紀念。 《虎符風雲》搬演戰國時期「戰國四公子」之一信陵君「卻秦救趙」的故事,主要根據《史記.信陵君列傳》,並且參考〈平原君虞卿列傳〉、〈范睢蔡澤列傳〉、和《戰國策》〈趙策〉、〈齊策〉的相關文獻,述說信陵君養士三千的知遇之情、與兄長魏王的兄弟之情等,並從人與人之間的情感,既連結也擴大為對於國家的忠義、面對家國的無我,提煉歷史劇於現代上演的無價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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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劇 交疊落語、舞踏與現代劇場
是「磨」也是「魔」 面對每個創作者的《逢魔時刻》
「逢魔時」(おうまがとき),指的是黃昏時刻。在日本文化中,這個時刻晝夜交錯、天色漸暗,相傳會遭逢災禍,或是容易遇到魔物。落語家戴開成此次以「逢魔時刻」命名作品,除借取其原意,同時思考我們對「魔」的未知,以及可以面對的方式與心態;更想說的是,每個人的人生當中都有可能在某個階段過不了內心的魔。這不僅呼應了《逢魔時刻》本作為2022臺灣戲曲藝術節的其中一檔節目(後因疫情延期),而以「妖怪」作為發想主題,透過傳統落語段子,發展出一對表演怪談的師徒在路上遇到危機的故事;另外,也是此作混合了落語、舞踏、站立喜劇、現代劇場等形式,嘗試跨越每種表演形式自身的「魔」(關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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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劇 紀念盜火劇團創團團長謝東寧
《練習曲:東東(和他朋友們)的假期》 面對死亡的練習
人的一生當中總有死亡的那刻,或是得面對親密之人死亡的那天,但我們練習過如何看待這種(可能是)永遠的失去與離開? 盜火劇團《練習曲:東東(和他朋友們)的假期》(下簡稱《練習曲》)說了個魔幻故事:主角朱莉在半夢半醒間接到一通跨越時空、來自於東東這位朋友的來電,要他到藍色度假村一趟。失業的她,踏上這趟旅行,而旅程中又遇到不同的人,同樣的是都有親人去了藍色度假村。但是,東東是誰?藍色度假村在哪? 主創者之一的劉天涯說:「老實說,觀眾可能會猜到藍色度假村應該是象徵死亡的地方,我覺得朱莉所經歷的一切,蠻類似我的心境,就是如何去面對親人死亡,要經歷什麼樣的過程,一開始會是不解、或恐懼,然後慢慢釋懷。」因為,這個作品是要紀念她過世的先生,也是盜火劇團創團團長謝東寧(大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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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劇 結合莎劇文本與陣頭表演
《夜鼓天聲 Sleep No More》讓鼓聲成為慾望的預言
九天民俗技藝團首度改編莎士比亞劇本,將悲劇《馬克白》融合自身的陣頭表演與文化,並與阮劇團駐團導演莊雄偉合作,讓《夜鼓天聲 Sleep No More》既是場藝術形式的跨界實驗,也對應表演與文本的個別文化象徵,回應每個歷史現場裡的慾望展示與毀滅命運,成為現下與未來的預言、或是告誡/白。 濃縮莎劇,找尋文化轉譯的方法 多數人可能是從電影《陣頭》(2012)認識九天民俗技藝團(以下簡稱九天),首度與九天合作的導演莊雄偉其實也是從《陣頭》開始認識他們。若以此為起點,或許標示著九天從自身陣頭與擊鼓表演出發到跨界實驗,已超過10年光景,並開創出一套說故事的方式,而「莎劇」又將是九天跨出下一步的企圖。 莎劇專家的編劇Howard Blanning將《馬克白》相對枝微末節處刪掉,在1小時左右的演出時間中,提煉出故事主軸。「這是個完整且非常濃縮的《馬克白》。」莊雄偉說。此外,也將部分元素進行轉化,像是西方對「烏鴉」會連結到「吃食屍體」,但東方文化中則相對薄弱,因此就改為「鳥」,不做明確指涉;或是,將「禱告」改為「拜拜」,而拜拜的神祇則為「九天玄女」,都是為了找尋《夜鼓天聲 Sleep No More》於東西文化之間的轉譯位置。 另外,莊雄偉也提到劇名《夜鼓天聲 Sleep No More》,其實是個「台語+英文」的劇名,並非彼此的翻譯。「Sleep No More」取自《馬克白》中弒君過後的無法入眠,而前頭的「夜鼓天聲」代表著鼓與預言間的關係,其實也是主角因慾望膨脹後的對天祈求,不管是無法滿足的有所求、還是期待原諒的可能,隨鼓聲直達天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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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點人物 混沌→入世→入魂→成仙,然後……
盛鑑 命運使然,隨心追尋
要怎麼定義盛鑑這位演員? 他是京劇演員,國光劇校第3期科班出身,工生行,師承張鳴福、胡少安、周正榮、葉蓬、裴艷玲、馬少良等。他是影視演員,曾參與徐克、張嘉佳、姜瑞智等導演作品,並以《龍門飛甲》獲第31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新人。他是現代劇場演員,是《水滸傳What Is Man?》的林沖與《紅樓夢What Is Sex?》的賈寶玉。 曾被導演說左臉是「狠角色」、右臉適合「愛情戲」風格不大相同的盛鑑,此時轉向正臉,略帶輕鬆又肯定地說:「這些都是機緣,我沒有刻意去計畫要這樣做。」接著用星座來解釋:「我這個人是隨遇而安的水瓶座,在哪個地方就會變成那個形狀。」如同水一樣,從京劇演員到影視、劇場演員,轉變角色與形象,尚未固定,卻始終明白自己的屬性與本質。 如今的盛鑑,再次回到自己劇校畢業後的原點國光劇團。不過,與1995年初加入國光劇團的10年職業劇團生涯不同,也與離開國光劇團後,數度合作又再加入、離開的心態不同;始終在不同容器/環境裡找尋答案的盛鑑,即將邁入自己創作生命的下一個階段? 命運,推著他回來 「還是命運的安排。」盛鑑說著這次回到國光劇團專職,然後即將演出《優伶天子》。 他認為有3個原因,主因是疫情,然後是兩岸政治環境,最後是自己的孩子出生。其實在回到國光劇團之前,盛鑑剛與中國經紀公司簽下一紙8年合約,卻因疫情造成多數安排無法履行;曾想著帶著孩子、跟著戲約四處跑,認為孩子這個因素還是最可控的,只是疫情與政治卻讓他無能為力。最後與飄蕩上海10餘年、做電影美術的妻子商量後,覺得是時候「定下來了」。 說也巧合,國光劇團團長張育華早在2018年先對盛鑑遞出邀請:「團裡面也需要你回來了。」然後接下來的新版《快雪時晴》、2020年開始擔任客席演員,終於在各種不可控的機緣巧合下,讓盛鑑決定放棄與對岸的高價合約,於今年重新回到國光劇團。他說出自己的執著與坦然:「我覺得人生不是只看錢,要看你要做什麼事情。」也笑得燦爛:「而且老朋友都在這兒。」 盛鑑這一路的選擇看似被命運推動,卻是紮紮實實依循本心。他認為自己當年之所以要「暫別」傳統戲曲,是想去找個答案關於京劇的「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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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劇 從陳武康的提問開始
《問美.雲知道》 與唐美雲的閨密聚會
《問美.雲知道》是陳武康替所有人向唐美雲提問,在一問一答當中,喚醒唐美雲的回憶,然後安放它們到自己的生命位置。這次,演過萬千角色的唐美雲不再演別人的事情,演的是自己的故事。 唐美雲與陳武康,一是歌仔戲名伶,身體裡流著歌仔戲的血,一是編舞家,舞齡與年齡相仿,過去兩人只曾在同一製作裡各司其職,未曾想過有合作的可能。而作為臺北表演藝術中心開幕季節目的《問美.雲知道》,其實來自執行長王孟超的突發其想,從與他們的個別相識、討論到決定媒合兩人,然後從去年開始聊天、提問與分享。他們都說,這個作品並不是戲曲與現代舞的「交換」,而是認識彼此的過程,包含「什麼時候下定決心演歌仔戲?」、「為什麼一路走下去?」、「不停下的原因是什麼?」一個個問題,緩緩碰觸到唐美雲的內心,問著自己,知道了嗎? 問題,從歌仔戲開始 歌仔戲,對兩人而言都存在得自然而然;不過,陳武康是知道其存在,但輕輕擦身、未真正觸碰,而唐美雲雖說自己曾是歌仔戲的逃兵,最後卻將它視為一輩子的志業。 陳武康說,自己對歌仔戲的印象是去捧當兵同袍的場。對過去的他而言,似乎是故事聽懂了就夠了,於是從自己的一無所知開始向唐美雲發問,然後在這些問答裡感受到「老饕們怎麼看這們藝術?」、「歌仔戲作為年輕的藝術形式,可愛在哪裡?」,直到前幾週才去看了唐美雲歌仔戲團的《千年渡.白蛇》,有了些許體悟。他說自己「很慢」,「連跳舞也是慢慢到了現在這年紀,才知道『品味』。『品味』是動詞,就是去品嚐這個東西。」也是這個問答的契機,替他開啟一扇「戲曲」的門窗。 歌仔戲對唐美雲更像是理所當然,作為「戲狀元」蔣武童之女,她活在歌仔戲發展的不同時期,也觸碰著自己不同的生命經驗不管是逃離、還是回到歌仔戲,唐美雲在意的都是歌仔戲;那麼,屬於她自己的呢? 唐美雲說:「我發現排《問美.雲知道》,讓我更有機會稍微認識自己。其實平常一直很忙,每件事情都接著在做,我不大有時間去回顧自己。」略帶思索地說:「我是真的沒有什麼時間去回顧,反而是一直『都在當下』。」於是,《問美.雲知道》不只是一個作品,而是從歌仔戲到自身的意義,在那些自己過去以為理所當然的問答裡重新感受,她說:「我在每次排練過程,然後回去以後,就靜下心來思考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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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光燈下 In the Spotlight 編劇
王健任 雜學家的編劇整理術
動漫、歷史、經典文本、新聞事件等化作創作內容,多樣取材而未見規律的套路;雖是嚎哮排演的御用編劇,也與不同劇團發展劇本;無厘頭且天馬行空的情節與對話,往往讓人掉入他所設下的語言漩渦,不只是笑鬧而已他是王健任,可以說是近年最多產的劇場編劇。 與其替王健任定義,他其實用「編劇」這個身分替自己編寫無法定義的身分與生命經驗,如同一場屬於編劇的整理術,有條有理地分配每個位置。 抉擇人生的「刪去法」 高雄出生的王健任,大學之後才正式接觸劇場,作為國立中山大學劇場藝術系的第1屆學生,是思考過後的誤打誤撞。他說:「我是用刪去法。」社會組的他將沒興趣的文、法、商三個組別刪去後,首選是大眾傳播,但在考試分數的限制與國立大學的選擇下,最初以為「劇場藝術系」跟大眾傳播是差不多的。生性靦腆、甚至在鏡頭前顯得尷尬的他,笑說自己其實是以「表演」畢業,但也說:「我基本上算是個沒有什麼專長、也不突出的的學生,不管是表演,或是做藝術行政相關,我覺得我好像都蠻邊緣的。」不過在大四那年,當時於該系任教的導演呂柏伸開設編劇課程,那個學期王健任因改編卡繆小說《異鄉人》而獲得稱讚,竟成為他晚來的啟蒙。 畢業後的王健任,做過劇團行政、公家機關的職務代理、台北當代藝術館的藝術行政等,而藝術行政也是任職時間最長的正職工作,不過他意識到這份需要與藝術家溝通、與團隊協調、擔任主持人而必須站到前面的工作,並不適合自己的個性。之後去北藝大唸劇本創作研究所,也是另一種刪去法,自己有興趣也可能相對有能力,就去試試看同時,也是王健任給自己一次「能不能真的成為編劇」的機會。 相較之下喜歡躲在幕後寫劇本的他,說在當藝術行政那段時間裡一直在想的是:「要一直做『過得去』的事情就好,還是做一個可以相對做得不錯(但可能有挑戰性)的事情?」那時候還曾對同事說過一句現實感十足的玩笑:「我覺得真的不能把喜歡的事情當成工作,所以我們才在這邊。」所以剛開始去北藝大唸書,也不過是想做點自己相對喜歡的事情,而不把它視為工作。但王健任此時噗哧一笑說,編劇卻成為現在的工作了。 與其說是當年給自己「能不能真的成為編劇」的挑戰成功,王健任也相信是因緣巧合。在北藝大唸書、同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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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劇 從自我探索開始
EX-亞洲劇團《荒野之狼》 在魔幻裡叩問時代
《荒野之狼》是EX-亞洲劇團第2次改編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赫曼.赫塞(Hermann Hesse)的小說。這部出版於1927年的《荒野之狼》(Der Steppenwolf),充滿赫塞內心世界的探索,深掘被壓抑的慾望,可以說是他年近50歲時的自我剖析。EX-亞洲劇團自改編《徬徨少年時》(Demian: die geschichte von emil sinclairs jugend)的《來自德米安的你》(2018)後,似乎正透過赫塞的創作,緩緩走向自我生命探索的下一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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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劇 出櫃的未來記事
《黑洞春光》 寫下同志青少年的自我探索
《黑洞春光》來自2021年臺北藝術節啟動的「北車寫作計畫」以「台北車站」為創作主題,由5位風格迥異的編劇書寫;當時由於COVID-19疫情影響,改以線上讀劇呈現。其中由編劇大資(林孟寰)書寫的《洞GloryHole》(陳侑汝導演),則從30分鐘、以個人親身經驗為主的讀劇版,透過訪談9位於2006年正值青少年的男同志,形成該世代男同志青少年於自我探索下的集體經驗,最後成為70分鐘版本的《黑洞春光》,讓我們再次藉著在同志圈流傳的台北車站廁所裡的屌洞,直鑿同志青少年的青春躁動及歷史印記。 明年就將出櫃滿20年的大資,把《黑洞春光》視為當時的自己與同為青少年的他們的紀念,就算是短短70分鐘的作品,都願意花超乎常理的精力完成;他同時感性地說:「若我活過了那個世代,這就不只是我的故事,而是我們倖存下來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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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曲 不只是紀念拜師梅派30年
藉《在梅邊之緣》 魏海敏超越自己的人生與藝術
《在梅邊之緣》是魏海敏正式拜梅派大師梅葆玖為師30年後的紀念,說的是種緣分,在大師身旁,也在梅派藝術裡頭。 1982年,魏海敏在台灣已是京劇名伶,卻在赴香港觀賞梅葆玖演出後,深覺自身不足;兩年後,與梅葆玖對上話,也提出拜師的念頭,於1991年的北京正式成為入室弟子。梅葆玖雖於2016年辭世,但梅派藝術始終留存,於是在2022年的今日,魏海敏以三齣梅派戲《洛神》(與温宇航)、《霸王別姬》(與吳興國)與《捧印》,加上三齣與戲裡故事、典故相連的跨界新編作品《洛神引》(王安祈X張逸軍)、《虞兮夢》(采風樂坊)與《楊家魂》(台北曲藝團)為引子,既回應自身於傳統與創新間的位置,也打開這個時代對於經典藝術的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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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節 無法再見的掰掰
《掰掰見習生》與大小朋友一起練習最後的陪伴
說「掰掰」或是「再見」,都是告別的動作與用詞,一個揮手、一句話語其實也帶著「下一次再見面」的可能;但面臨親人、朋友的死亡,像是再也無法見面的最後一次道別,又該如何說出口?於是,編劇狗比與進港浪製作所合作的《掰掰見習生》,藉由兒童劇的方式,將每個人一生當中可能很早學到的「掰掰」,思考到最後一次的告別;或者,重點不是「說掰掰」,而是告別前的陪伴,在劇場裡進行一次練習。 從親身經驗開始的創作與對話 編劇狗比之所以創作《掰掰見習生》這個劇本,源於家中的狗因病過世,而她看見從小與牠一同長大的女兒透露出的悲傷模樣,成為她在2020年「兒童戲劇劇本創作徵件」截止前夕的靈感。 狗比說,她們母女與狗「三人」一起生活,互動很緊密,而自己觀察女兒在狗生病的那一個月裡好像漠不關心,但狗走了之後才發現女兒其實比她還要傷心。後來她想:「這跟小朋友的表達能力有關。」對她們來說,狗跟家人一樣沒有差別,而女兒也在這時開始理解什麼是死亡。因此,這個劇本藉著男孩這一趟「學掰掰」的見習之旅,與旅途上善良的柑仔店阿婆、鬼靈精怪的女孩,還有老狗師傅,陸續完成屬於他生命歷程的任務。 對導演孫唯真來說,要怎麼跟小朋友討論死亡是一件很有難度的事情,而她在兩年前看到狗比的劇本時,認為:「狗比用了見習生的邏輯在處理,是個有趣的視角,如何以第三者的角度,陪伴靈魂走完最後一段路。」這也與她這兩年的生命經驗產生共鳴。她說,自己的父親兩年前罹癌,到上個月過世,這段時間裡,自己剛上小學的外甥女除面臨外公的生病與死亡,還有母親的離異,而有行為倒退的現象。她說:「小朋友有自己理解世界的方式,或許是語言不夠,只好用行為來表達。」孫唯真說出了她充滿心疼的理解。 《掰掰見習生》雖是個虛構的劇本,卻與編導的親身經驗互為表裡,關於告別得做的練習,不只是在劇場,其實是在她們各自的生命過程裡,輕輕訴說不容易開口的種種話語與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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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點專題 Focus
陳勝在、鄭雅升 心中永遠都要有觀眾
台灣第一丑角陳勝在與他的妻子,還是明華園當家小旦鄭雅升和她的丈夫?陳勝在與鄭雅升,是歌仔戲圈最閃耀的夫妻檔,也各自是獨當一面、擁有萬千粉絲的名角他們,不附屬於誰,卻是彼此的彼此。從舞台上時而活潑逗趣、時而風姿綽約,他們一人千面,在聚光燈下演活所有角色;到舞台下,每張自拍照裡的濃情蜜意,穿梭於後台鏡前、晚餐桌上、出遊街頭,既是閃耀明星,也是粉絲們認識的可愛家人。這次的提問,遠到他們學藝的開端,近及技藝傳承與下一代,讓我們瞧見陳勝在與鄭雅升對歌仔戲的深情,以及對彼此的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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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題追蹤 Follow-ups 日光,終於灑落在劇場的此刻(上)
從修繕到開幕的「萬座曉劇場」
「日光,無所分別。」是這個成立於2006年的劇團「曉劇場」的開場白,似乎正呼應著團名的「曉」破曉。從在台北士林成團,到已於萬華扎根10餘年;也從士林的3層公寓,到和平西路三段巷弄裡的地下室、華江老公寓,然後是龍山文創基地B2與糖廍文化園區。曉劇場除發展面向社會議題的創作,如《穢土天堂三部曲》、《焦土》等,也改編張曼娟、黃春明、三島由紀夫、宮部美幸等作家經典,並落實與萬華在地的連結,開設社區戲劇班,發表系列作品,和南海發展中心進行身心障礙者戲劇課程。曉劇場現正進行中的下一步是,多數劇團長年以來的夢想擁有一座劇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