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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櫉世界》以两个具像的角色来象征每个人内心中的自我和本质。(符鼎伟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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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的表演与真实的行动

由人子剧团陈伟诚执导的《衣櫉世界》,五、六月间在松江路二号的一间地下排练室演出;基于观众提出的疑惑,黄承晃作了更深的思索……

由人子剧团陈伟诚执导的《衣櫉世界》,五、六月间在松江路二号的一间地下排练室演出;基于观众提出的疑惑,黄承晃作了更深的思索……

‧周末午夜和几个朋友一起开车到淡水河口,堤防上几乎坐满了年轻人。靠近堤防末端我们找到空位,很快坐下,一面打屁一面享用零食、啤酒和烟。一个钟头后我们收拾垃圾,拍拍屁股,打道回府。两天后回想这件事,印象模糊得有如梦游。

‧当米蒂亚在复仇欲望的笼罩下,痛苦地抱住即将被牺牲的孩子时,坐在米蒂亚右后方的褓母──应说是饰演褓母的演员,伸出右手中指往眼角上抹了一下。他看看中指,然后再抹一下,再看一看,然后在舞台地板上擦一擦,才「回」到舞台上。过了一会儿,我们看见他呼天抢地冲上前去,抱住两个孩子…

‧某旅馆的床上,有个妓女躺在埋头苦干的客人身下,一面呻吟,一面偷偷伸手拿表…

‧仁爱路四段的巷子里,一家素食店的墙上写著「终日食饭不曾咬著一粒米,终日醒著不曾踏著一片地」。我们的生活写照是米兰昆德拉笔下的《生活在他方》,我们生活在一个想像的世界里,想像自己在生活。我们没有「在」吃饭,「在」走路,「在」工作,「在」看戏,「在」谈恋爱……我们的行动一点也不真实,只是像服装模特儿一样摆弄姿势。

‧什么才是真实的行动?以吃饭为例。首先,我吃是因为我感觉饿,而「在」吃的时候我淸楚意识到我在什么地方、吃什么、怎样吃以及味道如何、感觉(包括感官和情感的)如何等等;但一般生活中我们不是这样,我们吃,因为感到无聊或到了该吃的时候,而吃的过程中我们东想西想,不是想吃完后要去做的事,就是耽溺在过去的事件中。我们对周遭事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感觉不到食物的味道,也意识不到自己是如何在吃。以人的整体来看,那个时刻里只有身体在吃,而我们的情感和理智,则「生活在他方」。

‧主张「第四道」的俄国心理学家葛吉夫(G. I. Gurdjieff)说:「为了成为真正的演员,一个人必须成为真正的人。」所有宗教、所有教学的目标都是成为一个演员。这是个极高的目标,但每个人都必须努力……。

‧人子剧团的艺术指导陈伟诚在接受访问时说:「我没有做什么演员训练,我只是和一群年轻朋友一起学做人。」表面上,看人子在训练身体和声音,不明究里的人很容易认为那是开发演员的技术。然而事实上那只是手段,真正的目的是参与者内在意识的开发,也就是,「在」的能力的增强。人子的构想是,日常生活中由于受制习性的束缚,只靠自己努力,我们很难增强「在」的能力。但在排练场中则不然,参与者处在非日常生活的情境下,还有一群伙伴可以互相帮助。一旦增强了「在」的能力,参与者便能将此能力带回生活中。

‧人无法以肉眼看见他的内心世界。于是古代的智者创造出一些童话、神话、寓言等来帮人们了解自己。《白雪公主》是其中流传最广、也是受到曲解最深的一则。刚落幕的「人子」第二次呈现《衣櫉世界》(Closet Land),即传承著这种古老的文学传统,以两个具象的角色来象征每个人内心的两个不同部分。

‧把这两个故事放在一起比较,我们会发现:其实秘密警察就是虚荣母后的化身,象征著人的虚假个性(false person-ality),或自我(ego);而童话作家是另一个白雪公主,象征著人的本质(essence)。

‧本质是与生俱来的。当我们年纪还小,个性还没侵入发展之前,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整体,行动真实,而且自在。但之后就像戏中童话作家在五岁时遭到秘密警察的强暴,我们被迫接受各种是非对错的价値判断、生活规范,而这场内在的政治迫害一直持续下去,直到白雪公主昏睡才暂时停止。

‧再以吃为例,当我们学习真正地吃时,我们打开所有的感觉(包括感官和情感),也就是尝试让本质活动起来,但我们发现脑中会出现各式各样的念头(属于个性)来打断。如果做得够实在,从这「吃」的练习中我们就能发现:自己里面的白雪公主已经处在昏睡的状态中。

 

文字|黄承晃 人子剧团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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