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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利毕达克在台的演出。(范毅舜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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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avo! Maestro Celi!

他要传达的是作品的「真」与「善」,而非「美感」与「快感」的层次。

他要传达的是作品的「真」与「善」,而非「美感」与「快感」的层次。

他是一部「传奇」!藉接手慕尼黑爱乐交响乐团的案子,使我有更多的机会「读」他──杰利毕达克大师,而乐团团员们则尊敬又亲腻地喊他──Maestro Celi!(杰利大师)

档案照片里,各国元首政要、皇室成员以国礼接见大师,日本高僧以奉茶濯足的最高礼节相待,他也难捉摸,小心应付便是;有的说:曾在奥迪(audi)汽车工厂为技工们挥洒乐音……;大师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崇高且随和的。

随著大师访华的时间近了,我兴奋地与来华访问演奏的外国音乐家们论及此事,有人说:大师的脾气大师讲究充分的排练与沟通,对纽约爱乐便曾要求近百次的排练时间,使得对方却步;也有人说:大师不喜高谈阔论,但在适切的问答对话中,总使你受益非浅;又说:大师不签名正如他憎恨唱片录音一般,又说,千万别给他看早期出版过的唱片……。越来越多有关大师的传言进来,我开始紧张了,深怕一个不留神踩到「地雷」。对著九位协助接待乐团的工作人员,我常耳提面命地不断转述「听」来的传言,目的不外让大家了解大师以进入状况。

等到站在下机门,手捧一大束白色香水百合,档案照片闪过眼前,传言也飞略过耳畔,正面迎来的却是笑意满面的大师。想好的台词都忘了,除了「欢迎来台」外,我突发奇想,问大师在他能流畅使用的七种语言中可有中文?大师歉然地笑笑,随即学了中文的「你好」。

十月十日的音乐会前,有幸伴随大师出席记者会、餐会及数次短暂相处,从听大师与旁人问答,加上自己与杰利大师交谈,终能理出大师音乐哲学之一二。大师认为「音乐是非语言的,毋需经由学习暸解;是种经验,要体验而不是学习得来的。」

「音乐有如生命,每一次的音乐经验因时空的不同,而获得不同的经验及记忆。」这说明了大师处理音乐的方法。以十月十一日演出的布鲁克纳第四号交响曲为例,布鲁克纳的作品庞大冗长,其音乐速度也较同期其他作曲家慢,在多数指挥家的处理上为不使原本冗长的交响曲更长,均以较原作稍快的手法处理;而杰利大师以作品的复杂性为由,反而放慢速度,于是原来约一小时的第四号交响曲「浪漫」,在大师手上成为九十分钟的演出。虽然速度放慢,听罢后可能不会有热血沸腾,情緖高涨的感官快感,但音乐中的一点一音,丝丝缕缕却淸淸楚楚地烙在心底,感觉像整个人被音乐塡充了般,有十足的满足感。大师给了我们一次详实的音乐经验。

杰利大师习禅与佛学多年,每次至日本巡演多与高僧问道,因此在音乐理念与处世谈话中也多有耐人寻味之哲理。大师看出我因慕尼黑乐团来华一事心中压力大,而吿诉我「事情会循其应有的轨迹自然进行,不必太挂心。」对我所提以「心里的眼睛观察事务」,大师以其贯有的平和口吻说「外表的眼睛与心底的眼需相辅相成,相调配,有时需一张一阖,偶尔里外齐开,否则太辛苦了。」但提到观念性的问题,大师可一点都不许含糊,别以「德国传统」、「现代作品」、「文化精神」、「布鲁克纳发言人」等名词来套住大师的音乐。所有作品对他而言,只有主观上理念相通的作品能获他靑睐;他要传达的是作品的「真」与「善」,而非「美感」的第三种层次。于是我们欣赏到理查.史特劳斯的音乐,而不是强烈感官剌激下的《唐璜》;于是我们第一次仔仔细细听到庄严肃穆的国歌──虽然不似我们熟悉的雄壮。(惭愧地说,自会唱国歌以来,除了留美期间第一次听到国歌有情绪上的激动外,都是交差了事,未曾「真正」听过国歌。)大师的演出是透过我们的感官经验音乐的「真」,而不是协助我们追逐官能上的快感。

送别永远是恋恋不舍的。循往例总是不忘地问问大师对音乐厅音响的感觉如何,大师却说「台湾的观众太出乎意料了,他们是那么专注仔细,尤其是布鲁克纳交响曲他们真的听进去了!结束时却又是那么热情地反应。这是从没有过的美好经验。」

在海关验证时,终得与大师握别,大师握住我的手幽默地说:「你确定要留在台北,不与我们去东京?我们还留了个空位给你哦!」心里舍不得,却是满足而愉快,因为我确信台北之行及台北的观众必在大师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后记:走在汐止小山边绵绵细雨中,想起三年前杜明哥说「我将回来」,去年卡瑞拉斯吿诉我「台北的演出是我复出后最好的一场」,和今天杰利大师的「台北经验」,我想这是我最大的成就感。)

 

文字|邱瑗 国家两厅院规划组助理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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