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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化的温度与风 歌的断想与联想(金庆云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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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化的温度与风 歌的断想与联想

每一首歌就是一个小小的歌剧,而歌者是一个特技演员,除了最轻微的表情手势外,只准用他的声音,把场景呈现在听众眼前。他是剧中的人物、对话者与旁观者。他是在布景与灯光,是温度与风。

每一首歌就是一个小小的歌剧,而歌者是一个特技演员,除了最轻微的表情手势外,只准用他的声音,把场景呈现在听众眼前。他是剧中的人物、对话者与旁观者。他是在布景与灯光,是温度与风。

故国三千里

金庆云中国歌独唱会

2月18日 19:30

国家戏剧院

人物:女儿、母亲、敍述者、情人。

时间:花开时节

剧本:「高高山上一树槐

      手把栏干望郎来

      娘问女儿(哟)你望啥子

      哎!我望槐花几时开。」

     (四川民歌〈槐花几时开〉)

幻化的温度与风

「每一首歌就是一个小小的歌剧」。彼得.许莱亚如是说。而歌者是一个特技演员,除了最轻微的表情手势外,只准用他的声音,把场景呈现在听众眼前。一个演员呈现自己,而一个歌者必须在舞台上隐身,把歌呈现出来。他是剧中的人物、对话者与旁观者。他是在布景与灯光,是温度与风。

剧本是写好了的。一首溶解在音乐里的诗。作者是知名或不知名的诗人,知名或不知名的作曲者。音乐是危险的溶液,当诗被溶入之后,非演员的歌者或非观众的听众,便常得音而忘言,把一首歌退化成一般旋律,把一场戏退化成一个高音。

这样的剧本似乎是不好演的。诗人与作曲家是两个严肃的命题者,把几十个字,两页曲谱递到歌者手里,一言不发的退到一旁,留下空荡荡的舞台,让歌者在两分钟内塡满。而台下是期待著的观众。

或许观众也会一起经营这舞台。远远是一座山,山顶兀立著一棵槐树,栏杆是在那儿呢?楼上?廊前?井边?母亲该在屋里。闻声而不见人。情人根本未曾出现。

舞台是一个三度空间。时间是第四度,在音乐(这时间的艺术)里舞台是逐步呈现的。高山—一棵树—槐树。镜头由远而近,终于停在槐树的特写上。目光捜寻著,我们还不确知捜寻什么,还不知道这是一个伏笔或只是一个过渡。然后在舞台上另一角,我们看到那踮起脚尖,引颈眺望的女孩。她那藉著栏杆方能平衡的姿态逃不过母亲的眼睛。被问话惊吓的女儿(观众也惊觉母亲的存在)急智的找到一个借口。这个小小的独幕剧于是完成。洞悉这巧妙流言的观众满足的微笑了。

然而这究竟是一个喜剧还是悲剧,我们不知道这戏究竟算不算演完,或者在此之前的剧情,我们不知道那是一句谎言还是实话。不知道她已经盼了多久。不知道这是每一天的游戏还是一个已经熬过一冬的漫长等待。或许那情人在千山之外,在没有邮差与电话的年代,任凭一句一年前的约言,她每日凝眸,恨不能以灼热的目光把一树槐花点燃。

在想像的空间里,剧情向两端无限扩展,正因如此,核心也可以凝聚到把一切舞台的要件抽离,只要感觉存在。

游离不定的半音

苏小小,一个舞台上看不见的主角。往上加四线陡降的三连音是魂灵的脚步?是坠落的露珠?「幽兰露如啼眼,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游移不定的半音迷离恍惚。一双幽怨的眼瞅著你。连续的「×」音是呑噬一切的空洞的风声草茵松盖,衣袂风举,环珮琤琮,而其间空无一人,艳魄芳魂,若存若亡。在她生前,也是千金难买一笑吧?而天色暗下,隐约里一辆华车一如既往等待著赴宴的主人,烛光明灭,竟是鬼火。主人依然没有出现。幻境消逝,冷雨凄风里,只剩一座荒坟。(〈苏小小墓〉)

在民歌里的戏剧便要完整具象得多。〈王哥放羊〉里的姑娘一年四季里,心心念念的便是她的情郞。大年里她挂起灯笼等待。六月中她满心欢喜的看著草滩上的放羊的人。九月她为她改制自己贴身的衣裳。寒冬里她对他满心怜惜。而一年满了。又是别离。自始至终,王哥未发一言。那女孩期待的,究竟是老天睁眼,还是那沉默的情人开口?

听过蓝花花的传奇嚒?故事从命名出处谈起,一个十三省的女儿家里拔尖的姑娘,被嫁给富有的老头(听听那凄凉的唢呐)。她的惶恐,失望、愤怒、咀咒。她的决心与奔逃。问题是,究竟可不可能用四句旋律唱出一整出戏?

如果歌是诗

如果歌不必是戏剧,就让我们谈诗吧,冷寂的夜晚,客舟里不眠的诗人揭帘而望。没有人踪。「月落乌啼霜满天」静夜里有许多声响。如箫声呜咽的第一声乌啼,一只鱼的跃起。涟漪散去如在琴上的揉弦。水波轻轻撞击著船舷,整个歌在缓慢的摇摆中。江枫瑟瑟,渔火低迷,而远远寒山寺里的钟声当然传来。天将亮,人们将醒来,旅程将继续(〈枫桥夜泊〉)

而在荷兰,诗人也同样感知七尺深下运河里水藻与游鱼的撞击。如果月光坐在你的身上,该怎么办?月光是沈然而执拗的小三度。轻轻掀动著。激烈的喘息与呻吟,生命的发生以至死亡,一列火山的爆发,都被掩盖在比纱更薄的月光下,冷却。月光是不动声色的蛊惑者。(〈月光坐在我的身上〉)

还有种种不同的月光。长安的月,在一个战争年代,照临著千门万户准备征衣的女人(〈子夜秋歌〉)或者是那个从月上痴等到月斜的女孩。月亮是她在云山里的唯一见证。月亮本来是历史的见证者(〈等邙〉)。由秦而汉而唐而今日而千万年后。在孤独秘密的时辰。

而在历史的长河里,我们的生命是怎么样的一条船?为杨唤欣羡的华美的巨轮,破浪而去,如一首诗写在稿纸上(〈船〉)?或是自我的故鄕划来,只有一杆一舵,勇敢奔向大海的小舟?(山东民歌〈上河里划下来一只船〉)

 

文字|金庆云  声乐家,师范大学音乐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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