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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演出的准备工作,对李静君来说最需要的就是安静而专注。(白水 摄)
特别企画 Feature 特别企画/登台焦虑/舞蹈篇

以完全的准备,超越焦虑

舞蹈演出需要舞者全身的每一吋肌肉和神经参与,经由身心的完全投入在舞台上散发出动人的光与热。舞者面对舞台所需要的是体力、耐力与意志力,每一次完美的演出都要经过一次又一次的练习,以面对登台的高度挑战,舞者的焦虑是全面性的。

舞蹈演出需要舞者全身的每一吋肌肉和神经参与,经由身心的完全投入在舞台上散发出动人的光与热。舞者面对舞台所需要的是体力、耐力与意志力,每一次完美的演出都要经过一次又一次的练习,以面对登台的高度挑战,舞者的焦虑是全面性的。

「据中医师的说法:人紧张的时候,肢胳窝就会流汗,因为人体的『心经』经过该处,肾上腺上升使得肢胳窝流汗,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紧张。」云门舞集的舞者王维铭谈到他的上台经验时如此地说道。面对紧张的焦虑所带来的困扰,两年前他也问过戏剧导演汪棋楣寻求解决之道,她的回答是:无解。

而云门另一位资深舞者李静君被问到上台的感觉时则说:「不只是上台前,我每天都很紧张。」特别当她要跳《九歌》里那个充满原始爆发力的〈女巫〉,一个近乎疯狂的角色的时候,纵使「身经百战」,李静君仍余悸犹存地说道:「我觉得好可怕,从下午五点半起是我最紧张的时候,我不知道要怎么办,很想不上台,心里想著:不能不跳吗?我真的要这样过日子吗?这样折磨自己,干嘛呀?挣扎了半天,然后到该我的时候我还是出场了。」

面对挑战从每一天做起

不同的舞作、不同的舞者面对演出有不同的准备方式。通常,演出当天的准备工作从早上就开始了。以云门为例,早上十点半所有舞者一起上技巧课,一、两点开始彩排到下午五点休息,用过晚餐、洗脸、化妆,暖身、著装准备上台。然而在这份例行的时间表里还是有许多的空档,留给舞者自行调适演出前的准备工作,有八成以上的舞者自己都有一套准备上台的哲学。

李静君在舞台上有许多吃重的独舞角色,面对上台的紧张和焦虑她说:「没有一个角色是好受的!登台所面对的挑战不光是来自技术上的,还要求精神的绝对集中,你必须战战兢兢,时时刻刻将身体维持在一个最好的状态。而要面对这些挑战唯有靠平常练习的累积。」李静君每天进到排练室第一件事,就是感觉今天身体在什么样一个状态,那一块肌肉有点紧,哪一个关节不顺畅?精神的专注力如何?计算今天该花多少时间好将自己的身体调整到最饱满的状态。

舞台就像一个圣地,面对演出的准备工作对李静君来说最需要的就是安静而专注。演出前,李静君大约要花一个小时,找个角落,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暖身,让身体完全准备好。从怎么把牙刷好,到把自己淸理乾净、化妆,整个过程就像一个仪式,经过仪式转化的过程,到了上台的那一刻已经不再是自己而是那个角色。

王维铭则认为:面对紧张唯有透过严格的排练,淸楚地知道舞作每一个细节要的是什么,在排练的时候做到百分之百甚至百分之一百二十,唯有做到如此演出的时候才不会过于兴奋或过分小心。而进入表演场地则要求自己冷静面对,处理问题。演出之前的准备就像一个自定的仪式,但太依靠它,过了头也不行,仪式反而会变成一种负担。「有一次跳《九歌》里的剑客,我一直觉得我自己太严肃,就放弃暖身、打坐,结果搞砸了。」王维铭笑著说道,「依我的经验,准备的方式最好在吸收消化之后不断更换,或是打坐,或是调整呼吸、暖身,在进进出出之间找到最适切的方式。」

几年的摸索下来,王维铭体认到:要如何排除紧张唯有经过熟练的排练,对自己有自信,更重要的是要能「自在」。「今天跳不好我就死了?不会,而是以最大的可能了解自己,了解自己身体的状况。」

人做了该做的,剩下的交给天

在跳《薪传》以及《九歌》之前,云门的舞者们会在暖身结束之后,大家手牵著手唱个十五到二十分钟的「无名歌」(随意以无意义音节所哼的合唱),使自己进入作品、角色的情绪与情境。

大约三年前开始,有一尊小佛像跟著云门到处巡回,舞者们演出前一定会带著虔诚的心向祂朝拜。这无关乎信仰,而是一个寻求心理上安定力量的行为。王维铭透过这个仪式吿诉自己:「我以今天身体的状况去做到最好,对自己的要求没有过高、也没有降低。」李静君也说道,「没有拜过佛堂我不能上台,我尽了能做的极至,也希望在台上的每一个人都同心协力来完成,礼拜佛堂是对更大力量的尊敬,让我有更谦卑的心上台,或许所谓的magic就会出现。」

「我讨厌后悔,在演出之前希望自己能做到百分之两百的努力,如果结果仍不满意,也只有Let it go。」,李静君如此说著她面对演出失常的态度。

她记得有一次跳《红楼梦》比原本该出场的时间早了大约二十秒,一出场她就发现不对,但后面两个侍女也跟著出场了,这时候又不能跑掉,就跟两个侍女使眼色,靠著平常训练出来的敏感度和冷静的应变能力,在台上即兴了一小段,事后观众也不知道。另外,一次失常是在以色列演出《家族合唱》的黑衣独舞,里面有一个将脚抬到侧边一百八十度的动作,李静君在平衡的那一刻晃了一下,站著支撑的那只脚跳了一步。「我觉得那瞬间的几秒对我来说好像一分钟那么长,我居然在那时候可以思考我该怎么办,然后我决定继续撑著,我也站住了。这是最近最大的一次失误,可是别人却不觉得。」

对李静君来说,失常也是一个很好的经验,可以反省自己的机会。李静君脑中有一卷录影带,演出过后,一有时间坐下来就会回想今天演出的过程。从每一个小细节、脚踝的动作、节奏等,再回到舞作要表达的大前提。「今天跳出什么新的东西是有效的,或不好的,就将它记住或改进,每一个环结都要淸淸楚楚。」

每天都要比昨天跳得更好!

观众看演出也许只有一、两个晚上,但对舞者而言,却是一天天重复上演相同的舞码。如何在舞台上维持同样的专注、热情与新鲜感?身体受伤还是得上台怎么办?这些都是上台演出极需克服的难题。

八十年八月,云门复出,王维铭在《我的鄕愁我的歌》中演出〈心事谁人知〉,一支充满绝望与孤寂的独舞。那年三月他刚自军中退伍,同年父亲过逝,在这样的状况下似乎很容易进入这支舞的情绪。但直到八十七年为止,〈心事谁人知〉他一共跳过四次,在这个过程里不可能每次都将自己的痛苦掏出来,他需要找到一个转换的方式。面对这个难题全维铭尝试经由每一次练习抓住肌肉的感觉、力量释放的方式、精确的比对,慢慢的他可以不用将情绪投入而一样达到舞作的要求。

而对李静君而言,跳《九歌》中女巫的角色是很大的挑战,她常梦到自己「跳女巫时走到荷花池边,身体却抖不起来,跳女巫真的难!」每次跳女巫都须要找到一个新的出发点,上台前她不断的暖身,暖到身体、肌肉、肌肤、神经,没有一吋不热,几乎要疯掉,然后上台前五分钟,安静,一上台,爆发。

李静君说道:「登台对我到现在还是觉得很难。跳了这么久,你有一个标准在那里,你会怕掉下来。因此我每天我都要重新学习,每天都要比昨天更好。」

「我」和「我的身体」一起……

《流浪者之歌》里自舞台上方流泻而下的黄金稻米,像天雨、像礼赞,像一首视觉飨宴的天籁……。但王维铭却正是在这支舞里独自承受这份七百多公斤,重力加速度「天雨」的肉身。因为这阵天雨他的右腰受伤了,但他从来没有让这段独舞自舞作中取消过。

通常云门演出都有一位随团医师跟著巡回,但在丹麦演出《流浪者之歌》那次却刚好没有,那天,王维铭的右腰又不能动了。还好舞蹈的前半还没该他出场,他就在后台不断热身,但直到出场前三、五分钟他还是不能动。他心里很挣扎,不知道为何要如此摧残自己的身体,不知道要不要上场,又想不能放弃,最后还是上场了。他说:「虽然身体很痛,可是那支舞的每一个部分是那么熟悉,于是就在每一次疼痛中跳完了那支舞。」那一场他跳得很好,是意志力让他完成了。

李静君觉得,当一个舞者是很幸福的,因为舞者有自己和自己的身体相互扶携。当你教你的身体跳舞教到一个程度,你的身体会反过来吿诉你怎么跳比较好;身体也需要你的鼓励、安慰与照顾,尤其当身体受伤的时候以意志力说服、帮助身体站起来,当一名舞者更需要爱惜自己的身体,身体与自己握手一起合作,达到一个平衡。

(本刊编辑 陈品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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