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九年一贯制国民教育的「艺术与人文」领域里,加入了戏剧方面的课程,此举固然令表演艺术界欣喜,但由于师资缺乏,加上政府并未提出有系统的师资培训计划,使得这套课程被打了一个大问号。
最近教育界流行的「九年一贯」话题,你知道是什么吗?强调「课程统整」的「九年一贯课程」明年即将实施,然而根据人本教育基金会的调查,约有百分之四十八的老师不知内容为何,即便是试办学校,也还停留在摸索阶段。尤其是「艺术与人文」领域加入了戏剧方面的课程,此举固然令表演艺术界欣喜,但由于师资缺乏,加上政府并未提出有系统的师资培训计划,使得这套课程被打了一个大问号。
课程统整下的艺术与人文
在台南师院实小的九年一贯试办课程中,一学期课程的中心主题为「我爱学校」,所有的科目皆以此发展,例如「艺术与人文」科目中,孩子们透过制作自己的名牌、团体创作、唱校歌、参与校庆活动等,进行艺术探索与创作。这样的教学方式其实就是「九年一贯课程」的基本雏形,乍看之下,和幼稚园的「主题教学」十分类似,只是幼稚园的科目分类没有那么清楚罢了。
根据教育部的课程纲要,九年一贯课程的「艺术与人文」包括视觉艺术、音乐及表演艺术,以往的「美劳」、「音乐」界线被淡化,「表演艺术」则以戏剧课程为代表。它的教学以主题为导向,横向统整语文、健康与体育、数学、生活、社会、自然与科技等科目,直向则统整一至九年级的课程,一、二年级时,「艺术与文化」融入「生活」课程,而从小学三年级起,有计划地设计出循序渐进的架构,在小学阶段以「欣赏」为教学目标,至国中开始,则进入「技巧」的训练,引导学童自我探索,进而主动学习知识,并由欣赏教学中体认各种艺术的价値。
也就是说,过去我们的艺术课程著重技巧的训练,九年一贯制的艺术课程则以培养审美观入手,强调「艺术学习与人文素养」,而「素养」偏重长期、自然、累积所形成的精神与气质。没有人质疑这项方案的正确性,然而一旦落实时,却在师资上发生问题。
以往音乐美劳等课程分科教学的师资,只要引用相同科系毕业或专长的教师即可,现在艺术与人文合科教学,却无法找到同时具备音乐、视觉艺术、表演艺术学历背景的教师。「没有人是全才!所以一定要协同教学。」台北市立师院实小老师张慈有感而发地说。近几个月来,她赴各校宣导九年一贯的理念,发现老师也有本位主义的盲点。学音乐出身的老师,可能只著重音乐欣赏的部分;学美术出身的老师,可能又偏重美术教育,无形中影响了孩子们的权益,所以协同教学是必要的,透过老师们的合作与互补,学生才能获得全方位的知识。
以师院实小为例,一个老师要关起门来自己教艺术与人文,多少有些力不从心,于是有一位音乐老师便与美术老师进行协同教学,不过他们的协同教学方式为「上学期教音乐,下学期教美术」,至于这是否真正切合协同教学的精神?谁也无法妄加评断,毕竟现在大家都还在实验的阶段,而教材又是自己编写,也没有一套评量教学成效的标准,因此,我们可以预见,「艺术与人文」将有一段很长的摸索期。
戏剧课程的师资危机
就表演艺术而言,它其实至少包括了音乐、戏剧与舞蹈等范畴。在「艺术与人文」的表演艺术课程中,由于「舞蹈」已被列入「体育」领域课程的体操韵律部分,而音乐又已占艺术教育的基本地位,因此戏剧自然便成为表演艺术的核心部分。然而在过去的师范教育中,却从未培养过戏剧教师,所以即便是协同教学,老师们难免还是在音乐和美术科目上打转,除非授课老师本身进修戏剧课程,否则无人可以执行戏剧教学的任务,也只是徒留课程设计的美意罢了。
目前于国立台北师范学院及市立师范学院教授「儿童戏剧」的郑黛琼,对这种情形感到十分忧心,她说,在行政院教改小组「九年一贯课程暂行纲要」的第十七次委员会议中,表示将在两年内加强各项配套措施,其中却未见积极的师资培训计划,和教育部之前推行的「英语教育」及「资讯教育」相较之下,显得步履蹒跚。
郑黛琼表示,现任老师虽有文建会或阳明山教师研习中心所开设的进修课程,但都是片断的学习,缺乏一套系统性的进阶规画;而师范学院更是师资培育的摇篮,但国教系也并未因应九年一贯课程而增设儿童戏剧课,反而是幼教系还有这方面的训练。至于校外戏剧教师进入学校的可能性就更不用说了,由于这需要研拟一套认证制度来评估老师的适任与否,以及老师聘任的方式,以目前的「牛步化」来看,恐怕一时还很难讨论到这个部分,但九年一贯教育的实施却已迫在眉睫。
艺术课程的多元角色
在新制的「艺术与人文」课程中,教学时数由以往的一百八十八节缩减为一百四十五节,与旧课程相较只有百分之五十一点八,又因戏剧部分的加入,现有艺能科老师的任课时数可能被删减。例如音乐课每周仅分配到0.725节,大约是二十九分钟,许多音乐科和美劳科的老师因此担心有授课时数不足的情形。
针对这一点,国立台湾艺术学院戏剧系主任张晓华认为,教师们应该打破原有的思考框框。事实上,在课程统整和协同教学下,艺术课程除了原有的授课时数之外,它还可以应用到其他科目,例如戏剧可以应用在语文、历史课程(英语话剧),以增加趣味性;美术则可以应用在自然课程(户外鸟类观察写生),以增加丰富性。因此,艺术课程的领域其实是比以前拓宽了。
郑黛琼也认为,以戏剧而言,儿童戏剧被广泛地应用在幼稚园教学,它并非独立而成的艺术课程,而是融合在日常生活中,这才是最可贵的部分。透过缜密的讨论与计划,加上足够的人才与热忱,以及合理的配套政策,让艺术教育成为其他科目的「工具」,这样的艺术教育会更有远景,也更有影响。
针对戏剧师资不足的问题,张晓华认为,眼前可以就大学艺术学院之戏剧、影剧、影视相关学系的学生,开办国民教育学程班或增加已开教育学程的名额,以拓展师资来源,并办理教师在职进修回流教育,各级学校应办理表演艺术课程的教学观摩或说明会,并订定奖励办法,鼓励教师在职进修。
而就中长程目标来看,张晓华建议师范院校开设戏剧教育系学士班,以培养幼稚园至高中阶段的教师;教师回流教育则由艺术学院教育学程班及师范院校戏剧教育系长期实施,以利一般教师进修取得任教资格;教育部应设立表演艺术教师鉴定制度,让一般教师在经过进修之后,能取得合格任教证书。此外,设置戏剧表演艺术硏究所硕、博士班也是必要的,可以培养高等师资及研究人员。
民间的戏剧资源
除了积极针对艺术学院及师范院校的学生进行师资培育之外,其实民间也有相当多的戏剧资源。我们的儿童剧场相当蓬勃,其中致力于儿童戏剧教育者也不在少数,如九歌儿童剧团和鞋子儿童剧团,即长期开设师资培育及儿童成长课程,对于九年一贯课程的实施,他们当然很希望能有发挥的空间。
九歌剧团的戏剧指导黄翠华说,民国八十四年起,九歌开始推出小朋友的戏剧课程,但是后来他们发现,若是老师缺乏想像力,这群孩子回到了校园之后,又会恢复到原来的小框框!所以九歌成立「儿童戏剧师资部」,并自八十五年起进行师资培训,到文化中心或学校做近距离的教学。
「明年五月,我们将提出一个大型的师资培训计划。」黄翠华说。九歌将在台北、台中、花莲、宜兰、台南、高雄等各县市,各选出一所学校作为示范学校,进行一天的儿童戏剧研习活动,课程包括儿童剧欣赏、戏剧衍生的教学活动,以及戏剧基础教学的建立与经验分享等,并邀请该县市各校的校长、主任、老师一同观摩。目前这项计划正在申请国家文艺基金会的补助。
「我们希望校园处处是舞台,但是这需要政府单位及教育部的配合。」黄翠华以台中县立文化中心为例,台中县立文化中心出钱邀请九歌规划戏剧师资培训课程,而教育部则提供进修学分。五年来,他们已经培训了三、四千名种子老师,除了平日教学之外,甚至成立了「快乐树儿童剧团」,每逢例假日便演戏给孩子们看,让九歌非常感动。
黄翠华认为,戏剧是很有创造力的教学工具,如果能融入教学,一定能为课堂带来更活泼的生气。而师资培训计划若是得不到政府补助,她也想到另外的变通办法,那就是结合校内的家长会!她以奥地利的学校为例,奥地利每年都有四百场儿童剧在学校演出,其中有一半的经费便是出自学校的艺术基金或家长们的支持,让艺术团体走入校园的实际效果,比带学生到剧院来得快速多了!
当然,黄翠华还是希望政府能在戏剧师资培训上「拉一把」,这并不一定需要很多钱、费很多力气。例如给予参加进修的教师们一些鼓励,像是加分、记点、抵免进修学分等,以利他们日后教学或升迁;而对于民间戏剧人才想要进入校园者,政府也应尽快拟定一些认可鉴定制度,这样一来,大家的热情才有地方发挥,而我们的艺术与人文教育也会更完整。
文字|卢家珍 新闻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