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天》维持太古踏舞团一贯注重视觉美感营造的作风,
然而部分舞段架构无法从舞蹈主题或节目单中得到逻辑性的答案,让观众有如雾里看花。
太古踏舞团《飞天》
2001年11月14〜16日
国立艺术馆
由林秀伟编舞的《飞天》,维持太古踏舞团一贯注重视觉美感营造的作风,运用红绳、发丝、书法、蚕茧、彩带、布块等符号,与知名服装设计师洪丽芬、舞台设计张鹤金、音乐设计李亦青,绵绵密密筑构其飞天之梦,黄祖延的灯光设计更为舞作增添不少光彩。舞蹈从酝酿、创作到完成的过程,创作者经常必须投注极大的心血,甚至以整个生命的热情来孕育,期待观赏者的认同。因此如何让欣赏者从舞蹈语汇、结构或对作品的想像,解读出其中的含义、体会编创者的意念,进而引发回应,相信是大部分舞蹈创作者所衷心期盼。然而或许因为编舞者引用反叙事(anti-narrative)与拼贴(collage)的结构原则,以致《飞天》部分舞段的架构,无法从舞蹈主体或节目单中得到逻辑性的答案,观众有如雾里看花。
在微薄透光的棉帛天幕之后,舞者屈膝、上身前倾 、挺腰、拱手的身影,经由背光剪影的方式投射于象牙白的天幕上。一个接一个或快或慢移动的身影踩踏在〈丝路〉上,正似横越西域沙漠的旅人商队。单一的动作、简洁的灯光、色泽,点出了远古时空的情怀。第二段〈情缠〉借由一男一女背部、手臂的动作以及口中衔含的红线,带引出既内敛又深情的两性关系。两位舞者的空间位置和动作关系,透过红线的牵引,舞出前后拉动、左右轻扯抗衡的力流,转化成多样的肢体动作与线条构图。随著手指在红线、身体及空间的轻移游走,看似表象的肢体互动,实则传达了内在的交流沟通。
〈忆光景〉又分为「繁华世界」与「幽冥世界」两部分。手臂上下翻动的舞姿,像春天飞舞的彩蝶,舞者戴丽芳的长发舞令人赞叹,看似飘逸的秀丽长发,甩动起来不仅触动人心,更将肢体舞动的劲道延展至发尾末梢,也引领出下一段〈幽冥世界〉的水墨书法。
表象描绘之外,不见深层意涵
将书法应用于舞蹈早已不是新鲜事,如何赋予旧题材新的创意,端看编创者的巧思。林秀伟直接将水墨书法搬上舞台,由「画师」当场挥毫,虽然与舞段主题有所差池,却为整体舞作添增了一份中国人文气息。编舞者以墨色彩带取代运笔墨迹,来延续书法的意念,并融合敦煌飞天的古典形象发展成〈飞天〉舞段。彩带在此摆脱轻柔圆灵的形象,以浑厚劲道呈现刚猛曲折的风貌,吴兴国诠释这段彩带舞阳刚味十足,虽然演出中途彩带打结,但仍瑕不掩瑜,丝毫不影响他的舞台丰采。
这两段舞蹈,或许编创者所力图传达的意念,受限于舞蹈本身的题材或剧场条件,无法以具象的方式表达,只能用抽离实体、写意的手法来表现,却因此观赏者只能留滞在舞蹈作品的表层上,无法理解主题与内容的关系或深层内涵。
分分秒秒渲染东方民族风
舞台上一地白色棉布与纯净白色天幕相互呼应,勾勒出瑞雪〈冬藏〉的舞段。独舞者以口衔咬铺放在地板上的白色棉布,用拧、转、回、旋等简单的动作,将棉布层层缠卷在身上,形成如吐丝结茧之蚕蛹,象征生命即将蜕变。但同样的肢体模式一再反复应用,了无新意,难免令观众感到冗长无趣。
隆冬氛围中,冬冬鼓声响起,独舞者秦澍慢步走出舞台,以长穗腰鼓舞为大地万物鼓噪的生命打响〈繁花〉之声。虽然顶著舞蹈比赛常胜军的光环,动作却屡见疏漏,舞台毕竟是现实残酷的,舞者的功力火候不够纯熟,反倒削弱了舞作的张力。林秀伟、吴兴国及吴采璘三人共舞,是此舞段的另一个视觉焦点。吴兴国托举、背负、支撑起吴采璘,林秀伟则以两人为中心,前后萦绕翩翩起舞。三人之间呈现出高低呼应、柔中带劲的力流动能,搭配群舞的动线位移,空间运用以偏向于块状的串联与层次、方位的变换,产生主体与客体气息相通的互动关系。
《飞天》每一段所经营的画面,不论是在线条色彩、彩妆造型或场景肢体等方面,都有一股浓郁的中国色彩,分分秒秒渲染著东方民族风。除了此次演出内容与中、英文标题「飞天」或”Silk Road”在字意上的落差,令舞作内在精神与演出内容的诠释模棱两可之外,倒是经营出沉稳的舞台氛围与丰富视觉画面。虽然部分舞段处理稍嫌冗长沉闷、不够细腻,若能去芜存精,必能使舞作更显精简凝练。整体舞作留有若干朦胧的空白间隙,给予观赏者再创造的想像空间,値得大块品味思考。
文字|林郁晶 中国文化大学、国立台湾体育学院舞蹈学系兼任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