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梅卓燕之前的独舞作品,《情男色女──达利vs.加拉》并不只是一种以身体与空间表现感性的意象,这次与刑亮合作,两人试图以舞蹈形式,叙述一个以被誉为超现实艺术大师的萨尔瓦多.达利(Salvador Dali)与其妻子加拉(Gala Eluard)出发的两性角力故事。
听说,往往被人冠以情色作招徕的画家达利,是个性无能。
看罢刑亮、梅卓燕与音乐家龚志成合作的新舞作《情男色女──达利vs.加拉》,就更加强了这感觉。在达利不同作品的意象里,一场两性角力就在凄戚弦乐的氛邪下,各自我迷恋间此消彼长,渐演变成男方倒下的无力抗峙。
一开场,女子穿著露出大爿肩胛的裙子,抓著洁白的拖把团团转地抹地,男子跳跃却又诚惶诚恐,进入,抛下权杖,脱下礼服皮鞋抛空四散,就由女子收拾地面,然后附和男的舞动著,将他扶下,犹如以温柔将他制服…。
相对于梅卓燕之前的独舞作品,《情男色女──达利vs.加拉》并不只是一种以身体与空间表现感性的意象,这次与刑亮合作,两人试图以舞蹈形式,叙述一个以被誉为超现实艺术大师的萨尔瓦多.达利(Salvador Dali)与其妻子加拉(Gala Eluard)出发的两性角力故事。
打开达利深锁的情欲
达利的超现实主义作品,往往著意表现潜意识里对情色的欲望,如画中扭曲的脸皮或不尽对称的倒影、对湖水倒影自恋的天鹅、或是以龙虾作听筒的电话、自女体由胸腹敞开一个个抽屉的雕塑等……。这些都一一转化成舞作的布置或物件,让达利深锁的情欲现身于剧场里。
超现实主义深受佛洛依德(Sigmund Freud)续至贾克.拉冈(Jacques Lacan)关于潜意识的理论影响,他们的精神分析心理学派论述了人类从生命中的缺失而焦虑不安,而透过性与暴力满足潜藏情感。如达利的艺术家,就是透过如梦如幻、错置拼凑而超乎现实的作品,来释放潜藏于自我未知的(情欲)心理。如是,看《情男色女──达利vs.加拉》,如与达利同出一辙于超现实的情欲探索,揭开了一个什么样的潜藏心绪?
加拉是达利的妻子,更是他的女神──这可以从达利多达六十多幅关于加拉的画作中看到──一个在画中总会站在镜前以肩背示人的神秘女子,一个被迷恋得连她的脚踝或是房子天花板也放进画框的女子,她总不平常地出现在达利的异想世界里。但从一个平常的女子说起,加拉就跑出来,揭开了面纱,自我展示她与达利的情色角力与对峙。
无能征服 自得其乐
焦虑不安,源于缺失。看《情男色女──达利VS.加拉》,不难发现权力的缺失如何让人倒下。男子总以刚直的动作先行,女子附和;又或是男子以框子套落在女子身上把玩或拉拖著──这些还不过是掩饰缺失的自聊。他们推著椅子冲向对方嬉戏,又或蛮劲地转动画布架让对方无法逼近,男子擒拿女子迫著做爱,女子还不是好好地站起来,或拒绝,或抚慰,自得其乐。她一刻倒下来,把弄著小抽屉中的镜子自顾自怜,那胸口上的残余的倒影被悄悄地啄去,还不及男子扶著两腿间竖立的一只长颈天鹅造势作怪,或是一手捉著转动的画布架然后煞有介事地穿上没裤子的礼服哀哉。他要以性征服她,但对不起,他残缺,没了征服的武器,就只有装著的瑟缩在完全的阴霾下……。
神来之笔,算是束著胡子、及肩散发、形如达利的龚志成,执著乐器介入梅卓燕与刑亮之间罢。时如墙角上一个个魑魅的阴影,或给女子慰藉,或向男子鞭策。一场他坐著,女子蠕动在他之上,像是小提琴般让他在身上弹动拉奏,那激烈比任何一场男女纠缠都诗意。要是她的他都没能给她一点激荡的慰藉,为什么又跟他厮守呢?
刑亮与梅卓燕都是舞技精巧的演者,身体的活动都亮丽得没半点差池。倒在《情男色女──达利vs.加拉》里,缠绕在牢牢的故事情节之间,却未能溢出动人的自身情感。如缺失致不安、致焦虑,或这正是达利作品的精神罢。男男女女,在陈腔滥调的爱恨纠缠里,如何才不一样?因为他是达利,她是加拉──一个是情欲形于色的男人,一个是让人著迷的女子,他们一见如故,她离开了她的诗人丈夫,跟少她十多岁的他走在一起……要是达利真的是个性无能,加拉与他之间总有一种互相吸引、互补长短的特殊情感罢。达利的情色名声太响了,要越过那魑魅幻影谈何容易。情欲这回事很吊诡,缺失了性欲的爱情可以是灵性,缺失了感情的性欲就算是低廉。当然这是一般的看法。至于达利与加拉,没人得知他们的恩爱,是灵性是低廉,至少,在场场的情色角力以外,我想知,关于剧场里这男女,交缠在爱与欲之间的,心情…。
文字|魂游 表演/媒体文化研究及创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