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雪时晴》作曲家钟耀光指出,虽然交响乐融合京剧的作曲形式在大陆样板戏已经相当常见,但因为创作动机不同,《快雪时晴》也将更为接近观众。他说:「在作品中,你会听到摇篮曲、萧斯塔可维奇、小调、京剧和交响乐团的西洋旋律!」这些丰富元素将如何水乳交融、顺畅演出?的确令人期待!
《快雪时晴》从剧本、编腔到交响曲的创作都是原创新编,堪称为台湾在京剧界进行跨界的试验中,最大胆也最彻底的一出戏剧。然而担纲作曲大任的作曲家钟耀光却指出,其实他从来没有觉得这是一个完全创新的作品。基本上,这是从大陆的样板戏走下来的结果,以交响乐团融合传统的四大件,加上武场形式,以前每一部样板戏都曾出现过。当然当时的音乐型态和风格都是非常革命、热血爱国或是为党服务等等,创作的动机是不一样的,但我们并没有这方面的色彩。
严格来说,《快雪时晴》在音乐的安排上仍是保守的,并不能用前卫音乐来创新或改革。然而这部戏除了交响乐团及京剧团的合作外,音乐旋律中的西洋风格、美声唱法及小调等诸多元素的组合,著实是使得《快雪时晴》有别于样板戏,而更为接近观众的新巨作。
以京剧编腔为基础,添筑西方交响等元素
为了让京剧演员的演唱更顺畅,在音乐创作之前,是由编腔将整出戏的旋律重新编作。钟耀光表示自己的工作是以编腔的旋律为基础写作,演员唱的旋律都是由编腔来动笔,其他包括开场、合唱团、西洋唱法的段落、中间的串连、甚至中间的段落有小调与摇篮曲的部分,为了减低京剧的浓厚色彩,他才自己来写。所有旋律与自己的音乐合并之后是否顺畅,都经过共同的讨论及修改。编腔的作用就是要保持京剧原有的格律和韵味,再加上剧情中有战争的场面,最直接的方式就是以京剧武场的锣鼓点来表现,所以不用担心京剧的味道被抹煞掉。
除了京剧唱腔外,这出戏最大的特点,是加上了西方合唱、甚至歌剧唱法的元素。但西洋美声会不会在整个作品中令人觉得突兀呢?钟耀光表示,这些角色的担任者原本就是舞台上的演员,并不像歌剧合唱团;唱法也是用他们习惯的模式,所以并不会有冲突。他认为以京剧、西洋美声或一般的唱法来诠释并不那么重要,只要音乐统一就感觉顺畅。虽然演员的唱法是美声,但他的旋律是非常接近京剧走法,至少是五声音阶,只是不相同的角色唱出不同的音色而已。他更举例:唱摇篮曲的角色就是一个慈祥的母亲,音乐特点就是温柔平静,一个音一个字,旋律起伏不会很大;如果用假声的京腔来诠释这个地方是不可能的,所以一定要以另外的方式处里。而观众在观赏时会在剧情及氛围上将会自然过渡,并不会有西洋或京剧区分的感觉,也不会感到怪异。
故事一开始以张容收到王羲之〈快雪时晴帖〉为主轴,壮志未酬身先死的遗憾再加上张容的魂魄在历经两个支线故事的发生与见证后,了解王羲之在江南这个「新故乡」安身立命的抉择。这样的情节在创作上是否有以音乐贯穿全剧的安排呢?「有的,」钟耀光连声回答:「除了张容的旋律有主题外,〈快雪时晴帖〉也是有一个特别主题设计!」这幅书帖的内容是整出戏的核心,因此每当主角张容看到〈快雪时晴帖〉时,这段旋律就会跟随出现。到了情节发展到后段时,出现的对白伴著旋律带起了高潮。他笑著表示,让所有观众痛哭流涕的地方就在这里了,这句对白不仅是全剧的重点,更是张容魂魄飘流徘徊后最深刻的领悟:「哪儿疼咱,哪儿就是咱的家啊!」
戏弱之处,交响乐团来发挥!
NSO与国光剧团在合作中强调没有主从关系,然而在观众看戏的过程中,很容易将乐团忽略,将它视为只是帮戏剧伴奏的角色而已。对于这点,钟耀光早有详细考虑,他表示除了张容故事为主轴外,在剧情中的支线,也就是国共战争的场景,他使用了现代音乐来创作。「不是前卫音乐,而是有点像萧斯塔可维奇(Dmitri Shostakoich)或浦罗柯菲夫(Sergei Prokofiev)那种尖锐的感觉及节奏性来描写战争!」他说。当台上剧情的发展变弱时,就是乐团可以好好发挥的地方了。
此外,演员对于新编音乐的接受度,钟耀光也提出看法:「这反映了一个事实:这些京剧演员的唱法是可以改革的,只是心态上能不能调适而已。」举例来说,如果演员们演唱时一定要跟著京胡、没有办法抛开的话,如何克服新创的音乐?作曲家的创作受到限制,又如何自由跨出新步伐?这也就说明了目前能够适应交响乐团的音响,并且也可以跟著演唱的京剧演员有多么难得。
「在作品中,你会听到摇篮曲、萧斯塔可维奇、小调、京剧和交响乐团的西洋旋律!」综合了这些不同风格的人、不同的音乐所融合出来的效果,既具新味,又贴近观众。如何将众多不同的元素统一以及合理化,不具有矛盾和不协调,这就是作曲家的功力之所在。
从《八月雪》发想《快雪时晴》
简文彬 要让交响乐与锣鼓点共鸣
NSO(国家交响乐团)近年来持续不断的跨界演出,终将触角伸到京剧领域。《快雪时晴》节目以交响乐团与剧团的大胆合作,不仅拓宽了台湾表演艺术的疆域,更考验著各个演出角色的功力。如此的构想酝酿了三年,而付诸实践的提议者正是NSO前音乐总监与指挥简文彬。
节目的制作启发,其实就是二○○二年文建会主办、由诺贝尔奖得主高行健所编导的《八月雪》,剧中也是将各种剧种的元素融合在一起。虽然中国大陆已经有相当多样板戏的创作就是以这样的形式作为出发点,但这次《快雪时晴》的制作,各方都有摆脱这种模式,重新检视、重新编作的共识,将乐团与剧团及中西方表演型态揉合成一部新作。
「(这个制作)最重要的两个角色不是我跟导演,而是作曲跟作词的人!」简文彬谦虚地指出,编剧施如芳是由国光剧团艺术总监王安祈钦点,作曲家钟耀光则是众人一致推崇的不二人选。而担任编腔的李超以其丰富经验,将演员们所有的唱段,包括西洋歌剧表现的段落完全重新编著,再交由作曲家创作。在排练最后期间的时间压缩下,所做的修饰和更动,都在各方职责下合作无间。而对京剧演出的两位主角唐文华与魏海敏来说,这出戏可算是一项严格的挑战。因为他们除了原本的京剧唱腔外,更必须要适应交响乐团的音响,演唱类似西方歌剧的旋律。
乐团不处于伴奏的地位,剧团也不是乐团的配角,抛开了主从关系,联结两者最重要的人物便是指挥了。要如何在京剧的即兴及拖腔特色中带领乐团呢?简文彬指出:「必须要先了解演员与文武场之间的关系,之后才来解决指挥跟文武场之间的关系。」他认为,只要乐团指挥与担任文武场的主导者有足够的默契,就不会有问题。此外指挥的临场反应也很重要,就算同一个歌剧演员在演唱同一个乐段时,也经常会因为各种因素有不同的变化,这时指挥就必须发挥他的经验和能力掌握得宜,当然《快雪时晴》会更复杂,但这也是其挑战与精采之处。(李秋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