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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悍记》中泼辣的凯特(右)在稍稍被「修理」后也都得到幸福。图为英国皇家莎士比亚剧团演出剧照。(许斌 摄)
特别企画(二) Feature 性别.爱情.扮演—莎翁喜剧学堂/第三堂课:性别扮演

既女又男戏扮装 玩趣背后破藩篱

莎士比亚喜剧中的雌雄同体

文艺复兴时期的英国虽然有女王当政,但女权并未彰显。女王乃是特例,并非一般女性可仿效的范本。在这样的父权社会中,宗教与律法都限制女性不能涉足公领域,上台演戏当然也不行。戏台上的女性角色都是由男演员来扮演,需要知情的观众「姑且信之」(willing suspension of disbelief)。某些戏剧特别操弄性别议题,让男扮女装的演员在「入戏」与「出戏」间游走,不仅增添戏剧效果,也是对制式性别角色的一种反省。

 

文艺复兴时期的英国虽然有女王当政,但女权并未彰显。女王乃是特例,并非一般女性可仿效的范本。在这样的父权社会中,宗教与律法都限制女性不能涉足公领域,上台演戏当然也不行。戏台上的女性角色都是由男演员来扮演,需要知情的观众「姑且信之」(willing suspension of disbelief)。某些戏剧特别操弄性别议题,让男扮女装的演员在「入戏」与「出戏」间游走,不仅增添戏剧效果,也是对制式性别角色的一种反省。

 

在父权社会中,性别角色清楚分明、不容模糊:男子汉就该强壮勇猛、果断理性;而女娇娃则理当柔弱顺从、感性善变。如果男人优柔寡断,甚至伤感落泪,那就是失了男子气概,必然落人讪笑。如果女人家野心勃勃、霸气十足,「牝鸡司晨」的后果更是糟糕。性别角色和社会、国家乃至宇宙的安定秩序紧密相关。如果男不男、女不女,那就天下大乱了。莎士比亚的戏剧告诉我们,若由强而有力的女性来主导情节发展,故事的结局必然悲惨。《马克白》剧中马克白夫人(Lady Macbeth)唆使夫君谋朝篡位、《李尔王》剧中两个女儿贡内罗(Goneril)和里根(Regan)用甜言蜜语骗取老父的江山,乃至《安东尼与克丽奥佩特拉》Anthony and Cleopatra剧中埃及女王公私不分的昏庸无能,都是严重的警告。这些女性不安于自己本分,却试图要窃取男性(夫、父、君)的统御特权,所造成不仅是个人和家庭的悲剧,且是祸国殃民的大难。就算是纯情可爱的女性角色,倘若不肯顺从父权,也难免死路一条(《罗密欧与朱丽叶》和《奥塞罗》中的两位女主角要是在选择结婚对象时能乖乖听从父亲的话,不要坚持己见嫁给敌人或异族,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喜剧载体,让女性暂时跨越性别不受批判

喜剧这个独特的载体,提供了一个压力安全阀,可以暂时容许女性跨越性别间的界线而不受批判。《仲夏夜之梦》剧中的贺蜜雅(Hermia)违背父命,与自己所爱的人私奔,最后却能死里逃生。《终成眷属》All’s Well That Ends Well剧中的海莲娜(Helena)更加主动经营自己的婚姻大事,运筹维握、步步为营,最后修得正果。这两位女主角不失女性的温柔多情,却又拥有男性的勇气与毅力,是非常可爱的角色。即便是有点玩过了头、过于男性化的女性,在喜剧的世界中也可以安然脱身。《驯悍记》The Taming of the Shrew中泼辣的凯特(Kate)和《无事生非》Much Ado about Nothing中尖酸的碧翠丝(Beatrice),在稍稍被「修理」后也都得到幸福。

性别倒错经常是莎士比亚喜剧中的「戏肉」。最引人注意的是男装打扮的几位女性。除了《威尼斯商人》The Merchant of Venice中的波霞(Portia)在政经地位和爱情上都很强势之外,其他几个女孩子都有一个共通的特点:她们原本都居于弱势、无助可怜,却能透过女扮男装突破逆境、实现自我。扮装易容不仅改变了她们外在的形貌,也触动了她们的内心深处,牵动著爱情的憧憬、情欲的苏醒。莎氏较早期的作品《两贵亲》Two Gentlemen of Verona(又译《维罗纳二绅士》)中的朱丽亚(Julia)较为接近传统女性的角色。在情人普提厄斯(Proteus)奉父命离家后,她扮成男装追随,却发现他已移情别恋。男装纵然使朱丽亚得以安全旅行,却似乎并没有给她太多的内在力量,她仍然只能默默伤心,甚至还替那个负心汉去追求别的女子。朱丽亚的名言是「以清规而言,女人变形并不比男人变心更伤风败俗」(It is the lesser blot, modesty finds, / Women to change their shapes than men their minds)(V.iv.108-9)。(注)比较起来,《第十二夜》中的薇奥拉(Viola)虽是命运多舛,却更为勇敢乐观。她遭受船难,只身漂泊异乡,只得穿男装、改名西萨里奥(Cesario)以保护自己。她爱上了公爵欧西诺(Orsino),却被他派去代为追求奥莉维亚(Olivia),而奥莉维亚偏偏又爱上了唇红齿白的西塞罗。薇奥拉难以推拒奥莉维亚的热情攻势,又苦于对公爵爱在心中口难开,在爱与被爱间左右为难。这之间的矛盾就造成了许多动人的好戏。相较于朱丽亚,薇奥拉诚实面对自己的情欲,也更有自信,早在第一幕就下定决心「我要做他的妻子」(myself would be his wife)(I.iv.42)。

化身男装,享受虚拟性别的快感

以叛逆程度而言,最大胆豪放的当属《皆大欢喜》As You Like It中的罗莎琳(Rosalind),她也最具想像力、最能享受虚拟性别的快感。她与堂妹西莉亚(Celia)在闺中便拿爱情来说笑,在与奥兰多(Orlando)一见钟情后,更毫不害臊对西莉亚说他是「我孩子的父亲」(my child’s father)(I.iii.11)。罗莎琳被叔父放逐,乔装打扮化名甘尼米(Ganymed)以求自保,却在森林中巧遇奥兰多。更因势利导,以治疗奥兰多的相思病为理由,要求他视她为心上人罗莎琳来倾吐衷肠。奥兰多的真情流露使罗莎琳乐得晕陶陶,甚至要求堂妹充当神父为他们主持一场假婚礼。除了剧中的双重性别倒置(罗莎琳女扮男装,甘尼米又以「男」充女),观众也清楚知道演员的真实身分是男性,因此更多了一层反讽。剧中一再将性别与装扮相提并论:马甲与紧身裤(doublet and hose)所覆盖的不仅是罗莎琳身体的女性曲线,也暂时盖住了她女性的矜持,甚至让她和男人一样嘻笑怒骂,数落女性的种种缺点。

这些戏能够以喜剧收场,或许是因为这些不平凡的女性最后都卸下了马甲与紧身裤,回归到传统的女性角色。借由找到了失散的父亲或哥哥,还有找到了丈夫,这些暂时在制式女性角色外流浪的女子都找到了该有的「归宿」。性别错乱终究只是一场嘉年华会,在喜剧落幕前必须结束,否则那就是悲剧的开始了。

注:莎士比亚剧本的原文取自The Riverside Shakespeare, ed. G. Blakemore Evans (Boston: Houghton Mifflin, 19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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