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奈马仙之hamlet b》敍事的时空设在当下与未来之间,一些目前正在发生及即将发生的文化产业状况成为了敍事的场景:大中华市场、一百场巡回、明星与粉丝、超级大剧院……可这绝对不是揶揄或讽刺,我们渴望要做的是,把一个急切的社会议题放置在舞台上,在观众的面前。
新点子剧展 莫比斯《哈奈马仙之hamlet b.》
11/26~27 19:30
11/27~28 14:30
台北 国家戏剧院实验剧场
INFO 02-33939888
一九九五年,当香港话剧团邀请我为该团执导一出经典荒谬剧的时候,我向他们做了个反建议,我说,我不想导荒诞剧,我想导一个更当代的,可以吗?我向他们提议演出海纳.穆勒(Heiner Müller)的《哈姆雷特机器》。现在回想起来,也真佩服自己当年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老实说,我当时对《哈姆雷特机器》的背境和内涵根本不甚了了。对海纳.穆勒的认识,也只停留在「后现代」、「多元复合」、「布莱希特传人」这些标签之上。据说一个人的身分认同往往包含著误认和自恋的成分,我相信,我对《哈姆雷特机器》的情结,也是这样开始的吧。
「我不是哈姆雷特!」的新时代解读
《哈姆雷特机器》里有一段独白,扮演哈姆雷特的演员以昂扬铿锵的歌咏体语言大声疾呼:「我不是哈姆雷特!」自从在钟明德先生的著作《后现代主义的杂音》里读到《哈》剧的中译本之后,这段台词便一直萦绕在我的剧场梦里。我一直渴望去演绎它,让它变成一道桥,把我引领到荒谬剧以外,更远的彼岸。那个时候,我正想摆脱荒谬派剧作家对我的影响。我对那些冗长的独白、无止尽的静默,纠结的呢喃已经感到无比的厌烦和窒息,很希望从抽象的语言游戏里回到社会现实。而海纳.穆勒的文字却正好如此,血淋淋,冷冽,暴厉,在地而坚实。触动我的思绪神经的,其实无关「哈姆雷特」,而在于「不是」这两个字。是那种不认不认还须认,蛮不在乎的在乎,绝望里的渴望,几乎概括了我们一切的挣扎和困惑,特别是在香港回归前的过渡阶段里:不/是。简单两个字,便汇聚了一切有关先锋前卫实验边缘的能量。
不过,当年的视野,始终有点为实验而实验,太想把原剧的文字力量和意象舖展开来,反而令文本变得封闭。明明在原剧的内容上亦步亦趋,但却仍然无法穿过那道桥,触摸到更核心的领域。海纳.穆勒曾经说过:他的创作理念,是要把事物表面的血肉削掉,直至它露出一堆骨头。那时我根本不懂,后来才逐渐明白。
二○○八年,我向张艺生和梁菲倚提议,不如我们合作,把《哈姆雷特机器》再度搬上舞台,好吗?这一次,我扮演了邀请者,而整个创作计划的焦点已不再放在前卫与否的探索上。我的想法是,立足在今天,重新去发现《哈姆雷特机器》面对社会现状的力量。因为,我相信,演绎一个开放的文本,最佳的方法也许就是努力去跟它进行对话。在思索如何把原剧跟现代观众拉近距离的过程里,我们最后选择了重写原著,尝试以更近的距离去观察穆勒有关人变成机器、历史终结等议题。当我们的视点逐渐落在近年来大中华经济急速发展的状况,两岸三地的融合,文化产业的崛起,以及消费主义的全面膨胀等等现象上的时候,耳边迅即响起十三年前舞台上那句「我不是哈姆雷特」的呐喊,那否定的力量,变得更加吊诡。
记忆逐渐在他的脑海浮现
哈姆雷特慢慢记起他的台词,同时脑中不断闪过连串的数字
一万张单张,一千条Banner,一百个纸板公仔
遍布整个城市每一个角落,现在同时向哈姆雷特说话
存在还是不存在,是一个问题
海量的数字跟哈姆雷特的台词混为一体
市场/话题/消费/品味/计算/曝光/票房/资助额/排练时间表/计划书/申请死线(deadline)
他知道他是哈姆雷特
我系哈姆雷特
同时他知道自己不是哈姆雷特
我唔系哈姆雷特
他意识到有些东西在身体里裂开
裂开,裂开
永远,永远
一个借尸还魂的前卫经典
我们大胆地决定要创作一个现代版的《哈奈马仙》Hamletmaxhine,以及这次在新点子剧展里,以两年前的《哈奈马仙》为基础,重新修订的新版本《哈奈马仙之hamlet b》──一个仿冒的品牌,一个借尸还魂的前卫经典。
敍事的时空设在当下与未来之间,一些目前正在发生及即将发生的文化产业状况成为了敍事的场景:大中华市场、一百场巡回、明星与粉丝、超级大剧院……可这绝对不是揶揄或讽刺,我们渴望要做的是,把一个急切的社会议题放置在舞台上,在观众的面前。
文字|陈炳钊 香港前进进戏剧工作坊艺术总监、《哈奈马仙之hamlet b.》导演
在文化产业中消融的经典与迷失的哈姆雷特
当文化变成产业,当批评变成流行,当经典变成品牌,这一切的演变后果是什么?香港前进进戏剧工作坊导演陈炳钊选择以莎士比亚的经典文本与海纳.穆勒的后现代书写交互穿插,叩问在全球化的时代,当消费主义来势汹汹无人能挡,剧场工作者是否正如同哈姆雷特的处境般,正思索著“To be, or not to be?”的文创产业化认同焦虑中?而仅存「买」与「卖」,宛如冷酷异境的商业社会中,观众为什么走进剧场?作为「消费三部曲」的最终章,《哈奈马仙之hamlet b.》回应社会议题,依旧不减其愤怒与批判的力度。
深受欧洲新文本作品的影响,《hamlet b.》的写作挑战搬演的困难度,剧中经常出现难以演绎的舞台指示与诗化的语言,诸如「死去的戏剧家们从雪地里爬出来用他们的i-book袭打哈姆雷特」、「H1N1病毒像太阳一般地幅射出光芒」,担任联合导演的莫比斯圆环创作公社导演张艺生,选择以形体剧场与歌队形式,来对应陈炳钊所书写的艰涩文本。集合中港台的演员阵容,两岸三地的巡演场次,《hamlet b.》的演出为当地文化、社会所带来的刺激,是如同剧中的「冰块」意象,一度坚固,转瞬融解?抑或是像是全球暖化般持续升温?这个作品将考验当代观众的思维视野。(廖俊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