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受到壓抑的民族認同上,
蘇格蘭年輕人依靠,
民謠與民謠中的母語成爲情感回歸的主要通道。
在蘇格蘭北部亞伯丁的一個小酒館“The Lemon Tree”,人群聚散在吧台與舞台的週圍,燈光暗下,被酒精烘熱臉的一群立即尖起嗓子喝采。光聚在列著巨石模型與蘇格蘭古圖騰的舞台上。風笛撕開空氣中的布幕,兩把小提琴飛快揚起,鼓點疾奔。一首蘇格蘭的strathspey(一種蘇格蘭舞曲),中年人挺著肚子,勾掛手臂,對起舞步;年輕人擠在舞台前搖擺身體,用力甩動頭與髮。眼前是個活生生的民謠世界。曾經以爲民謠已經死了。
在蘇格蘭,民謠活過來了。民謠不僅用來跳舞,也用來說故事、說歷史。年輕的蘇格蘭樂團Tannas利用民謠的形式與母語蓋爾語(Gaelic)道出她們與「大英帝國」的眞實關係:「不是北方降下的雪霜,不是東邊吹來的刺骨寒風,不是西部刮過的雨與暴風,是南方起的大霧,使花與葉凋折,使我人民、我族裔的語言(The Language of the Gaels)的根幹枯萎……」。以女性團員主導的Tannas雖有細緻的演唱風格,卻在堅守傳統民謠曲調中見到她們的強韌。
在受到壓抑的民族認同上,蘇格蘭年輕人仍有依靠,音樂與隨著音樂回到生活中的母語成爲情感回歸主要的通道。民謠不僅傳遞了蘇格蘭人的圖騰,民謠復興的蓬勃更將蘇格蘭民間歌謠推進全世界的音樂市場。屬於蘇格蘭的「克爾特民謠」風緊跟著愛爾蘭新民謠被蘇格蘭以外的人認識。
在衆多愛爾蘭民謠藝人伺服流行音樂榜後,蘇格蘭年輕民謠團體相較如淸流。女性民謠歌者多注重採集與重編,在民謠口傳傳統中加入新節奏。Talitha Mckenzie是靈活悠遊在老婦人口傳歌謠中的女歌手,她的編曲借用了非洲的節奏、搖滾、爵士,音樂的主線則是婦人洗衣時以蓋爾語哼唱的曲韻〝Waulking Songs〞與繞口令般饒舌的〝Mouth Music〞。Taltha Mcken-zie找到傳統民歌節奏與現代節奏的溝通暗碼,使得老掉牙的婦人歌謠在蘇格蘭電台復活。
就在“The Lemon Tree”,每個人虔誠地期待著他們心儀的民謠歌者,老年人與靑年人爲同一首歌謠跺腳打拍子。我驚覺蘇格蘭民謠的甦醒不僅僅是在唱盤上,而是鮮活的血液竄流在大城小村的飮酒與群舞中。翻響屋頂的吉他、手鼓、吟唱、風笛、提琴、鼓掌,充塞著亞伯丁的夜晚;老年人爲懷舊而來,中年人爲了失而復得的語言而來,年輕人爲了他們的偶像藝人而來,英格蘭人無法連根拔起的是旋律與節奏。
文字|鍾適芳 世界音樂文字工作者
(本文介紹的音樂,將在台北愛樂電台FM99.7,每週六、日晚上七點到八點,鍾適芳主持的「世界叢林」節目中播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