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勅使川原三郞的作品跳脫編舞技巧的藩籬與形式的約束,擅長製造強烈對比的情境。(Dominik Mentzos 攝)
柏林 藝術節/柏林

主流另類的柏林國際舞蹈節

美國的現代舞著重肢體的開發。

歐洲則趨向劇場化,風格、原創與思想傳達成爲整體的考量。亞洲則被歸類於神秘、內在或具民族色彩等典型風貌。

衆多類型的舞蹈演出,在柏林閃耀光芒。

美國的現代舞著重肢體的開發。

歐洲則趨向劇場化,風格、原創與思想傳達成爲整體的考量。亞洲則被歸類於神秘、內在或具民族色彩等典型風貌。

衆多類型的舞蹈演出,在柏林閃耀光芒。

跨入第十年的柏林國際舞蹈節「舞在八月」(Tanz im August)爲期三週,今年主辦單位Tanz Werkstatt及Hebbel-Theater共同邀請了十九個表演團體及獨立藝術家,分別在十個劇場做五十場演出,並且提供工作坊。今年邀來的團體琳琅滿目,其中不乏世界著名的舞團,如美國的崔拉.莎普(Twyla Tharp)、比爾.提.瓊斯(Bill T. Jones)、比利時的羅薩絲舞團(ROSAS)、漾.法柏(Jan Faber)、日本的勅使川原三郞(Saburo Teshigawara)、武井慧(Kei Takei),以及結合影像呈現的Charleroi/Danses-Plan K與Iztok Kovac等。

另外,今年還特別企劃以不同裸體形式將身體當成一種物體/功能/材料/形象/主題/認同的前衛演出,像巴黎的Jerome Bel、柏林的Felix Ruckert及紐約的John Jasperse等團體,極具爭議性。另外,主辦單位也細心的從法國請來四位編舞家(Le Bal Moder-ne),事先把舞步敎給由柏林甄選出來的五十位專業舞者,再由他們分別在室內、戶外敎授給非專業的大衆,讓全民共舞!

柏林國際舞蹈節的經費主要由政府資助,每年單是邀請演出團體(包括旅費、食宿、演出費等)就需大約台幣一千六百萬,其中票房的總收入僅佔十分之一左右,其餘部分經費也靠企業資助。舞蹈節的主要目的在提供觀衆不同種類、型態的現代舞。

穿越死亡的夢境

從東京來的KARAS舞團,演出《我是眞的─文獻》以及《這裡到這裡》兩套舞碼,勅使川原三郞(註1)的作品跳脫編舞技巧的藩籬與形式的約束,擅長製造強烈對比的情境,舞風頗具超現實意象。《我是眞的─文獻》最震撼的一幕是由三個男舞者推出三座像病床似的雙層鐵架,當架子周圍的日光燈管全亮時,一個身著白裝、塗白瞼的女舞者在上層鐵架不斷來回奔跑,著全黑的男舞者則在下層緩慢爬行,另一位女舞者身著肉色緊身衣如隱形的魂魄般詭異地在架後舞動著,整個舞台像是一場穿越死亡的夢境。台上可以重複極簡單的進場、戴帽、彎腰、凝住、撿帽、出場等無聲而將時空凍結的不同組合,也可以解構芭蕾的小跳成爲機械性的瘋狂動作,或穿挿著衣著破爛的男子像乩童般的快速抖動,還有類似無厘頭的左右搖擺雙手,同螃蟹一樣的橫進橫出,造成視覺上極爲突兀的景觀。

勅使川原三郞的作品充斥蒙太奇的剪輯手法,在不相關片段的組合中讓觀衆的想像恣意飛奔,極端對比的創作手法一再刺激感官,從動/靜、快/慢、明/暗、強/弱中不斷製造高潮。音樂由靜謐的琵琶聲至爆破的重金屬,舞者們在多焦混亂的獨舞中瞬間轉成複雜有序的集體群舞,服裝除了黑、白交織外,也有全橘、全黃等亮麗鮮豔的色彩,勅使川原三郞可說是隨心所欲、個性十足的編舞奇才。

在失憶的宇宙中尋求平衡

Plan K舞團自一九七三年成立於布魯塞爾,編舞家Frederic Flamand在一九九一年被Wallonie皇家芭蕾指定爲藝術總監時,將之重組更名爲Charleroi/Danses-Plan K,並且決定結合其它媒體。《移動目標》的編舞靈感來自尼金斯基的日記,由紐約著名的建築師Elizabeth Diller與Ricardo Scofidio設計舞台及錄影裝置,舞台上空有一面大鏡子垂掛四十度角,台上的一切反射至鏡中,造成多層次空間及混淆視覺的場景,諸如躺在地上的舞者像是佇立在高空一般,投射在鏡片中的影像舞者與台上舞動的舞者重疊時,產生讓人分不淸是眞是假的幻象。

投射影像的螢幕升降於每個段落之間,影像主要由電腦繪圖製成,內容談論如何在這個科技快速爆炸、令人精神分裂、失憶的宇宙中尋求平衡,主題環繞在測量與限制的對比性。舞台是一座舞蹈敎室,舞者手握(或固定在兩人脚踝之間)黑白相間的練習把杆跳舞,把杆同時影射著衡量他們身體能力的尺規,而紅白相間的木棍,則指揮著舞者的身體並象徵芭蕾敎師的權威。

尼金斯基的詩句「……我是黑人、中國人、日本人、外國人、陌生人……,我是丈夫是妻子,我愛我的妻子,我愛我的丈夫」,換成不同語言飄過螢幕、鏡子或由舞者唸白,並挾雜著「……與我共舞、吻我、撫摸我、懲罰我、餵我……」等文字,以及暗喩《牧神的午后》的褻瀆動作。並以藉古寓今的手法加入抑鬱、錯亂的時空調度與衝突性的節奏來探討失衡的現代人類,整體作品成功的融合各項媒體,是一支極爲複雜、罕見的多媒體舞作,但肢體侷限於芭蕾動作是唯一令人惋惜之處。

一種古怪、充滿窘態的身體

Jerome Bel演出的舞碼Jerome Bel是另類中的另類,三女一男全裸出場。其中一個小腹突出、體態臃腫的中年婦女提著一盞燈,背對觀衆,坐在舞台前端,空曠乾淨的舞台僅有一塊長條黑板橫跨背幕,三人陸續在板上寫字,一女寫上Stravinsky Igor之後,便從頭至尾站在那裡哼著《春之祭》的音樂。另一女在板上寫了她的身高、體重、年紀、銀行帳號及存款等一堆數字後,便走到燈前擠著臀部、大腿、脖子、手肘上的贅肉。男人同樣地寫了一堆數字,但其存款卻是負數,接著他將睪丸整個往上翻,並把大腿前的長毛搓成一團,然後舔手臂、咬指甲。

女人走到男人背後,將頭髮蓋在男人的臉前,他把頭髮撥在耳後像是他自己的頭髮一樣,女人再將頭髮置於男人腋下及兩腿之間,男個把她的頭髮在自己陰部周圍撥開成放射狀……。

Jerome Bel對抗舞者所具備的技巧與美感,主張另一種古怪及充滿窘態的身體形式。他對抗聲音代之以靜寂、對抗速度代之以緩慢、對抗技術代之以純粹簡約的行動,沒有「跳」舞、「演」戲、也不「說」故事,更無所謂的表演「藝術」,他擅於玩弄肉體、毛髮與器官,提供幽默、荒謬與可笑的點子,諷刺而令人捧腹!

在表演形式上,較爲特殊的是柏林的編舞家Felix Ruckert,他編了十個獨舞,觀衆在一堆照片中挑選一張,然後進入照片所代表的房間觀看舞者爲他私人而舞,結束後再抽籤到下一站,當然可容納的觀衆非常有限,舞者與觀衆的情感互動也造成觀舞經驗的個別差異。

心無旁騖的敲著石頭

武井慧(註2)第四度在全世界連演歷時二十四小時的《二十四小時之光》,全舞分別在三個不同的場地演出。從一九六九年的《光之一》至今,她已創作了三十一個名之爲光的作品。在旅居美國二十五年後,於一九九二年攜同加拿大籍丈夫回日本定居,這次她總共演出了十四個作品,並穿挿著幻燈、現場音樂與她創作的觀念等,充滿赤子之心的武井慧將她的生活經驗轉移爲平實、毫無虛飾的作品,單是看她跨步蹲在地上,心無旁騖的敲著石頭(《石頭著實令人感動。

雖然柏林是德國首都,但並不表示所有藝術只集中在此,相反的,在德國的多數城市皆各自擁有數個劇院、實驗劇場,並外加駐院舞團、戲團、樂團以及服裝、佈景等專業部門,且皆由政府支薪。每個劇院養幾百個藝術家是很普遍的,它讓德國的藝術普及全民並造就了像碧娜.鮑許等呼風喚雨的世界級舞團,但也養成許多陳腐人事的怠惰停滯而新進苦無機會的弊端。

以柏林爲例,德國政府今年投入四億一千六百萬給三大芭蕾舞團,而其它全柏林的獨立現代舞團、劇場、組織等的經費卻僅有兩千兩百四十萬,這種不成文的比例流失了許多優秀的現代舞工作者。在飽受抨擊之下,政府已考慮將芭蕾合併成一團,讓資源多元化,並另外成立一個主要的現代舞團。因爲經費擷据,所以主辦單位在邀請舞團時,當然以預算的大小與表演的品質爲優先考慮,舞團也可毛遂自薦。

縱觀整個舞蹈節,主辦單位確實提供了各式各樣的現代舞,但美中不足之處是觀衆與表演者及舞團之間缺乏互動,除了表演與少數舞者參與的工作坊之外,並無座談會、展覽或介紹等相關活動,節目單也不夠國際化(僅有德文),使觀衆無法更深入了解,甚爲遺憾!但表演的品質,大致是精緻並在水平之上的!

註:

1.請參照《表演藝術》第二十期,李小華著,《書頁之骨骼》,1993。

2.請參照《表演藝術》年第二十期,劉淑英著,《日本舞蹈家武井慧》,1993。

 

文字|俞秀青  人體舞蹈劇場藝術總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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