擅長將佈景、道具、空間,經由演員語言與肢體的變換運用來述說故事情節的英國渾沌劇團,在來台演出期間,爲台灣的現代劇場愛好者舉行一場硏習工作坊。他們先由肢體即興出發,然後依創造的意象來塑造角色與場景的工作方式,與我們所熟悉的史坦尼體系從人物內在性格出發的方式,有著極大的差異。
五月二十二日的下午,國家音樂廳地下室的舞蹈排練室裡,來自國內各地二十幾位劇場工作者與英國混沌劇團的兩位團員Sharon Schaffer、Leo Kay一同度過了一個愉快的下午。姑且不論渾沌劇團演出創作的肢體詮釋角度是否受國內觀衆認同,但其團員所帶領的硏習工作坊,呈現出渾沌劇團平日排演的工作方式,對國內習於史坦尼體系系統思考下的劇場工作者而言,卻是趣味盎然的。
工作坊是由英國混沌劇團的兩位團員Shar-on Schaffer與Leo Kay一同帶領,Sharon Schaffer是位具有莎劇與現代劇豐富演出經驗的演員,Leo Kay更是橫跨電視、舞台與廣播,對民族藝術表演也有涉略的表演者,兩人在硏習活動中互爲指導員與解說者;並在活動當中依學員的程度適度調整授課內容。
接觸即興
三個小時的工作坊內容大致分爲暖身、接觸即興、身體姿勢創造意象與群體意象(Group Images)四大部分。暖身活動從脚步跳躍開始,藉著脚步運動帶動全身活動,並在專注呼吸的吐吶中將情緒與精神調至中性狀態。其中尤其注意的是脊椎的伸直,參與者在行走與平躺時均需刻意意識脊椎的姿勢。另方面,由於學員的互不認識,指導者也藉由暖身的機會,利用走路互打招呼與群體一致停頓的方式,讓參與者相互熟悉,並了解這個新組合裡彼此的合作與義務關係。
接著,兩位指導者帶領學員進行與舞蹈中的接觸即興(Contact Improvisation)頗爲類似的練習;學員由平躺在地的姿勢開始,意識脊椎伸展的動力,由呼吸的吸吐中讓身體螺旋地從平躺到站立,再從站立回到平躺,有如融化一般,並與另一夥伴兩人不帶任何角色地相互融化並發出聲音。然後藉著兩人移動時,脊椎與脊椎的接觸,尋找兩人重心的位置,彼此互爲帶領者與支撑者,相互交替變換著各種姿勢。練習當中並不斷地強調參與者要以讓「整體完美」爲最高目標,而且行動的出發點必須先「身體後思考」。
而後Sharon與Leo示範他們平日排練時常做的幾個重心較穩的基本姿勢;比如一人半蹲屁股翹起,上身向上,身體重心集中在腰間,讓身體彷彿是個「殼」,可讓另一人穩定地在其腰背上做出各種不同姿勢,而不致傾倒。並試著在練習動作時邊由動作的刺激找到自己的角色或與他人的關係,邊做邊述說著故事;比如揹人的動作,就可聯想自己是國王揹王后,或者正扛著一袋馬鈴薯去賣等等的故事情節。最後,學員將前面帶領過的動作稍做組合,遵循著「發出非語言性的聲音」、「帶領者與支撑者」、「身體成『殼』」、「接觸即興」與「整體完美」等原則邊做邊訴說自己的故事。
身體創造意象
接下來的練習稱做「身體姿勢創造意象」。這是渾沌劇團最具特色的工作方式;指導者首先設定題目爲「停在窗格上的蒼蠅」,規定學員自行找到幾個連貫的動作,嘗試將動作個別放大和縮小(範圍從百分之零點零一到百分之一百、兩百等不一),然後由旁觀者觀看此差異,由此了解觀者與作者對同一動作或一組動作產生詮釋上的極大差異。Leo強調創造角色不一定須從內在情感出發,比如演員做動作時,內在情感是在抓蒼蠅,但是觀衆看到的彷彿一個人瘋了,演員可利用此種外在與內在差異的方式來擴展角色的可能性。同時動作的放大與縮小可看出演員透過專注力,可使小動作的力度強過誇張的肢體,證明舞台演出的肢體動作並非一定需透過誇張表現不可。
經過前面單人與雙人的練習遊戲後,最後的活動即爲多人組合的「群體意象」創作;Shar-on與Leo讓兩名學員扮演氣象學家,底下各有三名學員互爲支撑者,利用之前接觸即興與穩定重心的練習讓氣象學家們邊踩在支撑者的身上邊談氣象的變化,在行進的過程中,這組學員便因忙於讓氣象學者行走,於是不斷製造出豐富的意象來。最後指導者要求學員們五人一組,將今天所學到的所有元素與細節結合一起,創造出一個場景,主題爲「早餐桌上的秘密表白」,並客觀地設計觀衆觀看的角度,最後一一呈現。在討論時Sharon與Leo強調這種工作方式是渾沌劇團平時排練的部分方法,通常他們發展一齣戲時,會有文本的出現,但依文本中有關的事物進行即興排練,通常導演扮演篩選者的角色,一般情形每天的即興呈現約有百分之九十捨棄不用,但有許多新的發展方向出現。
異於國內的工作方式
混沌劇團的工作方式先由肢體即興出發,然後依創造的意象來塑造角色與場景,與我們所熟悉的史坦尼體系從人物內在性格出發的方式,有極大的差異。雖然指導者之一的Sharon Schaffer曾在葛羅托斯基的劇場實驗室(Grotowski's theatre Lab.)與Zygmont Molik一同工作過,但這種工作方式也與國人熟知的葛羅托斯基(Grotowski)客觀戲劇(Object Drama)時期的表演與訓練方法大相逕庭。倒是觀看其即興發展的過程,不禁會令人想到梅耶荷德的標榜那種「每個即興而來的效果,都是由一種確切的形式概念所支配。」而顯然地,演員爲了達到目標,具技巧性與可塑性的「訓練有素」身體,更是其中關鍵。
(本刊編輯 劉守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