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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詩亞說:「如果要說成為一位真正成功藝術家的秘訣在哪裡,我覺得就是要對自己誠實、對創作的信念忠誠,才能發揮自身的獨特性。」(國立中正文化中心 提供)
特別企畫 Feature 航向命運交織的半島 西葡大發現/舞台現場 獨家專訪葡萄牙法朵天后

米詩亞:聽自己內在的聲音,忠於做藝術的決定

忠於自我的葡萄牙法朵天后米詩亞,不只是傳承傳統的民謠歌唱,更將文學納入她的歌曲,將小提琴、鋼琴、手風琴、甚至弦樂四重奏用在法朵的編曲中,她的作品靈感常常來自對探究生命黑暗面很有思想的藝術家的啟發。米詩亞表示:「如果要說成為一位真正成功藝術家的秘訣在哪裡,我覺得就是要對自己誠實、對創作的信念忠誠,才能發揮自身的獨特性,並保有自己內在靈性最深處那一份對藝術的直覺與渴望。」

忠於自我的葡萄牙法朵天后米詩亞,不只是傳承傳統的民謠歌唱,更將文學納入她的歌曲,將小提琴、鋼琴、手風琴、甚至弦樂四重奏用在法朵的編曲中,她的作品靈感常常來自對探究生命黑暗面很有思想的藝術家的啟發。米詩亞表示:「如果要說成為一位真正成功藝術家的秘訣在哪裡,我覺得就是要對自己誠實、對創作的信念忠誠,才能發揮自身的獨特性,並保有自己內在靈性最深處那一份對藝術的直覺與渴望。」

世界之窗-葡萄牙法朵天后米詩亞演唱會

10/22  19:30 台北 國家音樂廳

INFO  02-33939888

被譽為廿一世紀法朵天后的米詩亞(Misia),是一位忠於自我,極有想法的音樂詩人與製作人。不同於一般刻板印象、詮釋傳統民歌的美聲演唱家,米詩亞的音樂生涯一路走來,充滿一次次的驚奇與創舉。她以無懈可擊的演唱功力、感人的詩作、音樂配器、概念專輯的呈現打破語言的隔閡,將源自於十九世紀中期,據說最早於一八二○年即形成的葡萄牙民歌樂種「法朵」(Fado),變成了擁有全世界樂迷的詩歌藝術。

承襲了傳統法朵的淒美質地,卻揚棄了無病呻吟,法朵天后米詩亞將文學納入她的歌曲,將小提琴、鋼琴、手風琴、甚至弦樂四重奏用在法朵的編曲中;結合探戈、波麗露舞曲的曲風,將這種葡萄牙最著名的民間音樂提升到前所未有的地位。她的歌聲婉轉動人,讓美國編舞家比爾提.瓊斯(Bill T. Jones)採用、印度舞者配上她的曲子來跳舞、古典指揮家威廉.克里斯提(William Christie)率領他的巴洛克樂團演奏改編米詩亞的作品。

為什麼樂曲如此受人喜愛?也許《紐約時報》的讚譽貼切地給了答案,因為:「她唱得如泣如訴,你無需懂葡萄牙文,也能感受到悽慘的經驗與痛苦。」十月份,米詩亞將來台為觀眾呈現女性主義色彩的“Senhora da noite”(夜晚的女性)系列作品。在此之前,本刊搶先透過越洋電話訪談,讓讀者一窺法朵大師米詩亞的藝術心路歷程。

 

Q:對於大部分第一次接觸法朵音樂的聽眾來說,憂鬱的情感氛圍似乎是它的註冊商標。是什麼樣的文化與歷史背景,或者也可以說是生活哲學,造就了葡萄牙擁有像法朵這樣獨特的民歌音樂?而它的發展對葡萄牙人民來說,又有什麼樣的影響?

A首先,我想要強調的是,即便文化上深受地中海的影響,我們的位置仍舊是緊鄰著大西洋,所以很多音樂上的素材和思想有別於地中海其他的國家。法朵確實是一個具備有憂鬱氣質的音樂,但它的意思源自拉丁文“Fatum”,意思是命運,因此,它的內容也傳達著人類各式各樣的命運所帶來的情緒與象徵,有快樂的、有哀傷的、有些和著非常活潑的節奏、也有些走在徐緩而抒情的步調中。

當然我必須承認,最受聽眾歡迎的,的確是法朵的憂鬱特質,不僅在葡萄牙,當我在世界各地演唱時回響最大的,也都是這類的歌曲。關於法朵音樂的生成,我想,它是誕生於都市的音樂,這點很重要,就像探戈音樂之於法國、阿根廷一般,法朵約於十九世紀末誕生於里斯本,原來是從中下階層如船員、妓女之類的人物中間,為抒發小老百姓在苦難生活中的心聲而發展出來的音樂,後來傳到了中產階級、上流社會人士的耳裡,其中的異國情調特別吸引他們,開始流行起來,也就演變成一種普遍性的都市音樂。

屬於都市的音樂具有不斷自體演化的特質,法朵也不例外,大都市裡聚集了各路人馬,也帶來了不同的影響,比方說,法朵裡面許多迷人的顫音風格,跟北非阿拉伯音樂有很深的連結,就像西班牙的佛朗明哥去了南美,又紅回西班牙一樣,法朵被帶到巴西,在那裡發展得很好,然後又回到了葡萄牙,也帶來巴西的影響。不像農村裡的民歌,傳唱幾百年還是古老的樣子,都市的音樂就是不停吸收各種文化特點、不斷演化的音樂。

 

Q:您多年巡迴世界各地的演唱生涯已經證明,來自各方的掌聲與許多獎項的肯定並不只是在於您演唱法朵音樂上的藝術成就,還包括您將不同的音樂風格巧妙融入法朵的手法。是什麼樣風格的音樂塑造您創作的獨特性?又有哪些音樂家對您的創作歷程產生重要的影響?

A對我來說,影響我作品最深的靈感,向來都不只來自音樂。我對不同領域的藝術皆保持高度的興趣,特別是關注天堂和地獄、人的掙扎與衝突等議題之藝術家的作品。我對只歌頌美麗事物的藝術家從來不感到興趣。藝術應該是為表達生命而存在,而生命的樣態許多時候不見得是美好的,我的作品靈感常常來自對探究生命黑暗面很有思想的藝術家給我的啟發。而影響我最重要的藝術家包括像女性雕刻家露易絲.布爾喬亞(Louise Bourgeois,1911-2010)(註1)等,往往也不是音樂大師,即便是從小就聽著最偉大的法朵歌后——阿瑪莉亞.羅德利果(Amalia Rodrigues,1920-1999)(註2)的音樂長大,她帶給我的影響不僅是歌聲上無懈可擊的詮釋。最主要的還是她對於生命觀察入微的精闢詩作。

提到對我影響最深的可能是我的家庭,我從小跟著母親、外祖母長大,在家中,我是第三代的藝術工作者。我的外婆從事輕默劇演員的工作,媽媽是一名古典舞者,從小在家裡聽的是古典音樂,大人們談論的都是波西米亞式的、很舞台、藝術的事,這種自然的、貼近民間疾苦的藝術氛圍,也塑造了我個人今日的藝術特質。

 

Q:作為一位擁有百年以上歷史之音樂傳統的詮釋者,您是如何看待「創新」這件事?那麼,在碰上創新與保有傳統之間的掙扎時,您又是如何來處理、面對的呢?

A:我想要再次強調的是,誕生於都市的音樂,從來不會停止演化。就像探戈,一開始並沒有使用我們如今所熟知的班多鈕手風琴(Bandoneón)這樣的樂器,跟現在相比,五○年代的、廿世紀初的法朵都不一樣。許多人注意我在配器和歌詞上所做的革新改變,其實更早以前,歌后阿瑪莉亞.羅德利果已經幾乎什麼都嘗試過了,她甚至和美國的薩克斯風演奏家合作,用英文、法文等其他語言演唱法朵等等。我小時候,是聽街頭藝人們的演出而學會法朵,他們的樂器是小提琴和手風琴,跟在法朵酒館裡專業樂手使用的葡萄牙古典吉他和低音吉他不同。所以對我來說,那是更自然的配器。

至於詩詞的選用,傳統法朵歌詞內容主要在描述中下階層貧窮的無奈、生活的辛酸、嘲弄人生的戲謔情趣等,這些並不是我想表達的素材,因此我會選擇以其他題材、詩人的作品來演唱。有非常現代的詩作,闡述人生哲理、社會議題,甚至左翼詩人具有政治意涵的作品,我也會委託各類型的作家創作法朵歌詞,這些個人性的做法,在廿多年前,對當時法朵傳統來說,是很令人震驚的。然而我不是為傳承法朵而歌唱,法朵是作為主要的藝術語言來表達我的想法,所以每一階段的作品中的所謂創新改變,只是代表我個人當時的一個藝術想法。

Q:由於您幾乎每一張錄音都呈現了劃時代的創舉,在這製作過程中,是否面對了一些壓力與挑戰?而您又是如何看待來自各界的評論?

A雖然說現在在法朵樂壇上,有著一個屬於我的位置,但在我演唱生涯的初期,幾乎沒有人能接受我的風格。我的音色詮釋、歌詞內容、乃至我的衣著髮型,都不符合當時聽眾的期待,甚至沒有人把注意力放在編曲、配器等音樂的部分上,因為我作為一位法朵歌手所展現的形象,對當時來說實在太不正統了。當然年輕人能理解,但對於老一輩的純粹主義者來說,一切都是那麼地顛覆。

一九九○年代我開始以唱法朵作為音樂生涯的志業,這在當時是一個很不實際的決定,因為早期獨裁政權的影響,法朵已經作為被政治利用的工具,沒有聽眾,沒人喜歡法朵,當時能出這樣一張法朵專輯,是可以引起軒然大波的,但我是在這樣不被看好、負面的評價中存活下來的,能堅持到今天,因為我的音樂,讓法朵聽眾年輕化、國際化,讓我感覺非常欣慰與自豪。法朵是不可能純粹的,它的都市魅力與特質一直都是從不斷吸收新事物的當中累積起來的,現在法朵歌手的服飾也不再像二、三十年前的樣子,而我的音樂也有了聽眾、被肯定,甚至多次獲得國家及國際級的獎項。即便是純粹主義者,現在都會說:「是米詩亞創造了新一代的法朵歌手與聽眾,繼續延續法朵的發展就靠她了!」雖然他們還是不認同我、也不欣賞年輕一輩做的音樂。

 

Q:現今全球化的擴張與人類對不同文化民族焦點的注目,是齊頭並進的,這樣的趨勢對各類藝術創作來說,都產生了相當的影響。作為葡萄牙的音樂大使,您可否給我們台灣年輕一輩藝術工作者一些建言,如何在這潮流中站穩腳步,成就豐碩的藝術果實?

A首先,我還是要說,我其實不能算是葡萄牙的音樂大使,因為我演唱的法朵是非常個人化的,跟妳到葡萄牙旅行所聽見的音樂有很大的差別,充其量只能說,我是個葡萄牙籍的歌手。不過,關於妳的問題,我會由衷地建議年輕一輩的藝術工作者,一定要傾聽自己內在的聲音,忠於你要做藝術這個決定的本質。

比方說我作為一位歌手,我不能想著自己是喜愛舞台或為聽眾唱歌而唱,我的靈魂深處必須有個強烈的動機:我需要唱歌、我想唱歌!然後我才決定做歌手,要站上舞台之前,再去想、祈禱聽眾們喜歡、理解我的音樂。無論是繪畫或音樂、戲劇都好,藝術家從觀眾的角度來思考創作並沒有錯,然而,如果創作的動機是先決定要討好觀眾與符合市場性再來下手,這樣的程序對我來說是錯的。如果要說成為一位真正成功藝術家的秘訣在哪裡,我覺得就是要對自己誠實、對創作的信念忠誠,才能發揮自身的獨特性,並保有自己內在靈性最深處那一份對藝術的直覺與渴望。

 

Q:台灣欣賞世界音樂的人口也隨著全球的趨勢逐漸地增加,您這次會帶來什麼樣精采的曲目內容呢?

A台灣之行是我今年最期待的旅程,因為我喜歡接觸世界各個地區不同的文化、認識新的朋友,因此,真的很高興第一次有這個機會來台灣。這次要為觀眾帶來的演出,主要選自我預計將在十月份發行的新專輯,裡面的作品當然包含經典的法朵名曲,不過最主要的特色是,這裡面的歌詞全部出自女性作家手筆,也是法朵音樂史上,前無古人的創舉,當中也會包含歌后阿瑪莉亞的精采作品。這次音樂會的主題“Senhora da noite”,意思是在夜晚中的女性,所有在夜晚中會出現的女性形象,有母親的角色、有在餐廳駐唱歌手的角色等等,女性也可以成為傳播文化的使者。當然,我也一定會盡全力帶領聽眾們進入這一個個關於女性的傳奇故事。

 

註:

1. 露易絲.布爾喬亞,法裔美籍雕刻家,告白藝術(confessional Art)的創始者,為歷史上最有影響力的藝術家女性之一,作品如Maman等,對人性陰暗面的探究與剖析,甚具震撼力。

2. 阿瑪莉亞.羅德利果,被譽為法朵史上「永遠的歌后」,她是開創法朵國際知名度的第一人,其創作皆為法朵音樂經典之作,晚年甚至寫作教唱法朵的教科書,傳承法朵藝術不遺餘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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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小檔案

  • 出生於葡萄牙,成長於西班牙。
  • 1991年首張專輯《米詩亞》嶄露頭角,至今已有9張專輯。
  • 1998年專輯Garras Dos Sentidos在全球62個國家發行,售出約20萬張,法國評選它為「具有震撼力的音樂作品」。
  • 葡萄牙的《共和報》曾將她的作品列入20世紀100張最佳唱片的名單。
  • 錄製的專輯讓葡萄牙音樂第一次成為美國權威性刊物《排行榜》的重點推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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