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歐美頻傳經濟與金融風暴之際,歐美的古典樂壇也因而面臨財務與市場危機;相較之下,亞洲相對穩健的經濟實力、更具開發潛力的觀眾,都讓亞洲成為古典音樂市場的新寶地——從新樂季中可以看到,知名指揮與獨奏家紛紛應邀而至,指揮亞洲樂團或與亞洲樂團合奏,積極與亞洲樂迷建立更深一層的關係!
亞洲的交響樂壇,有機會邁入歷史上第一個黃金時期,雖然當下的環境尚未整備,但已見得到雛型、嗅得到味道。美國樂團因金融危機頻傳倒閉、破產,歐洲政府針對公立樂團預算進行節縮,相對之下,亞洲樂團的資金較為充裕,觀眾更具開發潛力,加上樂團專業制度愈趨成熟以及大批海外人才的逐年回流,增加亞洲樂團未來發展的籌碼,也讓向市場看齊的各大國際級經紀公司和音樂家,對於亞洲充滿好奇和興趣接續搶進,而這樣的趨勢,在亞洲各大樂團的新樂季可見端倪。
指揮名家 紛紛親臨指揮亞洲樂團
多位知名指揮親臨亞洲指揮當地樂團,成為新樂季不可忽略的亮點。中國愛樂的客席指揮包括杜特華、泰密卡諾夫、艾森巴赫、路易西(Fabio Luisi)、哈丁等人;上海交響樂團的名單有慕提、馬舒、鄭明勳、路易西等;香港愛樂管絃樂團邀請范斯卡(Osmo Vanska)、羅傑史特拉汶斯基(Gennady Rozhdestvensky)等;新加坡交響樂團可見阿胥肯納吉、尼姆.賈維、羅傑史特拉汶斯基等;日本NHK交響樂團的主要客席包括布隆斯泰特、普列文、杜特華、阿胥肯納吉、史拉特金等。
以上指揮絕大部分都造訪過亞洲,差別在於過去他們是率團前來亞洲巡迴,如今是以個人名義接受客席,如此身分的小轉變,卻具有大意義。如果這樣的狀況只發生在日本並不足為奇,因為日本長年與世界樂壇互動緊密,尤以杜特華和阿胥肯納吉曾任NHK的音樂總監,阿胥肯納吉現在還享有桂冠指揮的頭銜。然而現在這些指揮願意到上海或北京樂團露臉,甚至一人橫跨兩個城市,如此舉動,雖非意味這些樂團的水準已追趕上歐美大團,但崛起的亞洲可能是未來寶地,更重要的是:這筆錢,樂團花得起。
數年前國家交響樂團(NSO)曾邀請指揮馬捷爾擔任客席,據說當時的費用高達一千萬台幣,可見名指揮的所費不貲。邀請名家站台,即時的效用雖是「鍍金」,讓樂團在簡介上多加一筆,但也有可能發揮超越金錢的潛移默化之效,在名家的帶動下,或許開啟另一扇音樂之窗、增加了團員的自信,透過這些指揮在樂壇上的口耳相傳,也提升樂團在歐美主流樂界的名聲。
獨奏家接踵而至 開拓亞洲市場
相較於指揮名家大舉前進試溫,獨奏家過去幾年早已接續叩關亞洲,新樂季的差異在於「參與度」。港樂邀請的演奏名家(含聲樂家),包括鋼琴家瓦特(Andre Watts)、李維斯(Paul Lewis)、小提琴家夏漢、齊瑪曼、次女高音葛拉翰(Susan Graham)等;中國愛樂有鋼琴家布赫賓德、女高音芭芭拉.邦妮、男中音葛納(Matthias Goerne)等;新加坡交響樂團有鋼琴家霍夫、蘇賓、小提琴卡瓦柯斯、張莎拉等。
其中受港樂之邀的馬其頓鋼琴家崔普傑斯基(Simon Trpceski),目前為EMI藝人,他一口氣舉行了大師班、獨奏會,同時也與樂團協奏。卅二歲的崔普傑斯基雖然擁有國際大廠的唱片合約,但是當前的唱片市場已無法同日而語,過去唱片公司推銷新人,宣傳費用不手軟,現在則是錙銖必較,新生代音樂家要開拓國際生涯更需實幹,眼見亞洲是新園地,當然要努力一拼,多打點知名度。
另一個高度參與的例子為音樂家巴倫波英的夫人巴許基洛娃(Elena Bashkirova),明年三月她先與中國愛樂合作莫札特協奏曲,接著與上海交響樂團成員推出室內樂專場,之後和樂團演出協奏曲。女高音曹秀美今年十月在北京也很忙,與中國愛樂合作馬勒第八、第四交響曲之餘,還有一場藝術歌曲獨唱會。巴許基洛娃之前並非亞洲的常客,曾於去年訪台的她,看來有深耕亞洲的意願,過往許多音樂家光靠在歐陸或美國的巡演,即可維持音樂生涯,勿需舟車勞頓前赴遠地,巴許基洛娃對於亞洲的興趣,不排除是時勢所趨。至於曹秀美,以韓裔之姿闖蕩世界舞台擁有一席之地,如今多費心思經營亞洲,稱得上是一種「海歸」吧!
本國好手 當然用力提拔
在國外名家搶灘之餘,提拔有國際水準的國內音樂家,成了亞洲樂團的重要任務,其中以大陸樂團最為明顯。上海交響樂團今年的駐團藝術家、男中音沈洋是二○○七年英國卡地夫聲樂大賽金牌得主。此外,帕格尼尼小提琴大賽得主呂思清與寧峰、蕭邦鋼琴大賽冠軍李雲迪、吉他演奏家楊雪霏、聞名全球的華裔大提琴王健等,相繼出現在上交、中愛、廣州交響樂團的樂季中。
國外音樂家出場費用不低,除非是藝術成就出類拔萃的名家,錢才花得值得,不然一般獨奏家的水準若與本地音樂家並沒有大幅差異,何必崇洋媚外?另一方面,大陸市場廣大,勢必有機會形成自給自足的市場,在地音樂家到時光靠內需市場足以支撐音樂生涯,這也是這些音樂家樂與在地樂團緊密合作的因素之一。
中樂與上交 余隆一起領軍同中見異
衡量一個樂團的新樂季,指揮、獨奏家充其量只是吸引樂迷的裝飾、樂團間比光鮮的外表,真正的骨幹依然得回歸曲目本身及樂團的實力。今年適逢馬勒逝世一百年,中國愛樂進行大操兵,由杜特華指揮《第八號交響曲》、哈丁指揮《第四》、泰密卡諾夫指揮《第三》、艾森巴赫指揮《第五》,另外特邀人民藝術劇院導演李六乙執導《大地之歌》音樂會,馬勒的《大地之歌》與大陸作曲家葉小剛的《大地之歌》同場演出,進行古今與中西對話。
在馬勒系列之餘,德國邦貝格交響樂團音樂總監諾特(Jonathan Nott)將帶領中愛演出布魯克納《第九號交響曲》;大陸旅美指揮張弦指揮斯特拉溫斯基《火鳥》;大陸指揮湯沐海指揮穆索斯基《展覽會之畫》;英國「爵士」指揮、目前擔任哈雷交響樂團首席指揮的艾爾德(Sir Mark Elder)安排霍斯特《行星組曲》。由此可見成軍邁入第十一年的中國愛樂,新樂季藉由多元且具重量的曲目展現向上提升的野心,中國愛樂長年被視為中國最好的樂團,第一的位置看來還不準備拱手他人。
上海交響樂團和中國愛樂的音樂總監同屬余隆,在樂團經營的思維上不免有所雷同,兩者的客席指揮和獨奏家也能互通有無,而同中所見之異在於接軌國際。上海屬國際大城,上交如同文化名片,在當局的支持下,樂團藉由外力提升己力,八月初與紐約愛樂簽署合作協定,包括攜手建立樂團學園及樂手交流等項目,共同委約創作的計畫也在進行當中,由電影《紅色小提琴》的配樂作曲家柯瑞格里亞諾(John Corigliano)創作的《甜美的早晨》,今年十月於紐約世界首演,明年五月上海亞洲首演。
上交新樂季,也有地緣上的特別安排,余隆的外祖父丁善德曾任上海音樂學院副院長,今年是丁善德百年冥誕,上交將演出他的代表作《長征交響曲》和首演他的鋼琴協奏曲。另外,上交和上海歌劇院(團)聯盟,推出輕歌劇《風流寡婦》,因地制宜加入中國元素。
港樂歡送迪華特 新加坡交響紀念馬勒與李斯特
港樂因過去香港英國殖民地的身分,較早與國際接軌,歷屆音樂總監也以外籍指揮為要,港樂新樂季以「精采八年」命名,主要是現任音樂總監迪華特(Edo de Waart)在任八年後,將於新樂季結束後功成身退,為向迪華特表達謝意,樂團有一系列「告別迪華特」的音樂會安排,以貝多芬《第九號交響曲》為壓軸。值得一提的是,NSO音樂總監呂紹嘉明年三月將客席港樂演出拉威爾和盧托斯拉夫斯基的作品。迎接數位時代,港樂在宣傳方式上與時代接軌,今年七月推出iPhone App,應用程式備有中英文版本,透過App可流覽音樂會訊息、活動資訊和多媒體檔案等。
港樂與數位結合,新加坡交響樂團新樂季手冊則走向親民風格,宣傳照在城市中取景,團員騎自行車上班、在路邊買冰淇淋、在餐廳吃早餐全入鏡。樂團水準在水藍近十五年的帶領下有目共睹,慶祝馬勒百年樂團不缺席,邀請捷克愛樂音樂總監殷巴爾(Eliahu Inbal)客席指揮《第一號交響曲》,樂團音樂總監水藍演出《第七號》。十月同樣的曲目和演出組合,將於余隆主導的北京國際音樂節搬演。
今年是李斯特兩百歲冥誕,新加坡交響樂團安排兩場慶生音樂會,演出交響詩之餘,兩首鋼琴協奏曲由英國鋼琴家賀夫擔綱。樂團新樂季也有音樂會形式的歌劇安排,演出貝多芬歌劇《費德里奧》,水藍目前身兼國立臺灣交響樂團的音樂顧問,因此台灣樂迷將發現《費德里奧》也會出現在國臺交的新樂季中。
過去亞洲的交響樂版圖,日本先馳得點,香港走在前端,台灣緊追在後,大陸尚未成形,經過時間的沉澱與醞釀,時代風雲的轉變,讓彼此逐漸共榮互惠同時具有較勁的本錢,未來亞洲交響樂團網絡的成型,與歐美樂壇對接的時代可望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