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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光劇團《豔后和她的小丑們》(侯春富 攝 國家兩廳院 提供)
特別企畫 Feature 全球零時差:莎士比亞生日快樂!/在地觀察 台灣

跨文化、跨劇種 讓我們再靠近莎士比亞一點!

莎士比亞的劇本耐人玩味,提供多種角度解讀和不同面向探究,尤其對人性精闢的觀照,使得他的作品具有世界共通性。面對開放性的文本,導演要採取何種觀點詮釋,將莎士比亞帶到當代觀眾面前,考驗著創作者對莎士比亞的理解和個人的美學策略。本篇帶你一覽台灣劇場界對莎劇不同的詮釋觀點。

莎士比亞的劇本耐人玩味,提供多種角度解讀和不同面向探究,尤其對人性精闢的觀照,使得他的作品具有世界共通性。面對開放性的文本,導演要採取何種觀點詮釋,將莎士比亞帶到當代觀眾面前,考驗著創作者對莎士比亞的理解和個人的美學策略。本篇帶你一覽台灣劇場界對莎劇不同的詮釋觀點。

自從波蘭批評家楊.科特(Jan Kott)的《莎士比亞,我們的同代人》出版,廿世紀下半之後,當代導演的莎劇製作,幾乎都受該書啟發。奉科特理論為圭臬的創作者相信,再現莎劇即是改編,而所謂的改編即是改寫、重組、挪用、再詮釋,使莎劇與當代接軌,產生對話、碰撞及辯證。這或許也可以說明,台灣在廿一世紀後的莎劇搬演,尤其在學院之外,幾乎不再主張完整的基礎功,捍衛文本的完整性,而改從當代的角度,看到莎劇的空間與局限,企圖翻新美學、把玩形式,為自己殺出創作立言的生路。

莎劇中文化轉譯的隔閡

但,不可諱言的是,搬演莎劇門檻不小。首先,莎士比亞是語言天才,莎劇的對白字字珠璣,修辭華美,意象繁複,可說收錄了人類史上最豐富的字彙。從高不可攀又難以馴服的語言,到舞台上可被言說、表述、傳達和理解的聲音,就是一門足以讓演員畢生不斷操演,無窮盡探索的功課。在主要流傳莎劇的英美兩地,尚且有莎劇語言表演的專門課程,而「莎士比亞」在中文世界的意義,更長期存在著轉譯上的尷尬:「莎劇」往往代表一種勉強稱為「詩」的不甚通順的修辭譯語所組成的所謂文學經典。

翻譯,不只是文字的迻轉,它還涉及文化的換置。二○○三年,莎妹劇團導演王嘉明的《泰特斯——夾子/布袋版》堪稱成功轉譯莎劇語言的體例。他以流行歌曲般的押韻台詞,文藝對白般的修辭技巧,改寫莎劇的中文譯語和語言意象,迎合現代觀眾的聽覺感受。繁複而華麗的新譯語言,經過剪接拼貼的敘事結構,輔以面具呈現無表情的面孔,傀儡般的肢體表演,和近似冷淡的語調唸白,以極為疏離、陌生的手法,與原著中血腥暴力的殘言酷行對話。

台南人劇團《女巫奏鳴曲》延續導演呂柏伸以台語演繹西洋經典的語言表演策略。呂柏伸認為,莎劇是「聽覺」的劇場;台語八個音韻比國語五個音韻,更能傳達莎翁劇作獨特的語言魅力和聲韻。因此,《女巫奏鳴曲》擷取《馬克白》原著十三個經典場景,由台語詩人周定邦翻譯成台語文本,以台語詩句的抑揚頓挫,表現莎翁劇作的古典神韻。

同樣以台語發音,將「胡撇仔戲」帶入現代劇場的金枝演社,在《羅密歐與茱麗葉》、《仲夏夜夢》中,將莎劇從頭到腳「大改造」,以生猛有力的庶民美學,「本土化」、「在地化」的移植策略,展現莎翁的草根性和娛樂性。

傳統戲曲的莎劇演繹

既然改編莎劇演出,就存在跨文化劇場的轉譯的問題。「跨文化」的範疇包括了劇場實踐、表演方法、舞台景觀、文本素材的挪借和交換等。先不論歐陸,在亞洲,鈴木忠志以「鈴木演技」搬演《李爾王》、蜷川幸雄以能劇詮釋《馬克白》和《暴風雨》,野田秀樹甚至以現代廚房的場景詮釋《仲夏夜之夢》,用日本相撲比賽當作《無事生非》的故事背景,都是亞洲獨具的莎劇跨文化風景。換句話說,「跨文化」,跨的還是自己的文化,演繹莎翁,不過是為了突出自我主體的創作策略。

在台灣,傳統戲曲改編莎劇,在美學上成就上甚為可觀。一九八六年,當代傳奇劇場取材自《馬克白》的《慾望城國》,為台灣莎劇的跨文化轉譯,劃下了突破性的時代意義。二○○一年,吳興國再以《李爾在此》站上高峰。全劇以獨角戲形式,環繞「我是誰」的命題,吳興國扮演劇中十個人物角色,用各行當的表演投射自身藝術生涯。

除了京劇外,就連歌仔戲、豫劇等地方劇種,都投入莎劇改編的行列。例如,河洛歌子戲團演出的《彼岸花》,即移植《羅密歐與茱莉葉》,時空設定為一百五十年前的艋舺,泉、漳二路移民人馬械鬥爭搶地盤,出身不同移民家庭的一對男女,相愛卻無緣相守的故事。

臺灣豫劇團接連在二○○九、二○一二年推出的「豫/莎劇」《約/束》、《量.度》,亦分別改編自《威尼斯商人》和《惡有惡報》,兩劇同樣保留了莎士比亞的故事原形,加入傳統戲曲唱念做表的程式之美。

開放性文本的各自表述

莎士比亞的劇本耐人玩味,提供多種角度解讀和不同面向探究,尤其對人性精闢的觀照,使得他的作品具有世界共通性。面對開放性的文本,導演要採取何種觀點詮釋,將莎士比亞帶到當代觀眾面前,考驗著創作者對莎士比亞的理解和個人的美學策略。正因為內涵的廣大而深奧,只有在全然了解莎士比亞作品的文化共識下,再來談顛覆、拼貼、解構、後設,才會有更深一層的對照。

二○○二年,創作社編導魏瑛娟的《瘋狂場景──莎士比亞悲劇簡餐》,可說是一次工程浩大的莎劇拆解與重組。她以莎翁四大悲劇為藍本,擷取各劇本中的經典瘋狂場景重新拼貼詮釋,由「野心與忌妒」、「謀殺」、「瘋狂」與「死亡」等命題架設出文本結構,彼此呼應,交織出莎士比亞悲劇舞台交響詩,也企圖藉之探討「瘋狂即是智慧」的莎氏哲學。表演上,徹底打破舞台幻覺,所有角色均由演員輪番串演,視聽覺元素也成為表演景觀的一部分,在舞台與人生的虛實之間,穿梭辯證。

國光劇團在二○一二年演出的《豔后和她的小丑們》更是一次大膽、後設的改編。編劇紀蔚然濃縮《安東尼與克莉奧佩特拉》的原著精髓,將情節集中在豔后與羅馬名將的愛情上,另安排了歌隊成員甲、乙、說書人、導助、提詞等角色,在插科打諢之間自由伸縮敘事的節奏,是第一重打破觀眾看戲界線的後設。此外,又加上一層揭露劇場現實的後設,呈現一群人正在劇場表演這齣關於埃及豔后的戲碼,以疏離手法對這齣戲進行自我解構。這場莎劇可說非常「紀蔚然」。

四百五十年後,為什麼還是莎士比亞?與你同行劇團導演迪克蘭.唐納倫在二○一二年接受本刊專訪時的說法,或許可以試著解答這個問題。他說,選擇做莎劇,是因為莎翁不斷地給人驚喜;「你必須在謙遜與無知的狀態下接近莎翁。他不是為了教我們而在那裡,我認為,他像個同輩般,牽著手帶著我們,引領我們,到達無與倫比的風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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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莎翁慶生不缺席  台灣製作也發燒

在全球歡慶莎士比亞四百五十歲生日時,台灣亦沒缺席。本月起,由台南人劇團的《哈姆雷》打頭陣。導演呂柏伸藉著攝影機的視角,帶領觀眾窺看主角哈姆雷王子的內心。舞台上裝置著大小不同的電視螢幕,預錄影像與現場即時攝影並置,呈現哈姆雷所存在的兩個事件——一為外在的、宮廷生活的日常世界,另一個是鬼魅的、徘徊不去的幻想世界。劇場與影像的結合,穿透表相與真實,同時也探索在媒體俯拾皆是的當代社會,戲劇表演的本質為何?戲劇語言對現代觀眾是否還還能引發強烈共鳴?

五月,北藝大和台大戲劇系的學期製作,分別是王嘉明執導《理查三世和他的停車場》與蔡柏樟執導《第十二夜》。《理查三世和他的停車場》改編自莎翁歷史劇,場景設定在理查三世遺骸被發現的停車場,全劇交織史實、推理小說、莎劇、探問:真相為何?歷史之於真相又為何?《第十二夜》企圖以當代愛情觀點,重新演繹莎翁筆下人物,並將大量結合印度寶萊塢熱鬧動感的歌舞形式,營造一場性別錯亂的愛情盛宴。

今年國外團隊的來台莎劇演出,以英國演出莎士比亞劇作為主的兩大權威劇院——皇家莎士比亞劇團和蘇格蘭國家劇院合作的《馬克白後傳》與莎士比亞環球劇場的《仲夏夜之夢》,最受注目。另外,荷蘭阿姆斯特丹劇團的《奧塞羅》,導演艾佛.凡.赫夫(Ivo van Hove)是歐陸劇壇當紅炸子雞,亦不容錯過。(廖俊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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