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震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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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企畫 Feature 2024年度現象:02.演出取消直指票房慘淡?
無關疫情?依舊疫情?台灣劇場面對成本、行銷與天災的多重考驗
自2020年起,劇場演出取消的原因近乎都與COVID-19疫情有關,舉凡因應不同階段的防疫策略,而被迫調整的各種演出規範,包含演出團隊人員確診、染疫者足跡而有清消需求、國外創作團隊的隔離天數等。 但在2021年7月後,隨著三級警戒的管制逐漸鬆綁,時而升溫、時而穩定的疫情也因確診數、疫苗覆蓋率、防疫疲勞等指標,讓防疫慢慢回到日常,而劇場再次開放,甚至因疫情間相繼取消的演出陸續重返,導致場館、演藝團隊、觀眾等都開始難以消化整體量能。2022上半年,瘋戲樂工作室在臺中國家歌劇院巡演的《當金蓮成熟時》宣告:「離《當金蓮成熟時》台中首演剩下10天不到,我們的票房只有一成,加上疫情持續擴散風險益增,在這劇團從未面臨過的壓力與困境下,為了及時停損與止血,我們必須取消在臺中歌劇院3場的演出。」除疫情之外,「票房」成為壓垮這場演出的最後一根稻草,似乎也撕開了探討台灣劇場票房結構的一條縫隙。 直至2024年,「演出爆量與票房慘淡」始終是近幾年台灣劇場的年度現象,特別是《PAR表演藝術》在2022年雖歸結出兩則年度現象〈全球通膨危機,觀眾荷包空票房也空〉、〈難敵本土疫情驟升,表演藝術票房一片慘澹〉,但其實是從不同因素來探究台灣的劇場票房。而近期則是在資深媒體人江昭倫寫下〈台灣劇場出大事了!〉(註)一文後,聳動標題助燃了業界對此現象的焦慮與恐慌,甚至是無助與無奈。 整體來說,近兩年(2023-2024)因票房慘淡而取消演出場次的比例其實並不高,卻顯而易見地呈現於售票系統、劇團公告裡,是有別於過往的。同時,也愈來愈難以完全歸咎於疫情,探究背後成因的必要性與日俱增,進而成為現今觀察劇場的重要指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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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企畫 Feature 2024年度現象:04.「臺灣焦點」全球遍地開花
聚焦「 」,揹著文化外交的國家大旗,然後呢?
時間推回到2024年11月24日晚間,東京巨蛋球場,世界12強棒球錦標賽冠軍戰現場,9局下一出局,來自台灣的中華隊(Chinese Taipei)對戰在國際賽中奪得27連勝的日本隊,投手丘上台灣進攻,一個一壘上的再見雙殺,擊敗了各界看好的日本國家隊。睽違32年後,球場上再度響起了中華奧會會歌(即國旗歌),這次是冠軍。 代表台灣出賽的中華隊在國際賽事首次奪冠,不僅徹底翻轉了國際間對於當前台灣的棒球發展超越日、韓、美等職業聯盟的認知,更振奮了所有海內外台灣國人的士氣。台灣隊長陳傑憲在擊出決定性的三分全壘打跑回本壘之際,在胸前球衣應列出國家名稱的空白處頻頻比劃「Taiwan」。 這支球隊所展現的韌性可能是台灣整體的縮影,而他在球衣胸前空白處的比劃,也是長久以來台灣隱身在各種國際場合、不能說出名字的切身之痛。 台灣的可見與不可見,文化體驗的萬花筒 隨著全球疫情結束,屆滿兩年的光景,多個歐陸及亞太地區國際藝術節及劇院,不約而同馬拉松式地推出以「臺灣」為名的藝術節和節目專題,他們看見台灣的什麼?在台灣文化部及駐外館處等政府資源的挹注加持下,這些策劃聚焦台灣當前表演藝術動能,呈現島嶼多元文化風景的活動,又成就了什麼? 2024年10月,法國夏佑國家劇院(Thtre national de la danse Chaillot)與國家兩廳院合作「夏佑體驗:臺灣焦點」(Chaillot Exprience #2: Tawan)系列活動,劇院總監哈希德.烏蘭登(Rachid Ouramdane)受訪時表示,現場氣氛「剛剛好」可以全然感受來自台灣的藝術與文化。而巴文中心主任胡晴舫則認為,近幾年台灣跟歐洲可說是重新認識,「過去歐洲對台灣的印象可能停留在30年前,現在透過藝術文化作為溝通橋梁,會發現我們思考的問題是一致的。」 同年8月,德國威瑪藝術節(KunstFest Weimar)推出「臺灣焦點(Taiwan Fokus)」系列舞展。藝術節總監漢姆克(Rolf C. Hemke)訪台期間接觸超過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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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企畫 Feature 2024年度現象:06.舞蹈空間舞團轉型
從老牌舞團轉型,談現今扶植團隊面臨舞蹈創發環境之處境
2024年最震撼台灣舞蹈界的消息,莫過於成立35年的老牌現代舞團「舞蹈空間」於10月底宣告放棄國藝會每年約500萬的資金補助(演藝團隊年度獎助專案,前身為文建會╱文化部扶植團隊政策,本文簡稱為「扶植團隊」),自願轉型為自籌營運的教育推廣型舞團。消息一出,「台灣又少了一個專心跳舞的舞團」大概是舞蹈圈中最常聽到的感慨與不捨。但從團隊經營的立場而言,「專心跳舞(指舞團長期培訓專屬舞者)」在當今台灣舞蹈藝術展演環境裡,究竟是被擁有32年歷史的扶植團隊政策所引導的傳統美德,還是對舞蹈生態快速變遷的不識時務?筆者從一個專業觀眾、教育者、擁有7年扶植經歷的創作者立場,分享近年對扶植團隊面臨現今舞蹈創發環境之處境觀察。 近幾年來,台灣各地表演場館、藝術節、創作平台變多,舞蹈工作者的表演與創作機會都因此增加。演出爆增是舞蹈環境蓬勃發展的表徵,但細探究底的話,每個製作的工作╱排練時數則是大幅減少。創作者與舞者「為了生活」或「環境所逼」都只能「接case」般一檔接一檔地跑江湖,平均兩個月轉換一個工作環境,同時接3檔或4檔演出以上的搶手表演者也大有人在。這或許是整個大環境變遷的影響,大家不再走專一工作的傳統路線,紛紛改為多工與團隊合作的共創模式。舞蹈表創的形式與題材也變得更廣,從素人到專業科班生都能找到適合自己的舞台。同時,創作者為了能因應不斷縮減的製作時程,結構上以片面取代完整、自我探索取代專業性的表述,提問式、概念式與結構即興編舞逐成顯學。因此,當需要時間淬煉及穩定營運培育下產出的舞者身體表演性不再吃香、年輕舞者普遍不願意被單一舞團綁約受限時,團隊是否有需要加入或留在扶植體系是值得思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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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企畫 Feature 2024年度現象:07.「小劇場」題材暴增,是精神重現、抑或歷史倒錯?
我們與小劇場的距離
關於1980年代小劇場,皆於90年代初完成、出版的兩本書,鍾明德《台灣小劇場運動史:尋找另類美學與政治》及王墨林《都市劇場與身體》,一右一左地主導兩種小劇場論迄今,前者視產官學文化體制的完成為未來,後者則始終將文化體制當作辯證的對象。近40年來,兩者之間自然並非以均衡的相對之勢並存,而是在由前者所導向的主流生產線日益擴大的地平線上維繫消長的張力、創造抵抗的空間。挪用韓國政治受難者申榮福對黑格爾「正反合」的批評:「『正題』經由『反題』而被揚棄成『合題』是很少見的;比較常見的反而是正題毀滅反題,或反題取代正題。」(註) 從這個角度來說,回顧2024年諸如人力飛行劇團重演「河左岸劇團」時期黎煥雄第一部劇場作品《闖入者》、獲得國家文化藝術基金會「藝術未來行動專案」第一期獎助,由EX-亞洲劇團、身聲劇場、阮劇團聯合出品的「神鬼人間道台灣劇場未來式」,還有再拒劇團於戲曲夢工場推出的《走吧!野草》等,都程度不一地(再)締結各自與(想像的)小劇場之連結。只是結果令人尷尬,卻也再度揭示「小劇場」從來不是一個規範性意涵所能框定的名詞,而更是在與「絕對意義的不在」的動態辯證之中,逐漸自明、再前進的審美及歷史意識。 拼貼了梅特林克獨幕劇《闖入者》(Intruder)與卡波特短篇小說《美莉安》,近40年後重演的《闖入者》,邀請吳子敬合導,主要負責〈序場〉、〈第一幕 梅特林克的「闖入者」〉,並增寫〈第四場〉及處於幕間的〈間奏〉,蠢動著「有什麼要說」的慾望。到了下半場,又回到黎氏的「內向」風格。若彼時是在渾沌未明的時空,以虛無和初老的青春伸出觸摸時代的手。那種自探索慾望發動的身體性所牽引的言說感性,創造了開放性的曖昧感知;此刻卻在現實丕變的語境下,窘困於不知如何開放的封閉言說迴路。美莉安不再「恐怖」,而是「荒謬」。從此延伸的另一話題,臺北表演藝術中心於上半年發布「藝術家深度閱讀」的方針,將以劇院之力,有計畫地重新閱讀、推介資深劇場創作者。分別在2024年臺北藝術節發表作品的黎煥雄與王榮裕,即為首波名單之二,來日推行如何,值得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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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 接下長榮交響樂團「駐團藝術家」
梵志登與台灣結緣 期待攜手開創本地古典樂新篇
隸屬於張榮發基金會的長榮交響樂團日前宣布,將自2025年起禮聘世界級指揮大師梵志登(Jaap van Zweden)擔任「駐團藝術家」。梵志登享譽國際,曾任紐約愛樂和香港管弦樂團的音樂總監,並以精湛指揮技藝與豐富經驗聞名於世。此次合作計畫為期兩年,旨在提升樂團演奏水平,同時促進台灣古典音樂的發展。 梵志登出生於荷蘭阿姆斯特丹,指揮生涯超過40年,曾與維也納愛樂、柏林愛樂、巴黎管絃樂團等世界頂尖樂團合作。他以極高的音樂素養和短時間內提升樂團表現的能力著稱,曾多次吸引歐洲皇室成員親臨現場聆聽。 實際來台灣前,梵志登提到欣賞了長榮基金會執行長鍾德美帶給他的長榮海運「EVER MAX 長極輪」的首航影片,讓他感到佩服也印象深刻。除了長榮交響樂團演出的背景音樂外,他也發現基金會還有營運長榮海事博物館,同時有文化、音樂等社會慈善事業的理念與價值,與自己相當契合。實際上,他在過去25年也持續經營關懷自閉症兒童的帕帕基諾(Papageno)基金會,從利他、行善的角度出發,是他決定與長榮交響樂團合作最主要的原因。 事實上在這次來台演出前,梵志登提前10天就抵台與長榮交響樂團進行了很多交流,一週內就彩排了6首交響樂曲。他透露:「選擇的交響曲廣度也非常可觀,包括莫札特第40號、貝多芬第5號、柴科夫斯基、馬勒等交響曲,希望藉由樂曲的曲風及不同困難度,讓我對樂團有進一步認識,因為它們各有特色與難度都不一,在這期間內就能了解長榮交響樂團音樂家的能力。」排練中一定會聽見優劣,但他說:「我很像偵探一樣保持正面的態度看待。我認為即使是全世界最頂尖的樂團都一定有它可以進步的空間,我期待大家齊心合作,每天往前進步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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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點專題 Focus 巴黎秋天藝術節藝術總監
法蘭西斯卡.可和娜:跟現實連接,做政治(可能)做不到的事
全球化的今日,跨文化交流與對話是當前藝術工作者的標準配備,而藝術節則是包含觀眾、創作者、策展人、機構等跨文化溝通最直接的場域之一。國家兩廳院與瑞士洛桑維蒂劇院聯合製作的《這不是個大使館》首登法國歷史悠久、頗負盛名的巴黎秋天藝術節(Festival d'Automne Paris),今(2024)年11月將在巴黎MC93文化中心演出。藝術總監法蘭西斯卡.可和娜(Francesca Corona)是決議該藝術節共製這檔跨國製作的重要推手,成為巴黎秋天藝術節開辦52年以來首檔台灣共製節目。 巴黎秋天藝術節經常與各國藝術節和主要文化機構合作,邀請作品除了歐陸,也經常橫跨韓國、南非、中國、巴西、印度、伊朗和日本等國家,致力讓各種差異被看見,打造跨文化溝通的平台。現年46歲的法蘭西斯卡本身也是跨文化溝通的老手,究竟義大利裔的她是如何思考這個法國老牌藝術節的未來走向?今年藝術節(除了有2024諾貝爾文學獎新科得主韓江《素食者<a href="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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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點專題 Focus 國家場館為何、如何建立起「背後的一群劇院」?
三個重點,解析兩廳院近年國際連結發展策略
在布拉瑞揚、阿爆、楊乃璇、王宇光等藝術家在法國夏佑國家劇院的「夏佑體驗:臺灣焦點」(Chaillot Exprience#2: Taiwan)演出之前,新生代編舞家周寬柔與導演洪唯堯在今(2024)年7月,也先後來到法國,參與亞維儂藝術節「不可能的傳承」藝術家培育計畫(Transmission Impossible)。這是這個法國最古老的藝術節的首度嘗試,讓合作的全球夥伴各自推舉該國的創作者參與,分兩梯次進行為期一週的交流,並與各國創作者共創呈現階段作品。 周寬柔與洪唯堯不約而同地表示,他們各自在一週內密集看藝術節演出、直接與主創者對話並與各國創作者交流、創作,雖有語言隔閡、交流時間太短等障礙與限制,但都不妨礙他們用感官、用身體去嘗試理解不同的對話對象,在異國語境中去思考與回答「我是誰」這個基本問題。 洪唯堯分享:「這次經驗讓我更發現國際合作有很多機會跟可能性,也讓我更思考創作不該只限在台灣,創作應該不受地域、文化差異的限制,應該要關注世界,烏克蘭、黑人種族、生態都跟我有關。」 無論是「夏佑體驗:臺灣焦點」或「不可能的傳承」藝術家培育計畫,台灣藝術家在這些國際舞台演出、駐地交流,與世界產生關係,背後的重要推手之一,是國家兩廳院。兩廳院國際發展組組長高作珮表示:「國際發展組成立時目標就不僅推製作國際巡演,國際場館結盟合作內容是很多樣性的,將藝術家交換與合創共製都考慮進來,希望能參與製作流程的前期,從研發、製作、呈現到巡演,建立循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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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手札
未來還是有機會聚在一起的
我與舞蹈空間的緣分很久很深了。 我1996年大學剛畢業時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加入舞蹈空間當舞者,後來出國唸書、跳團,有將近10年的時間待在美國。2005年回台辦雙人舞展,也是在皇冠小劇場。2006、2007及2021年幫舞蹈空間編了3次舞,《庇護所》則是我幫舞蹈空間編的第4個作品,也是第一個不用「讀譜編舞」的作品。 作為舞蹈空間最後一個自製節目的編舞者,會不會壓力很大? 其實我無論在發想或編創《庇護所》時,都還不知道舞團即將要轉型或停止自製節目的決定,所以就是平常心,盡量編。因為已經是第4次幫舞蹈空間編舞,所以對舞團文化與編制有一定的了解,工作算是有效率,也在愉悅的氛圍中,逐步完成這個題材我並不擅長的整晚創作。 這麼多年來,舞蹈空間培養出許多優秀的舞者與創作者,我覺得跳舞的身體會變老,但跳舞的腦袋是可以一直運作下去的。舞蹈空間的實驗與創新DNA,有留在我跟每個舞空人的身上,即使以後舞團的性質或任務不同了,但我相信當平老師需要我們的時候,未來還是會有再聚在一起腦力激盪、通力合作的時刻。 現階段還是希望老師把身體顧好。我相信即使是舞蹈教育推廣,也是需要創意與編舞,未來還是有機會聚在一起的。 〈忍痛放棄營運補助 暫離創作舞台 舞蹈空間舞團轉型 專注澆灌藝文沃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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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銳藝評 Review
傾聽劇場中不同的我與我們
3位各自領域的專家,來到舞台上成為表演者,他們的人生背景和代表性創造了整個劇場架構,以紀錄劇場的形式描繪台灣的外交現況。從3人輪流敘述自身的故事開始,帶出台灣不同國族認知的源起和衝突,描寫台灣在外交上的現實困境,在劇場中設立一間大使館,觀看我們可以如何在困境與衝突中探尋自身價值和共處方式。 由3位專家所帶出的代表意識,是提到台灣國家議題時最直接的3個選項:退休外交官吳建國,對兩岸關係看待抱持著「認祖不歸宗」,在政府單位完成外交生涯;台灣數位外交協會理事長郭家佑,成長於台灣意識開始尋思的年代,透過非政府組織的力量推動外交;曾在國外求學多年的音樂家王思雅,來自帶起台灣風潮珍珠奶茶的商業世家,在台灣意識與推崇合作的理念之間拉扯,是想要中華民國還是台灣,抑或是尚未準備好走向任何一方? 《這不是個大使館》已在歐洲幾個城市巡迴,可以想像在台灣和台灣之外演出時所承載的意義有很大的不同,但有一件事是相通的,就是必須在舞台上呈現最忠實的台灣,並且充分包容各種聲音後,留給觀眾充足的感性和理性空間。 台上僅有3位表演者,就已經有3種拉鋸的國家意識,現場有將近1500位觀眾,而台灣民族組成和歷史的複雜更是不可同日而語。作品在面對台灣觀眾的時候,能否給予所有聲音平等的位置會是一項挑戰,礙於表演者選擇及篇幅上會出現一定的局限性,例如原住民在劇中是透過影片提及,在上述3種立場選擇的背後,還有許多民族和歷史因素的不同認知,需要同時保持關注與寬容。 在國家意識這個話題上,作品呈現是相對平和的氛圍,包括結尾也暗示著「共好」的訊息。劇中吳建國與郭家佑有為了政治立場的爭論,但那些爭論不是激憤的,而是舉出一個「我不同意」的牌子,再接下來闡述自己的想法。這提示了一種願意接納的包容性,在極易造成社會分歧的議題上,可能沒有唯一解答,但必須不停尋找更好的討論方式。 而為了能夠達成趨近理性的討論,3位專家人生故事的感性成分在這裡扮演了很大的作用。開頭不小篇幅的自我介紹,清楚講述了每個人的理念與情感為何產生,透過日常口吻的分享,終於能夠在不先帶有政治偏見的情況下,了解一個人所經歷的成長時代,他的生活甚至熱情理想,是如何建構他對世界的認知還有對台灣這塊國土期望的不同。這些故事能夠做到消弭人與人之間不理解的相互傷害,拉近相異立場共同對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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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 歡慶20周年
Taiwan Connection音樂節 廣邀各大樂團首席來台獻演
由小提琴家胡乃元所主導的Taiwan Connection(以下簡稱TC)音樂節,今年已屆20年,為歡慶這特別的一屆,音樂節以「再啟偉大」為題,規劃了數場經典的音樂會,包括兩場室內樂團巡迴、室內樂系列I與II各3場巡迴、一場輕鬆自在場演出,以及由胡乃元、知名莫札特詮釋權威鋼琴家羅伯特.列文(Robert Levin)主講的活動。讓樂迷在享受演奏家精湛演出之餘,更能貼近作曲家深層的構思與內涵。 細數過往,胡乃元表示在TC創立前一年,他在國家音樂廳演出舒伯特的作品,隔天跟嚴長壽總裁去東部,才開始討論TC的成立與否,因此舒伯特的作品對音樂節來說有著特別的意義。最初從室內樂二重奏到六重奏的規模,成長到2007年有絃樂團的組合,到2009、2010年合作沒有指揮的交響曲,「一路以來在台灣做音樂、並把音樂做到最好,是我認為最重要的事。」 雖然最初與嚴總裁的起心動念是「把好的音樂從音樂廳帶出去」,但漸漸地,胡乃元也希望「將好的音樂從外面帶進來。」因此他開始邀請外國音樂家來台灣,與本土音樂家一起交流至今。今年適逢20周年,音樂節不僅邀請音樂家,更大量邀請各大樂團首席一同來台演出。如紐約愛樂首席黃欣、 紐約愛樂低音提琴首席提莫西.柯布(Timothy Cobb)洛杉磯愛樂長笛首席丹尼斯.布列可夫(Denis Bouriakov)、柏林廣播交響樂團低音管首席柳成權、前美國大都會歌劇院樂團單簧管首席趙仁赫等超過10位重量級演奏家。 紐約愛樂大提琴前代理副首席派崔克.吉(Patrick Jee)分享:「去年第一次來TC就很驚訝沒有指揮,一般團員不會頻繁地在排練過程中發表意見,但在這裡不管是首席或最在最後一排成員,每個人都可以在排練時表達自己的想法。音樂家們非常投入在音樂中。」他在紐約愛樂已經工作多年,但從未有在TC這樣的感受,在心中留下非常溫暖的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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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
墜入名為《玫瑰騎士》的情網
由奧地利劇作家霍夫曼斯塔爾(Hofmannsthal)撰寫劇本,德國作曲家理查.史特勞斯(Richard Strauss)譜曲的歌劇《玫瑰騎士》,可說是其藝術成就的絕頂之作。故事內容描繪18世紀的維也納貴族間有個特別的儀式:向心儀對象提親時,要派名為「玫瑰騎士」的使者遞送象徵純潔愛情的銀製玫瑰花作為定情信物。好色的歐克斯子爵,將與新興貴族法尼納年輕的女兒蘇菲結婚,請身為威登堡元帥夫人的表妹瑪莎琳物色玫瑰騎士,夫人推薦年輕貴族歐大維。而當英俊的歐大維見到美麗的蘇菲,劇情有了意外的發展。為了詮釋這部經典作品,NSO音樂總監準.馬寇爾(Jun Mrkl)攜手國內外著名歌手,更特邀於德國、日本都有豐富歌劇指導經驗的太田麻衣子擔任導演,此次以「半舞台形式製作」(Semi-staged)形式呈現,作為NSO 2023╱24樂季壓軸好戲,值得觀眾期待。 Q:太田導演與馬寇爾指揮似乎相識多年,請談談合作的經過? A:我在德國巴伐利亞國立歌劇院擔任導演助手時,認識了馬寇爾指揮,陸續有過幾次合作。去年在東京演出史特勞斯的歌劇《和平之日》,則是我初次以導演身分與他合作。馬寇爾在音樂上有很高的造詣,也具有深厚的知識,和他一起工作很開心。這次的工作確定後,為了場勘,去年我特地來台聆聽馬寇爾指揮NSO演奏貝多芬《第九號交響曲》音樂會,當時和馬寇爾、樂團、工作人員等,開會討論這次演出的事宜,也勘查了舞台。 Q:您以往是否有過執導《玫瑰騎士》的經驗? A:這是我第一次執導《玫瑰騎士》。我進入歌劇世界不算早,以前是舞者,偶然機緣下與歌劇相遇。當時周遭每個人都很喜歡《玫瑰騎士》,極為誇讚,但我尚未看過,實在不懂為什麼,心想:「還有其他更優秀的歌劇吧?」可是在初次欣賞《玫瑰騎士》後,「不得了!」我墜入情網。或許是因為一開始不以為然,喜歡上之後,這份喜愛的心反而更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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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與回響 Echo
走進跨時空的《青.白一念》
朱安麗是跟我合作過的戲曲演員,從她在現代劇場的表現,可以看出她在傳統.戲劇的技藝是很具實力的,幫助在現代劇場呈現了一份有品質的表演功夫,這是我在參加過各種外國表演工作坊的演員身上,所看不到的一種成熟的風格。這次她在中山堂光復廰與長笛演奏家華姵,合作演出《青.白一念》,我看到DM令好奇心油然而出,於5月12日下午親赴現場觀賞。 她們的表演舞台是非常樸實的,只利用了光復廳原本二樓的迴廊,及左右對稱的斜梯作為穿梭的空間,及正前方搭起的一塊平台,觀眾既可以近距離看到朱安麗眼神細膩流盼的情感,從迴廊或斜梯上,亦可感受到演員形體在遠視之下造成一種立體的美感。簡單的燈光照明與下午室外光線從天窗投射進來,遂使觀賞空間充滿一種自然的現實感。 就在這樣一點都不如夢似幻,反而帶有真實既存的表演空間,上演了這齣不是原本戯曲的呈現,卻又混合了以長笛為主,配合西塔琴、古箏甚而打擊樂的複音效果,烘托出白蛇的旦角漫漶著繾綣悲絕的唱腔,在戲曲本已秉賦節奏錯落有致的雅音上,朱安麗的唱作表現可說是已達絲絲入扣的境地,與白蛇相依為命的青蛇雖由長笛演奏家華珮串演,相對於傳統曲藝的旦角唱功,無論是唱腔或道白,她皆以長笛細膩、濃密的音韻回應,並通過大提琴的協奏迤邐出極具現代意味的旋律。尤其華姵在長笛吹奏上滾滾盪出即興悠揚的氣韻,這是難得一種在聽覺上所感受到的聲音饗宴,當場聆聽無論朱安麗的唱腔或華姵的長笛,不只令人有耳目一新的驚豔感,更讓聽覺完全沉醉在這樣優美的音樂之中。 我在觀賞這場《青.白一念》的演出現場,深深感受到兩位女性表演藝術家運用了她們獨特的陰性情感,在與許仙、法海所代表無情無理的男性權力對抗時,表達了女性之間相互倚靠的孤獨卻共生的情感。曾看過無數白蛇傳不同的故事版本,不管電影或戲劇都有過不同手法的演繹,但這一次看到的《青.白一念》卻令我對這段熟悉的故事有重新的體會,細究原因,不能說不是跟朱安麗及華姵雙旦的精采演出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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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劇
永恆且共同的當下
今年TIFA推出《黑》與《鏡:KAGAMI》兩檔混合實境(Mixed Reality)的作品。《黑》改編自法籍作家塔妮亞.德.蒙泰涅(Tania de Montaigne)的書,訴說無名英雄克羅黛特.柯爾文(Claudette Colvin)在民權運動史上遭世人遺忘的一生。觀眾戴著HoloLens 2這款可以看到數位影像疊加在現場物件上的MR眼鏡在展場中自由遊走,故事中主角或人群的行為,以數位影像疊加在現實具體物件(像是椅子、窗戶、屋內裝設)上的方式,創造出明確的時空脈絡,推動並定義了敘事在公車、法庭、街道、虛構的美好世界這些不同場景間的轉變。觀眾可以穿梭在故事之中,甚至可以與劇中人物並肩坐在公車的座椅上,或者與民權運動者一同上街,抗議審判不公。 相較於《黑》在柯爾文生命史與美國民權運動史的不同時空之間轉換,《鏡:KAGAMI》則是坂本龍一留給後人的最後一場獨奏音樂會,整場表演都以坂本龍一的鋼琴彈奏作為主要場景,伴隨著曲目的變化,影像及氣氛只是效果與相應的視覺化表現而已。雖然觀眾可以戴著Magic Leap 2眼鏡在限定的範圍內自由移動,但在這個表演中,多數人的移動幅度都不大,往往是選定了一個特定的位置之後,就幾乎不變換位置地看完整場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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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銳藝評 Review
釐清此時此刻的困境
里米尼紀錄劇團《這不是個大使館》的核心是一個虛構情境:「如何在瑞士洛桑建立一座台灣大使館?」而接踵而來的各種問題,促使對話發生。與虛構情境相反,每個表演者的發言,小至自我介紹,大到國族歷史,每段經歷都是真實的。演出中,有3位主要表演者,立場各異,時而合作、妥協、時而引發衝突。表演者的論述頗具代表性,是在提起政治時,聲音最大的3個族群:吳建國並沒有否定台灣主體性,但想法、作法保守,對中國文化抱有憧憬。郭家佑是中生代代表,積極爭取台灣的主權和獨立性。王思雅因家中從商,對政治議題不願直接表態。吳建國和郭家佑積極表態,拿出「我不同意」板子,反對對方,王思雅也會舉出「不予置評」板子;各方在舞台上精采辯論,展現在台灣社會,人民對言論自由高度容忍。 各個立場的論述也運用豐富的劇場語彙表達。整場演出都使用即時投影,將介紹台灣時擺放的微型布置投射到舞台後方的布幕上,展現台灣日常,讓舞台調度更具動能、增加趣味性,彌補非專業表演者肢體表現的不足。音樂讓表演更具吸引力,吳建國演唱了《國歌》(可能被認為是極端愛國主義者)、《中華民國頌》(畫面配上慈湖公園的蔣中正銅像,像是在看過去的一場幻夢)。現場演奏的台語歌曲《雨夜花》則代表台灣人民的弱勢處境。最有趣的場景,當屬利用打太極的動作以及影像,點明保守派與積極派的你來我往。台灣主體性和獨立性無法公開表明的困境,被化為劇場語言:演出最後,舞台上有3個大燈,分別是「寶」、「島」、「國」,3個字始終無法同時亮燈,便是目前現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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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蹈
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隘口
那一年我到了愛爾蘭西端的莫赫懸崖(Cliffs of Moher)。 沿著高矗崖邊的山徑步行,起初猶不知僅隔幾步之遙,臨海即是歐洲最高的懸崖,最高點高出大西洋的海平面214公尺。等到站立於可以俯瞰壯闊波瀾大西洋的崖邊,才會因其高度有點暈眩,腳底發麻。一時霧散雲開,海鳥遨翔,那些崎嶇風蝕的崖石,才從海平面向上層層疊疊展露其歷史皺摺下的面貌,海濤風湧拍盡,白色浪花飄散。 麥克.基根-多藍(Michael Keegan-Dolan)與舞蹈之家(Teaċ Daṁsa)所創作的《界》(MM),原文為凱爾特語(Gaelic),最常見的用法是指山路隘口或超越大型地理障礙的最簡單途徑(註1),既可援引為跨越「過去」的罣礙,指向「未來」可行的路徑,相對地,時間在此難以簡單線性地去區分過去、現在、未來,過去即是未來,而未來亦可能是回歸原初,循環迴旋,而人性的愛慾情仇仍然依舊輪迴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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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手札
睽違五年 美麗不安的現代傳說《毛月亮》再現
寓言來臨的末日派對 月光暈開未知之途 上帝的手隨處塗鴉 人性與科技隨之起舞 這場充滿奇妙與美麗的身體寓言源於天文現象「月暈」,又稱「毛月亮」。當鄭宗龍第一次看到月亮周圍泛起銀白色光暈時,深深著迷。他心中想著,有一天要為它編一支舞。 古語「月暈而風」,暗喻事物即將轉變的徵兆,睽違五年,《毛月亮》再度於舞台上映照虛實。 2019年,鄭宗龍與冰島搖滾天團席格若斯Sigur Rs合作,將空靈既躁動的音樂橫跨在無盡舞台;藝術家吳耿禎和世界劇場設計大獎的王奕盛,打造LED拼接巨型螢幕,穿透在迷幻的音樂氛圍裡。80片的螢幕像月亮牽引著浪潮般浮沉、翻轉或橫移,舞者以汗水、肌肉及全身力量與之對話,以原始純粹的身體動力,突顯身處這個時代的大哉問:如果我們可以透過螢幕上的幾次輕觸,滿足各樣需求和慾望,那麼身體的目的是什麼?這個問題只有身體本身能夠回答。 大疫之後,所有計畫都被迫取消,《毛月亮》仿若預言,肉體重新拓荒。2024年,恍如隔世,這場交織人性、科技和身體的派對再次降臨。舞者化身為獸,姿態蟄伏,慾望呼之欲出,引領觀眾圍觀這座巨幅的身體地景,也藉著月光看照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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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銳藝評 Review
曲判30,古調新傳
1991年河洛歌子戲團推出「精緻歌仔戲」《曲判記》,登上國家戲劇院舞台,成為「現代劇場歌仔戲」代表作。30年過去,唐美雲歌仔戲團重新推出,保有原本劇情結構與唱詞,改良演出節奏、提升舞台美學、薪傳戲曲新秀,要讓過去轟動的歌仔戲傳奇,重新迎接新生代觀眾。 敘事節奏迎合當代觀眾 舞台美學打造不朽經典 早年河洛劇本多以大陸閩劇劇本移植,《曲判記》為張哲基、林芸生原著,後由石文戶導演修編成閩南語賓白與唱詞,此次舊戲新編,唐團青年編劇陳健星也參與其中。相較於1991年演出,2023年經典再現,劇情更動不多,唯二變化在於更換妹妹嚴秀屏得知兄長殺人之次序,不再以「線式敘事」,改「同台並演」,刪減調戲漁女之情節,讓妹妹在上舞台目睹慘事,作為序幕;過去有段胡御史求情嚴輝以及劉劍平向嚴輝辭別上任之幕,此次演出則改以嚴輝念白帶過。這些改變讓故事宛如倒敘法,埋下伏筆,不拖泥帶水,節奏冷熱交替,雖脫離不出「事隨人走」之敘事程式,尚保有大量獨白式唱段,卻運用敘事節奏調節角色衝突與事件推移,達到抒情與情節平衡,符合當代觀眾感受。 過往舞台較為簡陋,多以整片布景為主。而新世紀戲曲現象,著重提升動畫、燈光、舞台美術設計,豐富戲曲美學。於是場景以片景、布幕動畫改良呈現,訴諸相近色調配合,並運用圓弧階梯組成讓舞台空間感更立體真實,甚至能為演員演出服務。 傳統文武場融合西樂之設計,一直是唐團令人驚豔之處。而此齣戲將換場音樂「交響化」,點綴懸疑不安、平穩中緊張之氣氛。在「承接傳統」的價值上,把所有音樂空間留給最傳統的七字仔、都馬調、變調仔,一曲都馬調從慢中快板、散板、搖板靈活運用,大量唱段相接輪轉他調,回歸最原始鑼鼓點,流竄濃厚歌仔味,即便唱念節奏稍作修改,也不失風華。 歌仔戲編劇生態蛻變提升 新秀承功展演自身風采 對比當年歌仔戲編劇人才缺乏,「劇本荒」嚴重,多為移植對岸之劇本進行修編,當時故事多以順敘為主,人物塑造較為平面。如今,台灣已有傑出戲曲編劇人才,劇情也多見「互文效應」、「雙線敘事」,常以「人性」挖掘人物,與過往大不相同,反映出歌仔戲編劇生態急速蛻變提升。 此次重現採取上下半場不同演員「雙演」:林芳儀與唐美雲共演劉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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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次元曼波 HEART to HEART 于魁智X李勝素X王安祈
30年時空映照,25年京劇奇緣(下)
王:兩位合作至今25年,不僅沒分開過,更得到無數觀眾喜愛,是京劇史上重要紀錄,合作默契怎麼這麼好,有最喜歡合作的戲碼嗎? 于、李:喜歡的太多了 于:早在正式合作之前,我們曾在中央電視台、浙江電視台的戲曲晚會同台,當時她還在山西京劇院,我在中國京劇院,彼此不熟,只知道她是位好演員。 我們兩人能合作,首先要感謝劇作家貢敏老師,是他力薦勝素,再加上那時我們同在中國京劇優秀青年演員研究生班學習,在這兩大契機下,促成合作。我們配合得十分默契,最重要原因是對藝術的理解以及對藝術追求方向很接近,觀眾看我們在台上表現的音色、調門、台風等等各方面很搭,我們彼此也覺得合作時能發揮順暢,找到表演上的共鳴。 王:兩位個性都很好,有沒有在塑造人物上發生過衝突? 于:我有時比較主觀,想法比較跳躍,勝素性格跟梅派藝術風格特別像,非常沉穩淡定,無論遇到什麼樣大問題,她都不慌不驚。 排練時候,我會直接說出「我覺得應該這樣,不應該那樣」,她可能不認同,但不會當下反駁我,會給我留面子,讓我先發表,排完後再告訴我,她是怎樣理解人物的情緒、性格、場景,我可能哪裡理解得不對,有時我的理解會跑偏而不自知。 再來,我有時在台上會比較衝動。所謂衝動是指我在後台聽見鑼鼓聲響就興奮,手腳會發熱出汗。我常在想,如果有一天聽到鑼鼓,我的手腳不出汗,那就是我的藝術生命要結束了。雖然我已經盡量控制自己保持穩定,但偶而受現場氣氛影響難免波動,她會平和提醒我「別卯上,別猛」,把我的熱氣火氣降下來。不管台下有多大領導,多少觀眾,多麼熱烈的回應,她總是心靜如水。這麼多年下來,我受她影響也慢慢學會調節情緒,特別是舞台上的感覺。 李:我舉個例子。2004年我們在北京演出大型史詩交響京劇《梅蘭芳》,他飾演梅蘭芳。我說:「師爺爺發展和創造了許多優美的手勢,生活中肯定會磨戲,扮演師爺爺生活面時,可以加一點手勢的表現力。」遭他抗拒,說:「我唱老生的,這手法指了這麼多年,要我蘭花指,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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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與回響 Echo
從演出謝幕之後談起
「謝幕」的理所當然 在劇場漫長歷史的大多數時間裡,並沒有「謝幕」這件事,演員在演出結束之後,不會回到舞台上,接受觀眾表達謝意的掌聲與鼓譟。依據劇場史家的研究,我們現在習以為常的「謝幕」,大約開始於19世紀初期的歐洲劇場,其緣起並不是演員的意願,而是應觀眾的要求而生,甚至會有拒絕「謝幕」的演員,在離開劇場回家的路上,遭到「憤怒」觀眾的追逐。 當「謝幕」在19世紀流行開來,終於成為表演者與觀眾共同接受的慣例與默契,大約再沒有人會對「謝幕」的必要性,或對「謝幕」的意義舞台上下兩方對彼此表達謝意,有所疑慮,或抗拒,無論我們對演出本身的評價如何,都可以接受謝幕作為演出一部分,對舞台上下雙方的重要性。 換言之,我們都認為演出結束之後的謝幕,是理所當然的事。 但,「謝幕」這件事,真的是這麼理所當然的事嗎? 在音樂劇《熱帶天使》的謝幕之前,我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謝幕」之可為與不可為 7月30日,臺中國家歌劇院,《熱帶天使》演出結束之後,就是一般性的謝幕:演員依照事先編排的順序與方式上場,回應觀眾的掌聲,編導上台與觀眾分享創作心路歷程,發表感謝名單,同時如莎士比亞時代的報幕人(chorus)一樣,跟觀眾提示作品主題的重要性。接著,編導宣布演出團隊特別為當天觀眾準備了「彩蛋」:男女主角演員在第一次謝幕之後悄然下台,此時換穿正式禮服再度上台,與觀眾分享他們如何因戲結緣相戀,最終走入禮堂的精采故事,並且將要迎接新生命的到來!在全場觀眾的哄然之中,開始播放兩人交往的花絮影片,劇場頓時變身為婚宴廣場,「謝幕」也不再只是「謝幕」。 《熱帶天使》的謝幕活動,雖然特別,但其實不是特例,而是本地劇場近來某種趨勢的展現:演出謝幕段落,愈來愈複雜,也愈來愈不「單純」,開放、鼓勵觀眾拍照打卡上傳,邀請觀眾同框合影,編導上台分享創作心得與周邊商品訊息,幾乎已是常態,唱名感謝贊助廠商,宣布票券摸彩中獎名單,「支持藝文」與「業務配合」無縫接軌,已無扞格,劇場會不會真的不再只是「劇場」? 另一個愈來愈常見的趨勢,是編導在上台與觀眾分享創作歷程的同時,會不厭其煩地跟觀眾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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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銳藝評 Review
在夢裡什麼都有,但現實不是夢
《夢與陰影》模糊黑夜與白晝的界線,以「夢」為創作起點,在超現實的夜裡,探索潛意識的存在。借鑒於佛洛伊德和榮格的著作,以及超現實主義畫家達利和馬格利特的作品發想文本的發展。作品運用FOCA福爾摩沙馬戲團當代馬戲元素與肢體對話,揉和進河床劇團的意象劇場,試圖在兩者不同的領域中,尋找馬戲和戲劇結合的跨領域舞台。 夢與陰影中光的流動性,運用馬戲道具呼應象徵 《夢與陰影》企圖運用多元表演的形式,展現別於一般所認知的演出形式,馬戲道具在夢中呼應的象徵意義,以及作品於陰影中光的流動性:圈,環繞在長白衣服女人身旁定格的環,尋找定格中快慢的時間變化;環,在軍人手中的環,轉換隊形橫列玩出不同節奏的層遞;光影,不斷繞圈的燈車,營造一圈又一圈變化中視覺影子暫留的畫面。 有好幾度畫面圍繞在不斷的圈中環繞,使筆者想著重蹈覆轍的夜晚,夜晚再一次來臨的意象畫面,似曾相識卻又些許不一,畫面與道具的對話,在色彩鮮豔的光影變化中,加上詩文的吟唱,豐富視聽與氛圍的感受性,但在夢的畫面與畫面中,缺少其中重要的連結性,使感官體驗存在但卻不完整,時常會被拉回現實,陷入造夢者的慣性手法中,察覺後,再一次被驚醒。 現實不是夢,馬戲與戲劇的舞台上的共感平衡 對於整體來說,河床劇團與FOCA這次的跨界合作,跨入雙向的領域中,找到中間共同的平衡點外,也在特技身體與各項道具的結合之間,建立不同的質感、劇情以及燈光呼應,並在意象劇場中視覺建構的畫面中,找到轉化和改變的可能性,但打開了一個出口後,必定會有裂縫的出現。 當技術不再只有技術,那還有什麼存在?馬戲身體和道具的解構再重組中,或許比起拼圖般地拼湊各片段,積木的層次堆疊會是更好的表現方式,或許更激進且大膽的嘗試,會藉由群體演員的相互定位,在走動交錯的步伐之間穿插關聯性,免於落入一樣的牢籠解答同樣的問題。因為筆者在此作品中可見白衣少女是主角,但並未連結整體的發展脈絡,在這場夢中的表現中著實可惜。 在這個世代中,把一件事說好╱做好很不容易 在醒來之餘,仍有畫面在腦海中的餘韻:落在群體與個體之間、舞台景觀陳設的選擇之中、以及表演者望向那一盞燈的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