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许多听众而言,「现代音乐」是「虐待耳朶」的代名词。然而,只要经过沟通的努力,现代音乐不一定令人生畏。省交的「大师作品发表会」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大师作品发表会》
国家音乐厅
3月31日
当一场音乐会被冠以「现代」的主题时,是否就会是一场虐待听众的音乐会呢?「现代音乐」果真那么遥远,那般可怕吗?我个人并不排拒现代作品,但是的确是鼓起勇气买票进场的。稀稀落落的听众,想多是亲朋师生好友捧场。其实错过这场演出是很可惜的,主办的陈澄雄先生让作曲家亲自上台解说,拉近了听众与乐曲的距离,是一次很好的作曲家与听众的沟通。
来自俄罗斯的左贞观带来一首原意就是要模仿布西〈牧神的午后前奏曲〉的〈前奏曲〉,目的达到了,就是德布西。德布西的作品原本就有著东方味道,再溶入些中国风,并不会牵强。旅奥的第一届艺专作曲毕业生陈懋良自称〈门的超现实联想〉灵感得自对静物的凝思而产生的生命,如达利(Salvador Dali)的超写实画作般,以「音响造形」来呈现音乐的几何组合,非但是音乐手法的现代化,创作思维上也有突破。不过,点与三角形较容易区分,方形与面则因几何的重叠而混杂,将平面及三维的具像转换成乘在时间轴上及频率震动上的抽象,观众需要有想像力配合。台湾的曾兴魁强调他对细微变化及前后追赶的节奏的追求,将长笛幻化成毛笔,以此想法写作〈天问〉这首长笛协奏曲,将中心音响的构想架在传统的骨架上,乐团力有未逮,难以体会出细微平衡之妙,不易达到思维创作的要求。大陆大老级的作曲家杜鸣心特别写了一首〈第二号钢琴协奏曲〉,由叶绿娜作首演,这首作品是可预测的,大陆式的压抑美使得它比较「近」于心灵,过分强调中国风是这一类作品的通则。
陈其钢自己指挥他的〈水调歌头〉,中国名词却找位老美来唱,却又偏偏唱得不差,陈其钢必定对他在巴黎孤单,压抑又无奈的生活感慨良多,巧妙的音色变化,配合吟哦呐喊的歌声,将有家归不得的苦,深沈地表现出来,所用的现代作编技法反而不重要了。这首作品令人陷入感动及思考中,而忘了音乐本身,陈其钢真是有感而发。谭盾则以外婆逝世时的场面及思念引发他写作〈道极〉的灵感,谭盾自己吟唱及指挥,震憾人心的原始力量自遥远空旷的时空中传来,捕捉到了人鬼分隔的一幕,锥心之痛透过道士的仪式传来,较之滥情式的悲歌,更令人感动莫名,技法也就不是重点了。香港的罗永晖则带来一首较传统的〈天骄〉,作曲者有其创作的动机及作曲方式,但这首作品除了热闹外,可供讨论的并不多。
省交放胆推出此次的音乐会,値得肯定。虽然陈澄雄挑战观众失败,现代音乐还是没票房,但诚如他自己说的:「没有廿世纪的创作,廿一世纪听什么呢?」许常惠则补充:「没有创作,就是没有意见」,创作是绝对必须的,大陆、台湾及香港等地培养的作曲家,各有不同取向,大陆老一辈致力于中西交融,年轻一代重视感觉的表达,台湾重视技法,学院味道浓厚;香港则匠气太重。无论如何,创作是必须被演奏的,好坏自在人心,而此次音乐会也因陈澄雄神来之笔,才使「现代音乐」显得亲切近人。
文字|蔡登法 乐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