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建会与中国时报人间副刊共同主办的第一届「人间剧展」,五个剧团接迭上场,相继落幕,只留下了一堆话题,给「小剧场活动」凭添不少论述的材料。其中最引人争议的是「收编」这个话题。
「人间剧展」开演首日,即有一些人在场外示威高擧「革命尙未成功,小剧场已被收编」的抗议牌。这个行动在客观情势上,不但无力阻挡「人间剧展」适时进行,连参加此次剧展的剧团对那样的抗议之声,都没有表示任何附和之议,这些少许人的声音之微弱就可想而知了。尤其,剧展结束之后,由人间副刊主催的一个座谈会上,以刊登于报纸上的记录为凭,参加人士几乎都不以为然地认为此次「人间剧展」是具有所谓「收编」的使命。吊诡的是「收编」既是在活动中一再被提出的议题,而又是在活动中一再被否认的话题。
所谓「收编」
其实,所谓「收编」,不应是指剧团或创作者个人在主观意愿上被收编,而是指由剧团或创作者个人的身份所意味的一种非主流或边缘的文化单位,在解严后仍被国家权力继续压抑的艺术与政治的矛盾关系,现在却成为官方撰写台湾文化史的一页记录;这种历史解释权的篡夺才是真正问题所在。正如人间副刊建构了一个小剧场运动史的文本,显示出这个剧展是在一个正文本的系谱之中师出有名的文化活动,然而以五场演出的品质来看,尙未达到创造小剧场新的美学发展之期许,与国家剧院的「实验剧展」演出之意义无异,只不过是一场汇演而已,那么「人间剧展」的文本又何必书写得如此动容呢?
其实,在这个阶段若是仍把小剧场定位于体制外的话,似乎过于自溺,因为自国家剧院实验剧场开放以来,被流放于街头的小剧场已不可避免要面临Go in或Come out的选择,同时这也是一个在内部搞顚覆或坚持体制外斗争的小剧场运动路线的转捩点。与实验剧场形成另一支脉络的是文建会对小剧场展开各项名目的补助;在国家文化生产体制的支配下,一种柔软的,无伤害性的艺术创作的管理化制度就渐渐形成。国家拟订出来的文化政策,对于小剧场这样的非主流文化的干涉,早已在国家剧院落成之日,就成功地完成了第一次收编行动。
这次「人间剧展」若单独地由中国时报人间副刊主办的话,所谓「收编」的色彩就比较淡薄一些,因为顶多只是一项报业回馈社会的公益活动而已;如今加上「文建会」这个统筹国家文化最基本的枢纽,况且高达百万元经费完全由文建会支付,这个由官商大结合,为一个小小的小剧场活动造势,动用到如此厚植的力量;相对于体制的第一次收编行动,「人间剧展」的简单性还不如说人间副刊/文建会这次却是被小剧场运动收编了。
文字|王墨林 身体气象馆负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