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露:一对一的京剧教学是非常精致细腻的。
朱陆豪:唱对了,做对了,打,教你记住;唱不对,做不对,打,你怎么学不会。
柯基良:团员在吸收学习的课程中,在无压力的状态下,把心情调适过来。
政府迁台之后,过海而来的京剧艺人,及著力保存这门代表中国传统文化戏剧艺术的有心人士,共同为台湾的京剧教育奠下一砖一石的基础,培育一代接一代的京剧人才,在红氍毹上,在十月竞赛的聚光灯下,展演他们自身,也是他们一代的剧艺风格。在此,谨从第一个精心培育出来的京剧表演艺术家徐露,来寻索首当其初的教育方式、教育成果;再进入陆光第一期由武生朱陆豪的坐科经验,一探台湾科班教育的实况,及个人剧艺迈向成熟的来时路。最后,透过新成立的国光剧团团长柯基良的领团理念,我们可以看到现阶段业已完成京剧教育的中、靑代演员的未来,也是台湾京剧发展的未来。
幸运的实验─徐露
靑衣祭酒徐露说:「我是一个实验」。没错,政府迁台之后,台湾的京剧教育从她开始。
跟随父母来台,才是九岁、十岁的徐露,在学校开学之后,被领到女师附小办公室办入学。校长见到她,问:「你会什么呀」,「我会平剧」,「那你唱唱看」。扯起嗓门,她大模大样的淸唱一段。这一唱,学校找到了人选,推她担纲《苏三起解》,这是她平生第一次登台。
「会唱平剧,那是偷偷学妈妈的。」徐露说,她出身苏州望族,父母均非等闲,家里常有时兴的party和传统戏曲的堂会表演。平日有琴师来家里为母亲操琴吊嗓,徐露爱听,偷偷在门后跟著母亲唱。遇著琴师来而母亲不在,她就现宝唱上一段。头一回,令琴师大为意外,调门她抓得准,过门她不抢,中规中矩的像是早就会唱了。
「我胆子小,上台却不怕。」徐露在女师附小首度登台就给剧界前辈、梅兰芳的老师齐如山看到了希望,将她推介给当时正大力推动国剧的空军总司令王叔铭将军,进入大鹏剧团,正式迈入中国戏剧的舞台艺术。留学日本音专,对西方古典艺术及中国传统艺术都甚有素养的母亲却坚决反对,幸而父亲开明,认为戏曲中的一切学养对女子一生都有受益,只要她喜欢、有兴趣,父亲支持她。在几乎要闹家庭革命的关口上,这位自日本上野大学美术设计学成回国,历任重庆、上海国立艺专教授及宜兴陶瓷专科学校校长的父亲,一言九鼎,为少年徐露开启一扇不同凡响的生命之门。母亲虽然妥协,却不肯放松的开出条件:第一,一定要完成大学教育;第二,不准沾上任何不良习气。
对于国剧,徐露真正是心无旁骛的喜欢、著迷,迷它所允涵的文学、音乐和美学,迷它矜持而意蕴深远的气韵,乃至今天褪下靑衣,九年不曾粉墨入戏了,她还是强调:「兴趣很重要,喜欢跟不喜欢差别很大。喜欢它,才会投入,才会深入思考,抓到窍门。当你认知到自己某方面的天份时,一分努力可以得到十分的成绩。」徐露的学习态度是十分敬谨自爱的,总是提早半小时到教室,那是借用空军新生社的桥牌间,烟蒂、垃圾等徐露自动收拾乾净,灌热水瓶、沏茶,然后到门口等候老师。她的老师是与梅兰芳同辈的老伶工、也是梅葆玖的开蒙老师朱琴心。看到老师坐著三轮车前来,徐露接他下车进教室,奉上茶水,开始上课。
「回想起来,这样一对一的国剧教学是非常精致细腻的。」徐露说,老师从读剧本、剧词开始,一一解释,历史背景、人物身份性格都明白了,才学唱腔,一唱起来就很容易进到脚色里去,因为脚色的身世、遭遇、心情、性格都很淸楚了,声音和表情自然就流露出人物的情感。在唱腔上老师非常讲究口齿、音韵,要求吐字淸楚分明,声音要送得远。在学习上徐露非常自动自爱,今天老师教过,隔天一定都练会了。习武也是,一定练到手腿肩背由酸疼到不酸不疼,在草地上翻筋斗翻出一身瘀紫仍然兴致勃勃,她就是喜欢、著迷,不乏不倦。以致后来上台演刀马旦,甚至反串武小生演出《陆文龙》耍八大锤,及在《群英会》中饰演周瑜,都能应付裕如,同行戏称她是「国剧杨传广」,意思是她十项全能。
徐露的学习能耐和学习成绩,令大鹏有信心而成立大鹏剧校招收新生。继之,又有复兴剧校及陆光、海光成立剧校,台湾的京剧教育就由复兴及三军剧校承担重任,一直到今年三军剧校裁撤合并成国光剧团。难怪徐露说她是个实验。也因为她是第一个实验,几乎所有优秀的资源都投注于她。在剧艺上大陆来台的一批优秀戏剧家朱琴心、苏盛轼、刘鸣宝、白玉薇、梁秀娟、朱世友、马元亮等都曾指导过她,在国学基础及剧本硏读上,有兪大纲先生亲自教读《昭明文选》,并带领她一同修剧词,删改剧本,其后又有魏子云先生参与为徐露编纂剧作,其中《秦良玉》获颁国家文艺金像奖,《平寇兴唐》得到三军文艺金像奖。对于学传统戏剧要挨打这一事,她感到很惊呀,徐露说:「我没有像电影上《霸王别姬》那种挨打的经验。」她的学习经验是非常开心、高兴的,因为她喜欢学。相对于电影《霸王别姬》少年坐科的严刑酷打,徐露可谓是捧在手上的天之骄女,「我真是非常幸运,有这么多很好的老师尊重我的人格和学习。」
《四郞探母》、《洛神》、《生死恨》、《秦良玉》……《牡丹亭》、《白蛇传》《尼姑思凡》……等一百多出京、昆剧的舞台演出,不论在介寿堂、国军文艺中心、国父纪念馆,或在全省各地及金门、马祖最前线的大小离岛劳军,徐露不但满足了迁台一代人的文化情思,在国家积极推动建立外交的时期,她更是从十三岁起即以她的京剧艺术出国访演做文化外交,东南亚、中东、欧洲、美洲、中南美,到过多少国家,演过多少场戏,她自己已点算不出全数了。大陆方面也曾经向她招手邀访,被她婉拒,因为她重视自己的一身艺术完全是得自台湾国民政府的栽培。传统戏曲所教示的忠孝节义、伦理道德是她恪尊不逾的。做为一个国剧艺人,她觉得应该「跟舞台上的精神合拍」。
学与演,历时三十年的投入,徐露追求到她一生唯一的兴趣──京剧艺术,并且备受推崇,允为「靑衣祭酒」。然而,她的人生机运和境界并不止于此。一个契机,幡然改变了她的生命情境。受到神的拣选,她进入耶稣基督的国度,为神传播福音。
退出菊坛,不再粉墨,九年了,她随时可束装到任何天时地利皆困乏的世界之隅,做神的使者。
脚儿不是凭空起的─朱陆豪
御了粧,小平头、功夫裤、功夫鞋,身手俐落,脚程轻快,打远望见,能一眼认出,他,就是「美猴王」朱陆豪。
挨近一照面,噢,双瞳晶亮,合该是个聪明灵透的猴王呢。
他夹一夹双眼(练功的人任何细微动作都显得格外分明),和煦带点顽皮的笑说:「我是个戏胎子,和戏剧有不解之缘。」他家就很戏剧性的了,母亲客家人,是歌仔戏演员;父亲南京人,却以京剧的基础加入母亲的歌仔戏团,能说国语、客语、闽南话;姊姊学河南梆子,是豫剧演员。小时候父母亲常年跟戏走四方,他就像一件随团行李似的,跟著在后台长大,一直到读小学才定居在竹东外婆家。他是个活泼好动、表演欲强的小孩,父母亲不在身边,不好管教,又担心他学坏,三年级时,母亲有意把他送去「拱乐社」当小徒弟学歌仔戏,父亲觉得不妥,托人带去报考陆光,因为太瘦小,陆光不收,父亲仍然设法将他送进去了。
最初陆光校址在台北圆山忠烈祠旁,一班剃了光头的八、九岁小孩,第一次离家,进住到一个陌生的环境,要自己洗衣服,要过军队式规律严谨的生活,要过艰苦的练功生活,就像电影《覇王别姬》里的小徒弟般,都在夜里捂著棉被偷偷哭。基本的毯子功、靶子功之外,练拿鼎必是涕泪交织,双脚一下了墙就挨鞭。练到能够倒立一小时,墙壁下必是一团汚黑,那是汗、泪、口水、鼻涕的沉积层,朱陆豪说:「每次练完,一下来每个人就用脚把地上那一滩踩一踩、磨一磨;每个练拿鼎的小孩都认得自己那块糊印。」练唱、练手眼身法步都要打。唱对了、做对了,打,教你记住;唱不对、做不对,更打,你怎么学不会。
有一次父母亲带大苹果来校探班,苹果是送老师的,他正在练功,父亲对老师说:「这是我的孩子,老师要好好管教他,打死都不要偿命。」朱陆豪吓得泪连连。在剧校半年,他像换了个人似的,变得自卑自闭。
第二年起,他因为腰腿灵活被分派学武生,开始学戏练功的课程,前后跟过贾斌候、穆成桐、陈慧楼、曹骏麟、孙元彬等老师学,不同的戏码有不同的功夫技巧,老师也各有流派风格和教法。多年之后,有过登台表演的经验了,才真真实实体会到,要能融合、运用各个老师所教示的表演内容,全靠自己努力,许多当时不能领会的,要到后来才知其所以然。记得贾斌候教《石秀探庄》,光是教「出场亮相」教了三个月,他总不说错,或错在那里,只说:「再来」、「再来」,学生就每天都一次又一次地重复亮相。老师这样不厌其烦、着意在要求的是「动作精准」,打下这个基础,异曲同工,手眼身法步的任何动作都可自我要求做到精准了。
迫使他下狠工夫的是十五岁那年参与〈洗浮山〉演出,他演郝天宝,中了暗器,满场拧旋子,要作十五到二十个。他一时掌控不好转圈的幅度,到第五个旋子时,撞到大幕,第十个旋子踢翻了舞台边上的脚灯,最后,他整个人摔到舞台下面。这场惊心动魄的表演已教他吓破胆,末了,鞠躬谢幕,幕甫落地,身后一声厉喝,老师手上十元铜板粗的藤条已经刷下来,他趴倒在舞台上,幕又半拉起,观众纷纷回头看台上的「幕下训徒」现刑记。在后台,他哭,一个中年观众过来安慰他,把手上提的芝蔴酱烧饼给他。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来自观众的精神支柱,让他有继续下去的勇气。此后,他勤练私功,平常照规定都是五点起床练功,他三点开始,练旋子,他想:「在哪儿摔的,在哪儿爬起来」。
又有一次,随团访美,他还只是个跑龙套的,突然要他上台耍大旗,他才启口表示不……,顿遭当众羞辱。避开人他哭了,大鹏的姜竹华、杨烈英鼓励他接下这个挑战,而他揑在心窝里的,是她们说的一句话:「脚儿没有凭空起的。」
高中快毕业前,心情很徬徨,也很恨,痛恨戏剧。在左营豫剧队服兵役时,他大大玩了三年,不吊嗓,不看戏,痛快的以为摆脱了。退伍前,无意间看到徐露演《牡丹亭》临去的一个水袖身段,美得令他回了魂。「国剧真美!」他招认了。退伍后回陆光剧队,差不多被冻了三年,练功、打球过日子。当时影视流行刀剑片,有人找上他,他也有不如转行之念。当一切敲定,他又舍不得了,「学了那么多年,吃了那么多苦……」一念岔出,又回头在陆光孵豆芽,这期间幸亏父母亲支持,为他注入恒心、耐性。
他的演出事业终于在婚后开幕了。民国七十一年,在看过大陆演员白云明在日本演出孙悟空的带子,带给他一种突破窠臼的演法的视野后,由他演出的《孙悟空大闹乾坤》连二天客满。民国七十四年,他主演王安祈编剧的《新陆文龙》,参加国军文艺金像奖国剧类十月竞赛,得到最佳生角奖。这以后,不断有他挂牌演出的猴王系列剧作,如《孙悟空大闹地府》、《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十八罗汉斗悟空》……。他,朱陆豪,在圈子里、在观众口碑里,已经等于「美猴王」了。
不过他自己比较喜欢的是《野猪林》、《八仙过海》之类唱念做打全面展演的戏,为了突破武生只会翻打、不能唱的刻板形象,他向声乐老师崔玉磐学西洋美声法。传统戏曲教唱有一个说法:「大猫衔著小猫,吊著唱」,不知所云就很难体会和适当运用。崔老师以人体构造模型,配合录影带,做发声系统的全面讲解和示范,他才知道,「大猫」是指嘴,「小猫」是指声门。了解到气在肺、丹田和横膈膜之间的运动,就容易领会和运用呼吸、发声和共鸣的具体方法。「气用得好,就省力,唱腔唱在气流上,唱的续行力、持久性就高。」朱陆豪说,以前对「唱」多少有几分胆怯,现在敢唱,尤其爱唱大段的老生唱段。对于一些连唱带动作表演的戏,如〈打金砖〉、《锺馗》、《林冲夜奔》、《美猴王》,不再感到吃力。崔老师也表示在朱陆豪身上看到希望,「京剧演员具备的唱念做打的功夫、身段,加上西方美声唱法,这样的组合,是西方歌剧所不及的。」去年陆光到欧洲演出《美猴王》,朱陆豪很高兴外国观众不只是看武打逗趣,还特别欣赏他的声音,义大利民族音乐公司即录制一片《美猴王》CD。
历来参与的一些活动,也曾触类旁通的丰富了他的表演内涵。早在民国六十九年受邀为云门舞者讲示传统戏剧的肢体语言,使他开始触碰到京剧以外的表演艺术。其后,又跟着云门「艺术与生活联展」巡回校园。在演出〈三岔口〉、〈昭君出塞〉之前,由林怀民或汪棋楣老师讲解,朱陆豪配合动作。他观察到二位老师能够很生活化的把一个冷门艺术介绍得如此生动,「他们把我的思维打开了,甚至于把我跟京剧这门艺术拉得更贴近了。」
参加屛风表演班《蝉》剧的演出,却是一次有如蜕壳般的新鲜经验。京剧依著程式表演,丢掉程式,就好像手上少了兵器似的不会走路,甚至话也说不好。在现代剧场里,他不会揣模、不会运用情绪,一次、两次总是不能进入角色。李国修努力又努力地引导他,教他如何设计自己的小动作、自己的声音。整个排戏的过程让他对表演有脱胎换骨的认知和体验。
经历过这些剧队之外的活动,他从京剧素养中积累的象征系统回归到真实的人性面、生活面,而这份回归却也丰润了他在京剧中的程式化表演。这两年他最喜欢《锺馗》这出戏,除了人物本身的变化──人、鬼、神,最重要的是,他有了深一层进入戏剧人物的能量。
从陆光剧校第一期学员,走到今天国光剧团的一等团员,他觉得「国光」成功的机会很大,「有好的团员,有好的组织架构,应该可以完成很好的戏剧表演。」
摆渡的舵手─柯基良
在国光剧团团长办公室看到一幅吕佛庭先生书联:生旦净丑衣冠新,悲欢离合假作真。秦皇汉武威可怖,散场同是台下人。
也许,可以说从今天起最具重要性的菊坛台下人,要属新成立的第一个国家京剧团团长柯基良。今年七月,国光剧团完成筹备及甄选作业,正式成立。长达三、四十年为京剧中流砥柱的三军剧队,顺利地由军方过渡到教育系统汇为「国光」,团长柯基良在台湾京剧发展的进程上,成为时代性的重要领航舵手。
国光成团团员计八十六位(含特约及客席十位,五位国光剧校实习团员),并有硏推组、演出组、制作组、秘书室、人事和会计室等负责演出及行政庶务。这样的剧团组织架构,可以说是历来所不及的完整剧团。
经过近二月的运作,团长柯基良胸有成竹地谈到国光近程的发展规画。面对原来兵分三家、互为竞争队伍的团员,首先要做的是收其心、凝其志,才能聚其力。因此,从八月一日至九月二日期间安排专题讲座,包括文化素养、表演环境及戏剧(含现代剧场)专业课题,其中也有多次座谈会以沟通观念、产生共识。在一连串的讲习会中,团员几乎都是遵守纪律的全程参与,在每周一、三、五的排练课程上,也显得相与融洽。柯团长说:「安排这些讲座的另一个重要目的是,让团员在吸收、学习的气氛中,在没有压力的情况下,很自然的把心情调适过来,接受新的环境、新的师兄弟团友。」在课后的意见调查中,团员显现出旺盛的上进心,希望续排文化课程及邀请老师做专业指导。
剧本是京剧演出首要元素之一,尤其,对现代观众而言,剧本和演员具有同等号召力。「国光对于新编京剧及骨子老戏同样重视。」柯团长一言直抵核心,并且即刻导入国光剧团的精神指标:「传统与创新」。柯团长表示,丢掉传统,就不是京剧;全盘保留传统,观众更要流失。因此,要兼顾传统与创新,国光在剧本规划上涵括有几个层次:一是传统骨子老戏的修编、整编,去其冗长;其次在传统剧目的基础上大幅改编;再有就是全新创作的剧本。此外,对社会上所浮现和关心的话题,也有主题性的选择,譬如近二、三年内,有意挑选女性话题和关照靑少年的剧码,创新编作的部分,希望纳入台湾历史、人物、民间故事,如唐山过台湾、郑成功、廖添丁、林投姐等。这些理想需要结合学界人力、智慧,目前国光成立「剧本整理编修小组」,吸收剧界、学界人士及资深演员组成。
在演出形式上,传统骨子老戏维持传统舞台一桌二椅的形式,新编及创编戏码则结合现代剧场的多元化舞台技术制作。周边作业如平面宣传、资讯传达等一并要求精致。此外,开发场地亦即开发观众,这是力挽京剧消颓的药方之一。柯团长表示,过往京剧给人一种宫闱戏剧的尊贵形像,都是在室内演出,国光希望把京剧推广到外县市的城、鄕、校园,甚至到社区做户外演出,把京剧带到民间生活中。
说到演出,柯团长像电脑记忆般一一道出国光的安排。他神情兴奕地说:「这第一次演出不能草率,要精致,要得到观众的好感和支持。」虽然,今年实际并没有演出预算,但也极力争取教育部专案经费筹演。因为,社会大众正等待揆探这支国家级剧团的演出水准。从九月四日起已展开密集排练的这第一出挂牌戏码是《陆文龙》,将于十月十四日在国军文艺活动中心演出。
这个安排有多重微妙:十年前的十月,由王安祈编剧陆光演出的得奖竞赛戏正是《新陆文龙》。今年仍由王安祈重新编订剧本,演员阵容倾出了国光的三位一等团员:朱陆豪、高蕙兰、唐文华,旦脚由刘海苑担纲。无独有偶的,十月二十五日起,杨丽花推出歌仔戏《双枪陆文龙》,这是她出道的成名作。柯团长表示,这出戏本身极具剧情张力,时空流转,无论从演出者的角度或观众的角度,都是相当引人入胜的故事。观众看了京剧,再看歌仔戏的演出,在剧情编纂、唱腔、演员表演及舞台呈现上有双重的认识和欣赏趣味,是难得的双版本经验。柯团长甚且有一个自出机杼的臆想新招:这出戏可以把京剧和歌仔戏融合作双语、双唱腔的表现,因为戏里正好有中原、异域双重时空及戏中戏布局的处理手法。
《陆文龙》之后,接著上档的是骨子老戏《龙凤阁》于十一月二十一日在艺术教育馆演出。菊坛硬里子的实力派前辈,也是国光客席演员的陈元正、谢景莘,搭配靑衣刘海苑同台搬演。同于十一月,《美猴王》则派赴成功大学作校园演出。十二月,国军文艺活动中心亦排上一档演出。明年前半年已排定的重要演出包括三月于台北社教馆演出贡敏新编的《花木兰》,这也是昔年的得奖作品之一。五月参与台北戏剧季,将推出新编剧目。此外,预订于一到六月间作全省十县市的校园、社区(含外台)及文化中心巡回演出。
这经过三十、四十年锤炼的三军剧团汇流三合一,听来是水阔江深声势壮,然而客观横逆也正如暗潮汹涌。在京剧发展长河的转捩点上,作为国光剧团的第一任团长,一如领航摆渡的舵手,他唯有搏合众力,勇往直前。
(本刊编辑 胡惠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