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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剧场《种花》(优剧场 提供 叶荫龙 摄)
非演评 非演评

一次坦诚的「相遇」

雨中与优剧场滂沱起舞

雨水恰如其份地灌注,让一种虔诚的剧场态度在山上发芽。

雨水恰如其份地灌注,让一种虔诚的剧场态度在山上发芽。

优剧场《种花》

6月19〜22日

木栅老泉剧场

1997.6/22 大雨

暴雨降临的城市排水不良,那里的语言过于繁复濒临崩溃,那里的身体无所动机而日渐枯竭;是空气太脏汚染说话?还是晕眩的知识让肢体无法动弹?想像力与知觉遭逢雨季而发霉,所以上山,必须上山。

专注的疯狂

蚊香、烛火、西塔琴大师的吉它歌声,乾爽著淋湿而来的人群。漏水的低度装置,溶解了必须讨好人群的一般流行。在山上享有不被框架限制的空间自由,然而想与自然合而为一,就要忍受自然的毫不留情。于是,大雨开始了优人最忧患的序曲。

夜晚跟雨一起来临,人群像鱼一般蜷缩沉默在脆弱单薄的雨具里,闪电冷不防地忽现忽隐,舞台场景被暴躁的雨水玩弄得浇滑不已。雨声掩盖了演员的话语,粗壮的雨丝模糊了肢体,空气湿冷,这样令人无语却还要继续的场面算是什么样的演出?或者这不应叫演出。

当一对对专注的眼神,浸透于沐浴在雨中却无任何遮拦的优人身上时,与其说这是一场表演,不如说这是一场演员与观众交融互为存在的仪式体验。就像象征人类学家Victor Turner对仪式经验的看法;在仪式最神秘的交融状态里,那不仅是意识上的了解,甚至是反省,更是身体各部分感官上─听觉、味觉、嗅觉、视觉及动感上的整体经验的一种渗透、再现、回味与提升。

于是,传承著历史血缘的优人肢体在狂乱的雨中成为这场暴雨仪式的祭典,为远道入山暂时忘记资本文明的城市人群净化洗涤。原本属於戏的三段呈现─〈水耕〉、〈种花的日子〉、〈笑残菊〉的戏剧动机意涵已被雨势冲刷乾净,群众以一种与膜拜无异的专注耐性共同参与将之转化成三段各具优美温柔的仪式语言。

自然的声响与力量具体地撞击优人与人群的身体及心灵,大雨先知地降临本就是这场祭仪存在的必须,剧烈地考验著优与观众,就像多样仪式里用鲜血表达某种纯粹一般,疯狂而绝对。

坦诚相遇

总是不太了解果托夫斯基说的坦诚相遇(meeting)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几天前幸运(或不幸)没淋到雨的观众的心情。但是当俗世的人群心甘情愿冒著风雨,走著土石泥泞的小路到山上去时,一种相互吸引的坦诚之光就发生了!它幽微神秘地牵引行路不便的老年人、不知剧场为何物的孩童、天真好批判的靑年以及在山上等待与向人群静谧注视的优人,直至大雨滂沱直接见证它确实发生。

种花,种的是优剧场里的玉兰花、含笑花、万寿菊,种的也是鱼贯伫立在雨中的人群。雨水恰如其份地灌注,让一种虔诚的剧场态度在山上发芽。如果果托夫斯基说的坦诚相遇是真的,不管他指的是什么,这应该算是了!

奇特潮湿的相遇,介于夜晚与黄昏、城市与鄕林、雨水与汗水、知识与信仰之间。对于多数习于相互讨好的表演与人群而言,这是实践的也是美的。

──已经很久没有走过这样都是竹子与台风草的路了!

──小心走,雨越下雨大……

──为什么要我们淋著雨蹲坐这里?

──后悔了吗?

──一面走上来的时候,就觉得像在剧场里了。

──那就多吸几口这样少有但淸新营养的空气。

 

文字|石孟慈 广告文案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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