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五年剧场导演魏瑛娟赴美求学,留在台湾的陈宏一正为S. O. S.姊妹拍摄音乐录影带,MTV画面上出现了一行字:「1999年12月31日,我要娶妳……」,他把爱意与思念,偷偷藏进了作品,并且深信:她一定会看见、会明白……
她作戏时,他为她拍剧照、设计海报传单,甚至服装、音效、多媒体的设计执行样样「包」;他拍片时,她为他训练演员、调度场面,举凡打杂管帐的事也一手抓。八六年他们开始合作至今,爱情与创作的激荡分享,已经越过了十二个年头──从二十岁到三十余岁,魏瑛娟和陈宏一的靑春记事本,书写了关于剧场、电影、广吿片创作的并肩历程、涂鸦了多采的生活点滴,而深烙扉页的则是一枚爱情印记。
台大「视听社」时代
八四年魏瑛娟尚在台大就读,参加了校内的视听社,当时喜欢电影的她沈迷其中,还没开始剧场创作;陈宏一早她一年进入视听社,自己还玩摄影、拍影片。两人当时只是认识,称不上相熟,直到八六年魏瑛娟开始剧场创作,因一出讲述神话学的自创作品《从灰到蜜》,才开始了这段恋情。原本魏瑛娟邀视听社一位学长帮《从灰到蜜》拍剧照,应邀的人无法配合,托了陈宏一代替去拍摄,魏瑛娟才注意到:「这个个子小小的男人很有意思」,于是「就追求他啦!」
「妳知道吗?我们两个人不同年但在同月同日出生。」,发觉这个巧合,是因为有一天魏瑛娟掏出学生证,陈宏一看了一眼,两人都说「不会吧!真的这么巧吗?」不仅同样诞生于最浪漫的西洋情人节,相处时更发现彼此的品味、好恶、想法深深契合。也因为默契的深厚及生活的密切,两人的创作世界才能向对方敞开,并紧紧相依。
我们结婚吧!
相恋后它们租下一间房子,各自拥有「自己的房间」,也分享「甜蜜生活」,这样的生活形态至今延续了十一、二年,除了魏瑛娟赴纽约读书的三年外,他们的关系其实早已是固定而亲密的。不过对双方父母而言,他们不只是「小俩口」,还是家里的「长子」与「长女」,为了对亲族有个正式的交代,仍希望他们「完婚」。「我们一想到要发喜帖、宴请亲朋好友、拍婚纱照,以及其他零碎烦琐的事情,就完全提不起劲去结婚。」陈宏一有点无奈地解释著。「不过爸妈一直催,而且喊了十几年的『陈妈妈』、『陈伯伯』,一直这样喊下去也很怪吧!」魏瑛娟顺从迈入婚姻的理由的确奇特。
于是今年他们在生日前几天酝酿一番,当天一早醒来,两人对望之后决定:「我们结婚吧!」便带著印章身分证,穿著平常衣服「把该办的事办了」。大家总觉得能在情人节结婚是浪漫得不得了的事,然而浪漫对这对低调行事的「新人」而言,纯粹地只要两心彼此印证即可,所以到现在许多朋友遇见他们,都还迟疑地询问:「『听说』你们结婚啦?」。「对我们来说,有没有结婚不曾发生任何影响,自然也没有习惯不习惯的问题。」魏瑛娟不必从此做菜烧饭,两个人睡醒趿一双拖鞋到超商买碗关东煮就是一餐;陈宏一也不必守住天天回家的规条,拍片出外景、剪接剪通宵,惺忪双眼回到家来,仍有温柔款待。「我们的新婚生活根本就是工作、工作与工作,简直像『7-11』。喔!不对,7-11还有排班轮値,我们没有。」
至于传统婚姻中的「信守」概念,对两人究竟有没有意义?新郞坦白说「多少有」,新娘则 说:「在心理学来说,结婚会带来巨大压力,但我没感受到具体东西压迫我。」
创作总摆在爱情之前
常有人觉得魏瑛娟的剧场蛮「广吿」、陈宏一的广吿蛮「剧场」,创作者本身也这样认为。陈宏一如此分析:「我想是因为我的广吿片或MTV援用了剧场的表演风格。原本我的创作思考是从电影出发,因为认识瑛娟才接触剧场,后来导演影片时,演员肢体、表情都让瑛娟先训练设计,场面调度也请她帮忙。」魏瑛娟觉得自己的剧场作品:「视觉、装置或服装受广吿片的影响很大,叙述事方法也趋近电影。当我开始构思一出戏时,便把想法吿诉陈宏一,他就会帮我想想搭配什么音乐、服装、道具,果然这些想法都和自己一样;戏演出时还请他录影记录,当然我也试过找别人合作,但总觉得他捕捉得最准确。」
无论谁受谁影响,最重要的是对方可以刺激自己的创作,一同看表演、一同讨论,遇到疑问或意见相左便沟通,「我们一起进步,明显地看见对方有所成长的部分。创作时在想什么、基础点是什么,两个人都非常淸楚彼此的状况。」陈宏一说完后,魏瑛娟有感而发地表示:「我觉得我们很像一对双胞胎。」「双胞胎?我觉得不太像,因为我们还是会对抗、竞争,甚至嘲笑对方,批评时也很直接。」终于出现相左的状况了,魏瑛娟笑笑说:「双胞胎也会竞争、对抗啊!不过我知道,双胞胎这个说法让你觉得自己不独特,你希望世界上只有一个陈宏一。」作丈夫的此时神秘一笑,模糊暧昧地点了点头。
个性像、品味像、喜恶像,亲密生活也超过十年了,会感到腻烦吗?两个人又一致摇摇头,「因为我们的创作一直摆在爱情之前,创作不歇,便永远有新鲜的事等我们去经历。」
全然支持避免宰制
陈宏一喜欢帮魏瑛娟打扮,魏瑛娟的衣服几乎都是他买的,「每天都要看,当然希望看好看的。」逛街、出国一看到新书、新资讯、新玩意儿,都会带回来给她,「不过,他只是企图帮我建立穿衣的风格,不是把我当芭比娃娃般操弄,我还是掌握搭配的自主权。」对事物「动态」的掌握影响来自陈宏一,而魏瑛娟给予陈宏一的影响,据他自己形容是一种「比较『大』的东西,一种属于气氛、内在、情感的东西」。
就生活经济层面来说,陈宏一始终全力支持魏瑛娟「莎士比亚的妹妹们的剧团」,「他一成立自己的工作室、租下房子时,第一件事便是铺上黑胶地板,让我的剧团有排演场地。最近他还将工作室楼上的房子也租下,让剧团有独立办公的地方。在台湾经营剧团,能有这样的条件是很幸运的。」两人世界彼此渗染并不稀奇,能使两种事业形式相互刺激交流,影响层面就更广了。
两个身影相依总有间隙让一条名为「自己」的河流漫过,两颗心灵吻贴也仍有「自在」空气萦绕其中。创作更是永远追求独立、自由与想像的境界,所以当你从魏瑛娟的剧场作品中嗅到死亡绝望的气味,或是从陈宏一的影片中窥探人性乖张疏离的冷漠时,不要骤下断言,说这世上再没有「爱情」这一回事,或者你可以相信:藉著爱情与创作,幸福与悲伤可以彼此过渡、辩证探索。
(本刊编辑 蔡依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