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赖和》之后,九五年黎焕雄就完全脱离小剧场,但是即使他导了《夜夜夜麻》别人仍然称他为小剧场导演,这使得他很想回头去对「过去」大吼一声,对上个阶段做一个淸楚的吿别。
河左岸剧团《虚构飞行──给演员S的信》
10月17、18日
高雄南风剧团
10月24、25日
台南华灯艺术中心
10月30、31日、11月1日及11月6-8日
耕莘小剧场
关于吿别,关于河左岸……
黎焕雄想做《虚构飞行》已经蕴酿很久了。虽说离开小剧场,也在加入创作社剧团后导了中型剧场的《夜夜夜麻》,然而别人提到他,仍然称他为:小剧场导演──黎焕雄。别人也常常问他,在河左岸剧团草创长达十年后离开,现在对河左岸又是怎么样的情感?这使得他很想回过头去对这一切大吼一声,对这个阶段做个淸楚的吿别。于是,《虚构飞行》就在这样的心情下开始。
事情是从一篇《给演员S的信》起头,这篇收录在九六年一本合集里出版的散文,写的是九四到九六年黎焕雄离开小剧场的状态。《虚构飞行》以这篇散文为基本,架构出对于情感、对于吿别、对于剧场,段落接连的意象诗篇。《虚构飞行》里有七个演员在场,另有两个旁白的声音,黎焕雄坚持要有一半河左岸的团员参与演出,因为这是一个关于离开河左岸之后的戏。
黎焕雄说:「以前的老演员看到脚本都很有感觉,会想起很多以前的事,以往跟剧场的关系、跟我的关系、目前的状态。」参与排练的河左岸团员则说道:「黎焕雄再回来有了些改变,他用了一些他以前不曾在剧场用过的方式。」
关于复制,关于鲍许……
《虚构飞行》的排练从模拟当年的身体训练开始。
黎焕雄回想起当年跟著刘静敏做剧场身体训练时的景况,虽然身体真的不行,可是在某种压力下,被迫去做也就做出来了,虽然做得不是很好,但却是那么的认真。黎焕雄说:「我们就好像是有著可笑姿态的严肃僧侣。」当年河左岸的训练也是这样,「当然,这不是一种复制,也不可能是,因为当年的老团员不知到哪里去了,现在在排练场的演员是新的一代,带训练的人也不一样了。」黎焕雄补充说。
演员们一遍遍地拉扯著自己的身体,在人与兽的型体间劳累地变换,甚至还要跳舞。《虚构飞行》在段落与段落之间有舞蹈片段穿揷。黎焕雄不讳言地说道:「或许有些人看了会说它很像碧娜.鲍许,我是期待它很像,我就是要Copy鲍许。因为那是那些年我在国外看的很多东西里头,唯一有恋爱感觉的。」
于是,演员们一遍遍看著录影带,复制著那个在草地上独舞的女舞者,水不断地洒下来,鲍许式的独舞……。
关于爱恋,关于剧场,关于受伤…
「我承认没有爱过你,我只是一名很久没有再接你通吿的演员。」女声的旁白如此说著,敍述著剧场里一个演员与导演之间的其中一种关系。
排练开始,演员们接到一堆作业,回答一堆问题。写信,写一封真实或假造的分手信。
黎焕雄在这个作品里运用了大量的「书信体」作为作品前进的线,甚至包括圣经的启示录。因为启示录所传达的,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等同于爱情、等同于政治与剧场,是一种偏执、独裁的爱与占有。「不管是感情或甚至剧场的关系,一旦陷入偏执与迷乱,谁来救你?谁来救剧场?情感是否真的那么理直气壮?是不是剧场注定要有这种偏执与所属?」或许是有太多的回忆,黎焕雄有点激动起来。「感情和剧场都需要奉献,当你决定要奉献就会受伤,不管在心理上或身体上,那么要如何去面对这样的伤?还是就这样就算了。」黎焕雄说出自己面对的方式,「我的方法是离开,开始虚构,把自己的意识交到工作、网路,或者旅行。」
关于虚构,关于若存若离……
《给演员S的一封信》这样写著:
太阳不知正升起或落下,光线倾斜射入,温柔而忧伤。下达指令:EXIT、LOG-OUT,一度濒临绝迹的肉体模糊地、疲倦而缓慢地重新显影,回到你沧丧的旧世界。
一九九三年黎焕雄正在做《星之暗涌》,「那年夏天在感情上遭遇很大的挫败,整个人恍惚到精神最衰弱的状态。」他把自己丢到工作上。「公司的e-mail网路像一个大网,每个名字的后面都有一个区域代号,看起来是那么的不真实,密密麻麻名单中你只是其中的一员,对方却又有立即的反应。」无边无际的网路让人掉入虚幻的夹层,被淹没。
九三年十一月在北京机场,那时的伤痛仍余悸犹存,正好想起《忘忧草》的一段文字:
有遭遇忧患感到悲伤之人,不必突然剃发出家,还不如若存若亡地闭著门别无期待地度日更为适宜……
时间若存若亡,意识也若存若亡。黎焕雄说,「现在已经不是十七、八岁,没办法老是撞得头破血流。面对分离,如何让自己处在若存若亡,让生命处在一种低调的状态,是一种必须。」相对于精神上的肉体,剧中的舞曲让演员放纵、恣意地撞击踩踏地板,以证明自己的存在。
说不出来的话,以前不会做的事……
或许是一种想做怪的心情吧,黎焕雄在这个作品出现了很多他自己在剧场的第一次。以前黎焕雄在剧场中谈的多是历史,规避自己,而这个作品则是非常个人而私密的情感。也第一次在作品中说了西班牙文。黎焕雄说,对他来讲,很多不能面对的事就是说不出口,即使是说来很简单、浅白的事,于是他便会选择另一种语言代替。
以前他也不会直接在戏里谈性爱,让演员上台说:我爱你;而这次甚至有带点抒情的Rip Hop舞曲,在完全的低调与哀伤中造成割裂,可笑的情歌搭配著SM的场面。人很苦,身体与音乐的对比,刻意找寻的低级趣味、对身体的亵渎,对比出身体的桎梏与压抑。
黎焕雄说:「很多时候人会想回去做些什么,它是一个老灵魂,再回去的时候很多事情就必须要交待,这是个庞大而复杂的理解,而这一切都要在排练场里发生。」
(本刊编辑 陈品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