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不仅是全剧中唯一专注于玩耍「声音」元素的段落,同时也更是剧场元素完成度最高的一个段落。背谱演奏的团员们为了搭配表演与台步而被适度地封印,此时从声音到肢体的挥洒被彻底地解放。透过《夜雾》的铺陈,团员进入大轴的《凯旋》时,才能极度亢奋、全无罣碍并放手一搏,营造出比上半场结尾的《沙场》密度更高的音墙与节奏。
朱宗庆打击乐团 击乐剧场—木兰
5/21~23 台北国家戏剧院
从形式的确立、舞台的设计、场面的调度到音乐的创作,《木兰》都展现了极大的野心与企图。打击乐融合表演艺术早已行之有年,朱团与京剧的结合虽然是项极大的创新与挑战,仔细思考双方的异同却充满了历史的必然性。京剧中的打击乐原就占有重要角色,武场更是纯粹靠著打击乐器撑起节奏(曾有玩笑话说:打单皮的要是错了节奏,台上的武生甚至会跌死!)。作为台湾击乐祭酒的朱团,与京剧携手自是舍我其谁。
「首席木兰」朱胜丽是最令人惊艳的角色
除了朱团之外,《木兰》全剧的灵魂人物还包括李小平与朱胜丽这对贤伉俪。熟稔于京剧跨界的李小平,执导本剧自是驾轻就熟。他与同样出身梨园的副导兼演员孙元城,巧妙运用各京剧元素与其营造的声响,融合在洪千惠创作的音乐中。场面调度上保留了部分抽象意涵,将舞台上的演员(同时也是乐手)镶嵌在林克华的舞台与灯光氛围之中。虽然在部分解构传统的创新中略嫌粗糙与缺乏内在哲学,整体而言仍值得给予掌声肯定。而饰演「首席木兰」的朱胜丽无疑是全剧最令人惊艳的角色。唱做念打对武旦出身的朱胜丽不仅驾轻就熟,近来多次涉猎新戏与小剧场的经验,让她在面对实验性强的场面也易如反掌。尤其在上半场结尾的《沙场》,李小平编写得颇有京剧《挑滑车》的味道。而朱胜丽将木兰在战场上奋力拼搏终致力尽被擒的身心转折,诠释得入木三分令人泫然欲泣。家父曾提及朱胜丽绝对能胜任反串高宠,到了中场休息时,我的确深深认同,并且十分期待!
但是作为压轴,几乎仅靠朱团团员演出的《夜雾》,反而成为全剧最令人兴奋的段落。副团长何鸿棋本就具有其个人魅力,出场时搭配宛若𩽾𩾌鱼的装扮,更是瞬间吸引全场焦点。这不仅是全剧中唯一专注于玩耍「声音」元素的段落,同时也更是剧场元素完成度最高的一个段落。背谱演奏的团员们为了搭配表演与台步而被适度地封印,此时从声音到肢体的挥洒被彻底地解放。透过《夜雾》的铺陈,团员进入大轴的《凯旋》时,才能极度亢奋、全无罣碍并放手一搏,营造出比上半场结尾的《沙场》密度更高的音墙与节奏。观众也才能看到团员们与历尽千帆不是处的木兰「们」携手共进,将全剧定格在「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的超脱结尾。
一次极度冒险的跨界实验
不同艺术形式的跨界融合,或是历史演义的改头换面,在各种表演艺术领域或实验剧场中都不是新鲜事。以《木兰》如此庞大的规模、朱宗庆打击乐团与国光剧团如此重量级的携手、花木兰如此耳熟能详的民间故事,让人不得不正视其中所蕴含的野心,也无法忽视其各自所背负的包袱。是以,姑不论这场结合朱宗庆打击乐团、国光剧团、舞工厂舞团的「大型击乐剧场」,应该是一次极度冒险的跨界实验,还是一项探索古今破旧立新的进化品种,对于台下的观众而言,却是看「热闹的谈门道,懂门道的评热闹」!毕竟不需要将《木兰》视为一阕老戏新编、抑或是跨界新作品,其感官的娱乐性便足以让观众值回票价。而对于更挑剔的「乐/戏」迷而言,朱团、国光及舞工厂的这个大型的实验,也留下许多耐人寻味的议题,供大家反复咀嚼与再三沉思。